可爱?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这样的字眼与顾渊联系在一起。
顾渊无奈地扶了扶额,突然为方才的想法而感到荒谬。
想来也是,就这连自己的名都写不好的蠢东西,又能识得几个字?
自己可真是多心了。
顾渊再没多想,甩下一句:“做事要专心”后,便又投入到无尽的奏折之中。
秦叶青只好苦着脸继续为他捏肩。
顾渊这人看着白皙纤细,可只有真正摸到他玄黑色龙袍覆盖下的腱子肉,才知道这人究竟有多强的爆发力。
秦叶青捏了没多久便累了,只是碍于顾渊有话在先,他丝毫不敢放松。
等顾渊再次从奏折堆中回过神时,便感受到肩上的力道又轻了许多。
这小东西又心不在焉了。
顾渊不满地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一个双目发直的秦叶青,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机械地抓紧放松,仔细一看还在不停颤抖着,显然是已经脱力了。
啧,真可怜,这就受不住了。
自己当初带着顾宁逃亡时,可是同野兽搏斗过的!
顾渊定定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掐上秦叶青的包子脸,发现他依旧目光空洞,不似作伪。
顾渊终于放过了秦叶青,叫来小成子,将人带回丽正殿。
看着秦叶青离开的背影,顾渊意味不明地呵笑了一声。
他才不在意这小东西是否难受呢,总归死不了就行。
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这话很有说服力,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眉头比秦叶青来时皱得更紧了。
等秦叶青从恍惚中回过神时,已经被抱回了丽正殿。
他脱力地躺在雕花大床上闭目冥想,等待着浑身的力气恢复,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呼吸声。
这殿内有人!
此时刚过正午,小成子将他安顿好后,便去了御膳房取午膳。
此时丽正殿内却不声不响地出现了除他之外的第二人。
想到不久前出现过的糕点下毒事件,秦叶青不得不多想。
秦叶青微微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上力气有些许恢复后,便强撑着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端起镜子,打算调整角度来观察四周。
这一看,惊得秦叶青差点将手中的铜镜摔出去。
只见镜中孩童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三道墨迹,嘴唇上方的八字胡因为主人的不可置信而微微颤抖着,唇下的墨迹则呈一个倒三角,像极了倒挂的长须,配上镜中人圆瞪的双眼,显得愈发滑稽。
这事是谁做的已经不言而喻了,也难为他能忍住在自己面前不露出异样。
“幼稚鬼!”
秦叶青心中颇觉哭笑不得,作为顾渊的杀父仇人之子,他想过一万种对方报复自己的方法,唯独没想过他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
也难怪连训练有素的刺客在看到自己时都忍不住暴露了呼吸。
说到刺客,秦叶青眼底微沉,他不着痕迹地调整着铜镜的角度,很快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脚印。
丽正殿内没有多余的宫人,小成子平日也只是在随侍在秦叶青身边,并不日日打扫殿内的卫生,是以秦叶青前几日侍弄花草时洒下的泥土,还留在殿内各处。
这其实是秦叶青故意弄出来的,之前给自己下毒的人还未找到,秦叶青内心充满了不安。
出于提防,他在通往殿内可藏人角落的必经之路上,洒满了泥土,小成子平日侍奉在他身边,基本没有机会踏足这些角落。
现在不远处的泥土上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脚印,秦叶青仔细回忆,知道这并非是昨日暗一藏身之处。
秦叶青心下暗沉,顾渊留着自己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所以定会在自己周围布满眼线,这几日秦叶青在丽正殿外玩耍时,偶尔会察觉几道似有若无的视线。
也正因如此,顾渊没必要在殿内留人引得打草惊蛇。
不是暗一,也不是顾渊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有——
来者不善!
想到不久前膳食被下毒的事情,秦叶青脖颈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不过,现在还不是慌乱的时候。
人都是惜命的,如今殿内只剩敌我二人,那刺客却迟迟未动手,想必是心存忌惮,担心白日刺杀不好脱身。
而这,便是自己脱身的机会。
现在晌午刚过,离天黑还早,自己有的是时间筹谋。
秦叶青正思索着,小成子从御膳房回来了,秦叶青食不知味地匆匆吃了几口午膳后便再也咽不下了。
秦叶青饭后又在殿外玩耍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露出什么异样后,才又吩咐小成子带自己前往奉天殿。
丽正殿内的刺客听着殿外传来的语声,有些蠢蠢欲动,但他想着秦叶青一个小孩子根本不可能发觉他的存在,便也放下了心,躲在阴暗处等待着目标的归来。
奉天殿。
用完午膳后,顾渊继续批阅奏折。
听见小东西扯着嗓子由远及近,顾渊就是一阵头疼,多年来的出生入死,让他养成了时刻提防的习惯,虽说当了皇帝,但他依旧不习惯身旁有人伺候。
至于伺候了顾渊多年的太监总管赵安,则是因新朝初立而忙于皇宫内务,也只在有事禀报时前来面见顾渊,平时便在皇宫各处连轴转。
顾渊喜静,秦叶青又是个按捺不住的性子,以致于顾渊一听到秦叶青的声音便觉头疼。
顾渊揉了揉额角跳动的青筋,勉强将其压了下去,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奏章:
有朝臣上奏,提议顾渊选妃,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以保江山永固。
顾渊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驳”字,又一丝不苟地画了个圈。
一个秦宗训已经够他受得了,这宫中若是再多几个孩子,那岂不是得翻了天!
更何况,自百余年前的大虞朝分崩离析后,中原大地便陷入了战火之中,群雄割据,豪杰并起,他所建立的大夏朝,也不过是偌大中原版图上的一小部分罢了,北有背靠辽国的北汉虎视眈眈,南有后蜀、南汉、南虞等富饶的诸侯国群雄割据,此外还有以荆州武平节度使荆甫为首的数个大小势力环伺。
在如今的乱世,朝代更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稍不留神便有倾覆之危,如此情形之下,顾渊怎会有心思纳妃享乐?
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让大夏之民休养生息,待缓过劲儿来再去讨伐各诸侯国,一统中原。
这对重生而来的顾渊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世的顾渊有的是时间,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顾宁与那些前朝余孽给他下毒。
据他临终前顾宁所说,那些余孽是因为他诛杀了安皇后和秦宗训才选择了和顾宁合作的,那么今生安皇后自缢,只留下秦宗训一个稚子,前世的复国余孽头领韩嗣源又被自己弄进宫成了太监。
那么,这一世,又会鹿死谁手呢?
真是期待啊……
顾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冷硬的唇角微微上扬。
秦叶青走进奉天殿时便看到顾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奏折,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阎王真是古怪,看奏折都能看出一脸的阴笑,也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总归不是自己便好。
秦叶青每次来奉天殿都得带点什么,这次也没空手,他带来的是不知用什么枝叶编好的花环,绿油油的,比起上次带来的干花青翠了不少。
端坐在交椅上的顾渊正欣慰着,便看到秦叶青绕过桌案跑到他身边,踮着脚便要往顾渊头上戴,顾渊总觉得有些古怪,突然灵光一闪,回忆起了自己被董珠儿戴了绿帽子的事,脸色要绿不绿的,猛地推开秦叶青。
秦叶青被一把推在地上,霎时间墨瞳含泪,要落不落的,双唇紧抿,颊窝愈发深邃。
秦叶青面上委屈,心中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当初,安皇后当秦叶青是天神下凡,便在临死前告知了她与顾渊的交易,初时,秦叶青还想不通顾渊为何要毒害身怀六甲的妃子,但没过多久,他便想起了以前曾看过的一本野史上有言,那妃嫔生下得孩子同顾渊一点都不像,反而像极了顾宁。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结合此时顾渊的表现,秦叶青明白他是真的被顾宁戴了绿帽子。
想到后世人对顾渊顾宁兄弟情深的评价,秦叶青内心不禁“哦豁”一声,史书都是由人写的,看来史书上记载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嘛。
这兄弟二人间有这么大的嫌隙,以顾渊的性格必会对顾宁多加提防。
此前秦叶青便怀疑下毒和刺杀之事是顾宁所为,虽不知其目的,但自己未尝不可周旋在这兄弟二人中间,让顾宁投鼠忌器,以求得一线生机。
秦叶青打定主意后便控诉地看着顾渊,墨瞳中的泪花终于落下,秦叶青也没喊叫,只是无声地落着泪。
顾渊冷静下来后也知道自己过激了,秦宗训绝不可能知道这种隐秘之事。
但碍于帝皇的颜面,顾渊绝不会给秦叶青道歉,只是依旧冷硬地沉下脸,指着敞开的殿门道:“出去!”
顾渊说完便再不看秦叶青一眼,只一心处理奏折。
眼看天色将晚,秦叶青内心焦灼,丽正殿是虎穴,他必不能回,但他没有理由待在殿外,况且那刺客等不到自己回去,必会出来找寻。
惟今之际,只好找一处守卫森严,刺客不敢来的地方。
唯一符合条件的只有——顾渊的寝殿,但如今看顾渊一副不欲与他多言的模样,秦叶青实在不好开口。
秦叶青便想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往外走,眼看殿门离自己越来越近,秦叶青知道此番自己若是出去便不好再进来了,正在此时,秦叶青余光瞟到了旁边的柱子,直径一米有余,正适合藏身,殿内没有宫人,自己只要趁顾渊不注意,躲过他的视线便可。
秦叶青一个闪身躲到了柱子后面,紧张地捂着自己的口鼻,生怕喘气声引起顾渊的注意。
顾渊近来日夜操劳国事,太监总管赵安便为他在奉天殿内点了安神香,秦叶青昨日因与暗一商议大事没睡几个时辰,闻久了便有些昏昏沉沉的,最终还是没抵挡得住困意,靠着柱子便睡着了。
奉天殿在建立之初便铺有地龙,因此虽是冬季,秦叶青也并不觉得寒冷。
等天色漆黑时,秦叶青才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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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刺客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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