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房季爻站他家没关门的门口,“一个月不见,这是要搬家?”
栗颜一转头,一个飞奔过去,拍他的背拍他的肩膀拍的脸,急切问:“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呐。”
“你这么担心我?”
房季爻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了,我这辈子就你一个朋友,没了多可惜。”
“就只是朋友?”
“那还能是什么?”
“……”
“你都不知道,这个月我做了件神奇的事情。”栗颜拉着他去吃早饭,“我想吃永华路那家的包子了,你请我吃。”
吃包子的时候,栗颜咬着半边大包子边嚼边说他那件神奇的事,就是他把曾一译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干得还很爽。
意思是他能变回原来的栗颜,这种改变在昨天想来也还好,不过是想把唐知野这个受收在自己怀里,就像他房季爻当时收了自己一样。
现在这种改变升华了,这是他能把于铭完全忘掉的第一步!
说这话的时候,栗颜右手用力一挥,表示了自己的决绝。
房季爻听他讲完,包子没吃两口,惊讶于他这个月这件重大事件发生的缘由,再惊讶于他所谓忘记一个人和他属性变化之间的逻辑。
可他又坏笑着吃了口包子,心想:属性变化?要是现在有张床,我能让你立马从兴奋变成悲痛,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那属性不过是假象。
房季爻喝了口豆浆,开始笑他:“忘记于铭的第一步?怪不得刚刚家里什么都没了,那才是第一步吧,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了,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他?”
栗颜咬包子的嘴一顿,对他的视线有所躲闪:“胡说…”
“他怎么你了?”
“他昨天回家来,说舍不得。”
“舍不得你?”
“舍不得房子。”
“他想要回去?”
“不是。”栗颜把包子吃完开始喝豆浆,抿了嘴,“他昨天被赶出来没带手机没带钱,我好心让他睡沙发,早上就该在我没醒的时候赶紧走,结果他把家里打扫得一层不染,还和以前一样等着我吃早餐。”
房季爻没懂:“这有什么,能让你一气之下把家给搬空了。”
“他一定是觉得我栗颜这辈子再不能遇见比他更好的了。想着就来气,虽然你没他好,但是也是极好的人,至少不会骗我,可是你又只能是我朋友。还有大叔,不,是知野,他比他好一万倍!可他是我侄子,也对我没什么兴趣…”
说到这里,栗颜陷入一种沮丧,盯着地上:“这么说来,于铭没错,我还是个可怜虫。”
房季爻按他头,带着气,下手重了些:“你说我没于铭好?你什么评判标准!”
“不是不是,”栗颜揉着脑袋,“你好,非常好,可惜你和于铭不一样。你是什么人呢,永远就那么着飘着,飘得又那么坦荡荡,谁也拽不下来你。于铭不一样,他像一棵树,稳稳当当地站在大地上迎接风雨…”
“你等等,”房季爻打断了他的比喻,“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无根的生物,定不下来。”
栗颜点点头,带着点悲伤继续吃他的大包子,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发现房季爻一直盯着他看,好奇问:“怎么了?”
“再无根,也有累的那一天。”
“什么?”
“我想停下来看看…”房季爻轻轻笑了笑,“总觉得已经错过了好些东西。”
“看什么?”栗颜擦了嘴,“对了,你事情处理完了吗?这一月怎么不回我消息。”
房季爻沉默了有半分钟,反问他:“如果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比较难,你会为了我…”
“你说说看,怎么个难法?”
俩人起身,房季爻付了钱,一同走在大街上。
栗颜说春天到了,想吃个冰淇淋,房季爻就给他买了个冰淇淋。
吃完冰淇淋栗颜又说,烟没了,房季爻就又给他买了包烟,最后走回栗颜的家,坐在宽敞的客厅的地板上,仰头透过窗户看着方寸之间的云。
今天的云依旧是灰白色,闷闷的,看不见云后的阳光。
栗颜想起和于铭去看的那场演出,说某个山上总有那一片云,云的上面是光,云的下面是众生。
众生问云说:“您是仙儿吗?”
云说:“是啊。”
众生说:“那显现看看啊。”
云说:“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啊。”
栗颜瞧着那又灰又厚的灰色云层,抽着烟,想象自己这么看云的时候,云是在怎么看他。
俩人抽了一支烟的时间,栗颜才问:“你要我帮什么忙?”
房季爻笑了笑:“袁总,本来答应帮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妈妈知道了这件事,打了电话过去,就犯难了。他好像和我妈妈的生意有些牵扯,本来我想放弃了的,那公司不要就算了,我把琴城资产卖了重新开始也不是不可以。”
栗颜就那么静静听他讲着一个月的波折。
“我妈妈电话打过来了,又骂了我十分钟,说我居然敢做背叛她的事,听那口气,好像不打算放过我,我就又想跟她干到底,请了一帮人吃饭,酒都喝了十几万,没人愿意帮我,我就又去求那个袁总。”
栗颜又点了根烟,房季爻顺便凑过去把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烟点了,眼珠子往栗颜脸上瞅了瞅。
“袁总提了个交易。”
房季爻吐了口烟。
“什么交易。”
“你。”
栗颜烟在嘴上,手正扯着自己裤脚,没反应过来,转头,烟在嘴上抖了抖:“我什么?”
“他以为你是我的,让我把你给他。”
“啊?”栗颜嘴里的烟掉落,刚好落他脚踝,忙用手去弹,难以置信地,“要我?袁总?”
“我这么跟你说,”房季爻诚恳望他,“你怎么想。”
“他是不是在耍你啊。”
栗颜沉思片刻说了这么一句。
房季爻出乎意料:“怎么说?”
“我又不是什么珍贵货色,他也干过我啊,拿我做交易,奇怪,”栗颜抽着捡起来的烟又想了想,“啊,是不是上次他还想要我跟他那什么,你说我是你的,驳了他的脸面。他其实是想看看你重视不重视我,让你跟我提这个要求以为我会难过,然后说:你个混蛋,我是什么货物吗,随便你送人的?然后分手,然后他就看你笑话。”
房季爻就那么抽着烟瞧着栗颜,嘴角那一抹歪歪的笑又跑了出来。
“可惜他猜错了。”栗颜吐口烟说。
“猜错了什么?”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他也看不了你的笑话,我愿意为你去做这件事,只要他真的能帮你。”
房季爻愣了愣:“你…愿意?”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成,你说的嘛,一个人要在有价值的时候好好利用,不然成为真的无用之人得多可怜。”栗颜抽口烟,神色有些难受,“我也快了,再过几年,人老色衰,也就没啥价值了。可我不想求着人爱我,算了,自己一个人把生活过好也是个挑战。”
房季爻张着眼眶听完栗颜这一番话,忙低头说:“我没说过这种话。”
“嗯?你说过不下三遍类似的话,再说,”栗颜把手举起,假装握了把刀,往自己肋骨一插,“朋友嘛,两肋插刀,”把刀抽出后继续抽烟,“不过是挪一挪屁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种人的屁股还能值几个钱,那个曾一译,不,该叫他三八。因为他说啊,我栗颜是个烂屁股…”
房季爻挡了挡脸,察觉到自己居然在别人面前说了些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价值观,不免觉得羞愧,关键这人还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不免又有些欣慰。
也是,那时候的栗颜,生活教给他的全是他不值得被爱不值得被在意这件悲伤的事儿,出现一个把他当朋友的,在意他的(尽管带着些坏心思),说什么都会去信。
于铭让他离自己远点儿,也是合理。
房季爻伸展身体,躺在了客厅的地上,瞧着天花板:“灯不是你和于铭一起选的?”
“诶?”栗颜抬头一看,“c,忘了。”刚要起身去拿凳子拆灯,反应过来,“凳子什么的也都扔了,我去物管借个梯子,你等等啊…”
“别折腾了,”房季爻一把抱了他,滚在了地板上,“没用的栗颜,心里头有谁就有谁,就算你把这房子都扔了,于铭这张脸这个名字,对你的那些好,永远都在你脑子里,抹不去的。”
栗颜脸色难看:“我不爱听你说这话,怎么就永远了,意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我不信。”
房季爻把脸埋他脖颈,蹭了蹭:“忘不了就忘不了吧,那么在意做什么,越是想忘反而越是要记起,最重要的,不是应该把以后的生活过好吗?和谁谁一起。”
“和谁一起?”栗颜躺地上任他蹭,蹭完脖子蹭胸口,蹭完胸口蹭嘎吱窝,太痒笑出声去推他,“痒死了,做什么,好好说话。”
房季爻手肘撑地,张眼俯视他,就那么几厘米的距离,左边眼珠子看了看,右边眼珠子看了看,看不够。
“我原来没发现的事有好多,包括我妈妈把我当作废品这件事,包括人心并不如我所能控制这件事,还有,”点了点栗颜的鼻头,“包括你这个朋友,真的傻的可以。”
“谁傻?”栗颜瞧着他那手指间玩完他鼻头开始玩儿其它地方,又想起自己做的好些傻事,不自觉点点头,“确实也是,不傻不叫栗颜,感觉俩个词都可以划上等号了。”
耳畔响起唐知野唤他的:“傻哭包。”
说他傻的人当中,也就这三个字要好听些,像藕丝,思思绵绵的。
“袁总确实是想看我笑话,看我在钱和你之间做什么选择而已。”房季爻开始亲栗颜的脖子,“还挺小看人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得到的少那么些罢了。”
栗颜推了推他的嘴和往下游走的手:“意思不需要我哦。”
“怎么你还挺失望?”
“不是,那你刚刚说那么多,原来你想看我笑话呢。”
“什么笑话?”
房季爻停止了他的一系列举动。
栗颜坐起身:“看我会不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呗,如果不愿意,就不是好朋友。”
“哈…”房季爻没忍住,“你什么脑子,不该是你反过来觉得提出这种要求的朋友才是狗吗?”
“是…是吗?”
“是,”房季爻一手握了他的后脑勺,放倒在地上,使了劲,该束缚束缚,该亲吻亲吻,笑他,“太是了。不过重要的人,哪能说给就给。”
“重要…唔…”
房季爻再没给栗颜说话的机会,那张嘴只能是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他喜欢的那些声音,嗯啊,啊啊,哈啊…
不过栗颜还是在这些行云流水的力量和碰撞之间说着他不情愿的话。
“季爻,不行,都说不行了,在这么下去,我真的…我还想找个喜欢的人…一起…到老…啊——!”
最后一刹那,房季爻抱紧了他,轻轻吻在他额头,细雨般地在他耳边说:“栗颜,做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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