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参与者

服务员进来加茶水,红着脸的栗颜说着“我去趟洗手间”和他擦肩而过,服务员好奇看了那张脸一眼,进来添茶。

房季爻又点了一根烟,在服务员跪坐毕恭毕敬添茶的时候,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那么一秒,继续看向唐知野。

他期待能从唐知野身上看见点东西,观人观像,饭桌上他学到的不多,但是对于实诚人,或者还没有出社会的人来说,观其八分总不在话下吧,可惜他现在也就观了一分出来。

“你猜大学的时候,栗颜是什么样?”房季爻吐口烟,“完全两个样,他那时候喜欢的人都看不上他,是个头脑简单又爱哭的笨蛋,他现在这样招人爱,除了于铭,最该感谢的应当是我…”

唐知野看了眼手机,有消息进来,快速回了后,是要走的姿势。

房季爻话没说完,唐知野“轰!”地身体前倾,速度之快,力气之大,直接捏了他抽烟的那只手腕,掰了他的拇指,让那拇指渐渐往后弯曲。

烟掉在了桌上。

服务员端的茶壶手抖了抖,犹豫要不要赶紧走,他把目光投向了房季爻。

唐知野声音没有温度,也不狠,只说:“如果力量能够解决问题,我现在就能把你这根指头掰断…”

房季爻嘴角上扬,是他独有的歪笑,眼神依旧挑衅状,是种达到某种目的的得意,暗想:还是观到了那么五六分。

“下次再见到他身上有任何瘀伤,”唐知野又使了几分力,“我就掰断你这五只手指。”

“呵…”房季爻忍耐还算好,没有让疼痛上脸,“他身上有没有瘀伤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这么激动吗?还是说你心疼他,可你是处在什么位置上心疼他?侄子?还是山野里那个陌生的大叔?”

“没关系你话里话外问我说这么多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在这彰显你的什么能力?用暴力和威胁把一个人捆在你身边,你猜猜,能持续多久。”

房季爻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靠近他,目光如炬,望进他眸子,笑他。

“我猜?我用不着猜,只要我不放他走他就永远走不了。你说对了,这世界上不能光靠力气解决问题,还得是权利,权利从哪来?呵…金钱,你猜猜你这个未来的小小植物学家,能有多大的本事实现这一点?”

唐知野松了他的手,站起身要走。

房季爻把桌上的烟捡起继续抽,宣誓他的主权:“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是别人的所有物,你又能做些什么。”

唐知野用他的身高俯视着他,认真在说一个是人都该有而你却没有的优良品质。

“如果不是出于对他该有的尊重,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房季爻在自己吐出的烟雾里看着他转身离开,思量他所谓的尊重,兀自笑了笑,得出的结论是。

“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而已。”

唐知野身姿挺拔,直立在门口,侧了脸,没说话,出了门。

栗颜从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出来,双手在脸上胡乱拍着,以为这样做就能把红脸拍成白脸。

一见唐知野迎他走来,往前两步:“要走了?”

“嗯…”唐知野站他面前,“我同学说今天给我那份报告有两处错误,发了邮件,我回去看看。”

“我送你。”

“不用…”

“用的用的,今天说请你吃饭,本来开开心的来,被季爻问你那么多问题,你不爱别人问你私事,我忘记跟他说了。”栗颜说着话往前走,“你等我会儿,我去跟他说一声,等我啊…别走。”

栗颜往包间跑,里头服务员正在低头收着桌上的餐盘,房季爻手肘靠桌上抽着烟,眉目有些浑浊。

“我去送送知野,你在这等我会儿。”

房季爻立马被栗颜这话破了防,把刚才的气全撒了出来。

“你当他十几岁小孩儿吗要你送,自己不会打车?没钱坐公交坐地铁去。”

“他今天生一天病,你懂个啥,他妈妈把他交给我我能不照顾好他?几分钟的事儿你气性那么大干嘛?”

“你还敢跟我犟嘴?”房季爻把烟往菜盘子里去杵,“我不准你去,听清楚了吗?我还不准你以后去见他。”

“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栗颜见他气得莫名其妙,“你能管我逃不开你,还能管我对谁好吗?”

房季爻一听,把茶杯往他身上一摔。

“你再说一遍?!你难不成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从我身边逃走吗?”

栗颜没话好说,手扶门框,看着自己衣服上有了茶渍,还有地上榻榻米的一条水痕,把气收了要走。

“我先去送他。”

“栗颜!”

房季爻管不住栗颜,他把气撒在了服务员身上:“看够戏了没有?收拾几个盘子收拾那么老半天,你怎么当服务员的。”

服务员把头轻抬,微微一笑:“抱歉,我也是真不知道该走不该走,这种感觉真的很像小时候和我爸爸妈妈看电视,电视里出现了接吻或者脱衣服画面的那种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房季爻把他脸看了看,发现他有着一张非常耐人寻味的嘴唇,皮肤也嫩,从烟盒里又拿了根烟,见他机灵地拿了打火机上前殷勤给他点烟。

“呵…”房季爻偏头去点烟,近距离又把这人瞧了瞧,之后问他,“那你当时也就在你爸妈旁边坐着?盯着电视里的床戏演完?”

“是…”

“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该不该走,你就是想看那段香艳的床戏,越看还越有感觉,是不是晚上还抱着个枕头自己尽兴呢。”

服务员把对待客人那种笑换了换:“您是在说你自己还是我?”

“我他妈…”房季爻抽了口烟,把烟雾笑了出气,“你挺机灵啊,不过我们家没有这种剧情,我小时候都是自己看电视,看的也不是男女的床戏,你猜我看什么?”

那服务员就把眼里那一抹媚,缓缓地,轻轻地,传递了过去。

房季爻伸手,指背在他脸上滑了滑:“说说,你那时候和你爸爸妈妈一起看完那床戏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教育?”

服务员将他手腕轻握,是刚刚被唐知野捏疼了的那只手,用嘴轻轻吹了吹,用眼灼灼过去。

“我妈妈说,还看,还不赶紧回屋去。我爸爸说:正常事儿,躲什么…”

“呵…”房季爻脚往前,压在了他跪坐的腿间,“去把门关了…”

……

栗颜开着房季爻那辆大g送唐知野回家,先是没话找话说。

“我要是和房季爻一样有钱,我就把这大g给你开,看上去多般配。我那辆小破车对于你开起来是不是挺憋屈。”

唐知野眼眸微动,望着前方不说话。

“对不起啊,季爻他问的话让你不开心了,不过我发现你的事和我推理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以前就觉得你喜欢把自己活得像个谜,现在发现,你本身就是个谜。我以为你有个人存在在你的思念里永远抹不去,那个人该是你曾经的恋人才对,哪知道你说你根本没有谈过恋爱。”

栗颜见唐知野还是没说话,就伸手在他肩膀拍了拍。

“行了,别不开心了,我再买冰淇淋蛋糕给你吃。”

“你是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唐知野突然问,“钱吗?”

栗颜愣了愣,继续开着车。

“你喜欢他?”

“……”

“你说你信了他的话,哪句话?”

“……”

“什么话能让你心甘情愿让他那么对你?”

“也不是心甘情愿…我挺怕痛…”栗颜解释说,“是陪我到老那句,不,严格说来,他当时说的是:成为我的人。我理解为两个人能一起走完人生的路。”

他没说后来因为自己的理解错误想跑被抓回去遭受的痛苦,怕让对方觉得自己愚蠢到了一定地步,自找罪受的那种愚蠢。

“你的意思是,不管谁对你说陪着你走到老你就跟谁在一起,里头有没有爱没关系,甚至是否喜欢都不重要?”

栗颜往路边停了车,转头望他,有着奇怪的感受,他有一瞬间觉得坐在他旁边这个人是在喜欢他。

可这种感受稍纵即逝,被某种现实所驱赶。

他问他:“你的意思是,我这么想,是错的吗?”

唐知野把本来看向他的视线移向前方。

“不,我没那么想。”

“你说…我配有人爱我吗?”

栗颜试图让对方,也是让自己明白他这些想法的对错,情绪稍显激动。

“你知道的,我妈妈不爱我,我爸爸爱我可他带着他那爱走了,和于铭那五年我以为他爱我,结果还不是抛了我。你猜什么原因,因为这个世界上人太多太多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愿以偿,很多人不过就是那些人类标榜的幸福典型里的陪衬而已。我以为我要的不多,就是有人爱着我永远不离开我。好了,那我降低点要求行不行?只要有人有那么点喜欢我,愿意陪着我,那我就好好那么活着有错吗?总不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把这条命扔了吧?我还是很尊重生命的,我有一双眼睛,活蹦的心跳,我还有资格站在这大地上,看云舒云卷,四季更迭,宇宙轮转吧?”

栗颜的话,实在是多。

如果不是因为车内气氛不如大山那么自由,不如家里那么自在,他还能说上几个回合,说到唐知野从郁闷到平静再到浅笑。

唐知野只是平静把视线转回到他脸上,见那张脸又是一副受了多大委屈后的哭包样,不过眼泪还在眼眶里转着圈,还差那么点情绪的积压就能掉下来。

就在唐知野的手指尖从他眼尾滑过的时候,掉了。

唐知野接住那滴泪说:“哭包。”

栗颜自己拿手背揩了余泪,觉得在现在的唐知野面前哭实在丢人,揉了眼睛瞪他:“野人小胖。”

唐知野笑了:“我现在不胖,也不是野人。”

“可我不想叫你混蛋…”

“我…”

唐知野神色有点复杂,他自知很多事情不如他所想,他也知道,也许在他二十多年来所做的选择当中,错的有很多。

他经历不算少,学的道理也不算少,只是他秉持着:不想清楚就不要轻易做决定的教条走到现在。

一下切换成率性而为,或着用情感来支配自己,还不是那么容易。

他不太相信情感占上峰后所做的决定。

栗颜没能懂唐知野此时所想法,虽然他想去读懂,眸子在他眼睛里寻了又寻,责怪的是:要了解一个人好难呐,尤其是不愿意把心事说出来的那种。

他启动了车,把人送到了家楼下。

“有事儿给我电话啊,别把我推那么远。”

唐知野下了车,依旧在思忖。

他望着栗颜开车走远,心想:在这个世界上,当观察者真的太简单了,当创造者也不算太难,当个参与者,是真的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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