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颜霸占了老周酒吧的办公室,虽然没有难以下脚,但他随意乱丢的衣服袜子以及散在各处的绘图纸,让他的办公室看起来像个难民所。
加上点了外卖吃了不及时扔,烟灰满了不及时倒,老周坐在办公桌前,他仅有的一寸空间算着账单,盘算: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才把这个家伙赶出去。
栗颜还霸占了吕奕的摩托车,他需要一个代步工具,而吕奕的摩托车只是和他那帮赛摩托车的狐朋狗友赛车才用,
他在琴城市中心较远的地方找着一份工作,一个新开的建筑工作室,与一群充满了活力和梦想的青年为舞。
他们的两位老板,一位是某建筑公司带人出来的39岁管理,一位是琴城某26岁富二代。
员工的工资虽然低于市场价,环境是真的好。
几百平的大小,层高达60米,四周都是又高又瘦还嵌有暗纹的玻璃的窗户,各部门就跟在一个大澡堂池子里泡着澡一样,说出来的话就像在集市买东西讨价还价。
没有任何墙体的阻隔,老板喊人和训话直接拿着扩音器站在他自己的办公桌上,彰显出一种失序的自由感。
他能跟一帮人子人在座位上分享哪种烟好抽,乌烟瘴气在他们那儿是一件光荣的事,还能跟一帮人在晚上加班的时候吃到老板慰问的各种宵夜。
今天就是,吃不完的小龙虾和小海鲜。
他觉得自己今年可能不是老了一岁,是年轻了好几岁,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不能住公司里头,他也从老周的的眼神里看出些要被赶走的端倪。
主要是因为其中一个老板说:你们不能把所有的时间拿来工作,去恋爱,去结婚去生仔!
另一个老板说:去享受,去泡妹去蹦迪!别他妈成为一个赚钱的机器!得有激情!
栗颜觉得老板可能只是不喜欢有人把他的地盘当作家,因为老板偶尔会带着妞在办公室搞野。
他那天加班离开之前,关了灯去厕所拉了泡屎,出来就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毕竟老板跟他们共用一个“澡堂”,就在最里头置办了一办公桌和一张超长的沙发。
栗颜不是曾一译,他没有偷窥这种光屁股晃来晃去的癖好,他手机也快没电了,拍不了小视频。
曾一译那逼拍小视频为了搞他出公司,你录老板小视频难不成还要威胁老板给你涨工资吗?
不被开了才怪。
他就悄咪咪蹑牛蹑脚去自己位置把自己包拿了,摩托车钥匙拿了,还在拿钥匙的时候发出了叮当一声响。
“嗯啊”声停止的瞬间他也就保持躬着背躲在电脑后拿钥匙的姿势,好在老板做这种事不爱开灯。
他在黑色里呼吸轻缓,假装自己是棵植物,待“啊”声再次响起,他才匆匆出了办公室。
为了配得上吕奕那帅气的摩托车,栗颜还专门儿买了一身黑色皮衣黑色牛仔裤,马丁靴一穿,身高高了一些不说,戴上那酷炫的ACG头盔,整个人精神气不比往昔。
怎么形容,他现在像一个把“关你屁事”“别来管我”“你跟我说不上话”这些话打在脑门儿上的人。
回“云山之远”,他就变成一个酒保给人上酒,没事儿还上台唱两首歌,作为住在老周办公室的代价。
加上时不时还有小费,栗颜觉得他现在的生活那是相当精彩,充满了人与生俱来的原始能量,活力满满。
今天的驻唱歌手偏名族风,唱的都是草野、天空、太阳、云朵、骑马、烈火、光芒、飞翔~
声音都能穿透整个酒吧,辽远、开阔。
歌词唱到:“我在太阳下行走~光芒照在我身后~”
栗颜冲着吧台里的吕奕:“我给你形容形容我在山顶那八天看见过最震撼的云是个什么样。”
吕奕不屑:“我忙。”
“切…你个没有诗和远方的家伙。”
吕奕手往吧台一拍:“当心我把摩托车收回来,拿我摩托车装什么逼,还学我穿衣服学我跟人打招呼。”
“你说的什么话,你们玩儿摩托车的不都这么打招呼吗?”栗颜握拳要去跟他碰一碰,见他不回应,自己碰自己的拳头说,“还学你,你学的又是谁?再说,我穿这样不比你帅得多,你个一米七都不到的小朋友。”
“?你!”
“诶诶?那边有人叫我。”
栗颜借机逃跑,挂一脸的开心。
在后巷偷懒抽烟,栗颜给唐知野发消息,他回来后固定给他发的内容:记得洗完澡搽护手霜。
唐知野有时候会立马回他好,有时候会在许久之后回他好,还有的时候会说:好像没什么用。偶尔会告诉他今天会在实验室通宵,搽不了了之类的。
今天唐知野说他刚和同学一起看完夜场首映电影出来,分享了他看电影后的感想,栗颜也就跟他一句一句地聊到了这么些话。
“我那天看见断崖式的云海,可惜手机没电没拍下来,我画在本子上了,画得也不好看,不足以使人产生震撼,形容起来呢,我想说,云是蓝色的,云边是金色的,云朝着金色在滚动,却在中间往下坠,像轻飘飘的瀑布。”
唐知野在电话那头问他:“在哪儿看见的云海?”
“朋友圈儿有人发的,就想起我我们在山顶那半个月没看见过。”
“看见过,”唐知野笑说,“不过你那几天不是生病了吗,处于昏迷状态,怎么叫都叫不醒。”
“诶?这么不幸吗,”栗颜听见电话那头有人跟他说话的声音,又试探去问,“你们几个人一起去看的电影?”
“六个人。”
“哦。”栗颜放下心,下一秒又提起心,问,“里头有你喜欢的人吗?”
问完又觉得这句话问得不妥,可惜已经问出去了,就哈哈地想遮掩他实际的想法。
唐知野在那头沉默半分钟有余,说:“没有。”
栗颜还想问:怎么不约着两个人一起去呢?
唐知野先问了他:“你喜欢看电影吗?”
栗颜实话实说:“去电影院吗?不喜欢,喜欢在家看电影,窝在沙发里。电影院空气不好不说,要是前后左右有那种喜欢吃零食啦,看手机拍视频啦这些人就不舒服,还会有人脱了鞋把脚放凳子上,里头本来就够不通风了,闻不到自己脚臭还是怎么的。最重要的是,一部电影要60到100不等,这个价格我可以买点好吃好喝的,然后在家里坐着看,躺着看,还能暂停去上个厕所,空气又清新…”
唐知野在那头听见他的似温泉水那般咕嘟咕嘟地冒着话,就笑着听他讲,挥手和同学告别,坐进栗颜的小破车里,继续听他讲。
“虽然说我看不到最新鲜的,可我不是个爱尝鲜的人,也不爱跟同事找话题,去找认同感。要说家里看嘛效果是要差一些,哎,我这辈子可能赚不到整一个影院的房间,但是买个高清的投影仪,买个最棒的音响的钱还是能赚到的…”
栗颜把烟头往后巷的墙上去杵,烟头扔进垃圾桶,又说:“你知道在家看电影最好的感受是什么吗?”
唐知野笑了笑:“什么?”
“家里除了沙发,还有臂弯~”
唐知野没说话。
栗颜去看巷子口的霓虹灯光:“可惜了。”
“怎么了?”
“那东西就算我再努力也买不来。”
双方都没挂电话,却都没了声音,只去听对方的呼吸。
几分钟后,唐知野问他:“房季爻…没有给你吗?”
栗颜快速眨眼:“啊,我还有事儿,你早点回家,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还有好好保护你那双粗躁的双手,对了,杨姐姐那天给我妈妈寄来一大堆特产,说你我的那份都在一起,我都还没时间去拿,哪天我们一起去。”
“…好…”
栗颜挂了电话,把头发揉了揉,心想:我明天去把头发染成个黄色儿的,不,黄色的吕奕又得说学他,得染个偏灰的,奶茶灰?绿灰?奶奶灰?
进酒吧了,吕奕和老周在那说悄悄话,栗颜有所警觉,跑过去假装拿酒偷听,没听清楚。
老周拍了拍吕奕的肩膀:“虽然但是,你现在也不好赶他走啊,你还能把他那些东西打包扔街上去?”
栗颜上前就要和吕奕讲道理:“怎么没完了,我就赖着住怎么了!”
房季爻进了酒吧。
吕奕灵机一动对着栗颜:“上次你不是说他还欠你套房子吗?赶紧要过来住过去,不然你打算在这赖几年啊你。”
栗颜跑了。
“夏至了哈?”老周给房季爻上了杯加了冰的酒,“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房季爻坐他爱坐的那吧台椅上,晃了眼在吧台内水池边切水果的栗颜,回着老周的话:“去了趟国外,和我妈妈商量国内资产变卖的事情。”
“你妈妈再不回国内了?”
“不回了。”
“那你呢?怎么打算的?”
“她要我去看她我再去看她吧,”房季爻啜了口酒,“我妈妈不知道想通了什么事,打算分我点资产,卖不卖由我。”
“那不挺好?”
“是挺好。”
房季爻转动了吧台椅,拿眼去寻端果盘和酒出去的栗颜。
酒吧在晚上10点以后可以摆一些桌椅在外头,栗颜在门外给他们上小吃和酒。
“栗颜最近怎么样?”他问。
“你看他像怎么样的。”
老周递给他一支烟,自己点了后把打火机递给他。
房季爻点了烟,头微微昂着去抽:“我瞧着精神得很,他巴不得逃开我,呵…想想他当初被于铭抛了那样貌,就算能在他脸上看到十分之一,那都说明他爱过我。”
说着话拿手摸了摸脸,干净的脸有了些胡渣子。
吕奕收了空酒杯进吧台:“他现在住老周办公室呢,都被他造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猪窝。你不是有钱得很吗?答应送他那房子怎么舍不得送吗?我哪天非得赶他走,让他睡大街去,他就配睡大街。”
房季爻愣了愣,烟没往嘴里抽:“他没回家?”
“没有,”老周吐口烟,“非求着我收留他。”
房季爻从吧台椅下来要去找栗颜,栗颜推门进来,把盘托往吧台上放:“老周,这个套餐是不是有送小吃?”
“是啊,怎么了?”
“那桌问能不能多送他一份,说好吃。”
“送呗,去厨房拿就是。”
栗颜要去拿,吕奕阻止他:“我去拿,那堆家伙,点最便宜的套餐又老让送小吃,当我们这儿是救济所吗?”
“别老跟人吵。”老周提醒他。
“知道了。”
房季爻把烟灭了,瞧着栗颜。
栗颜先是往酒池子里去望了半天,最后才把目光放回房季爻身上,作为回应。
房季爻刚要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栗颜先问他:“做回以前那个房季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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