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傍晚时分，落日余晖的光洒在他的圆形礼帽边缘，落下的阴影在他的左边侧脸上勾勒出美妙的弧度。
“嘁……”
中也从港口黑手党大楼正门门口的花岗石墩矮柱上跃下，顺带将嘴边并未真正燃起的细长香烟弹入旁边的垃圾桶中，嘴角向下，发出了不屑的一声冷哼。
香烟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在半空中转了个急弯，精准地落进了绘着香烟图案的圆形孔洞中。
中也移开了视线，湛蓝色的眼眸向上望去，微微眯起眼睛，将视线聚焦在顶楼。那里没有窗，只能模糊看到宽阔的落地玻璃和玻璃后面紧紧合起的深色帘布，这帘布将室内的一切事物遮挡得一干二净。但中也的直觉告诉他，就在那间被帘布遮挡的会议室内，此刻正举行着事关港口黑手党未来的、重要的一场会议。
中也并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响了起来，略带着一丝干涩：
“你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半跪在中也身后的年轻男子轻微颤抖了一下，他快速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中原中也先生，首领请您就在这里原地待命。”
……
“啧，
又是这样吗……
混蛋太宰……”
后半句话被中也僵硬地吞了回去。他点点头，微微向右侧转身体，用余光轻瞥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男子，把后半句改成了——
“知道了。”
年轻男子刚要站起，中也转过头去，问到：
“你叫什么名字？”
“中原中也先生，在下……在下井上越太。您可以叫我……”
“越太”，中也打断了他的话，“太……首领（Boss）他给你布置任务时是几点钟，还有印象么？”
那名叫井上越太的男子迅速举起左手，顺带用右手拇指推开黑色西装的袖口，定睛注视了腕表一瞬后，用犹豫不定的语气回复道：“下午……三点三刻左右？”
中也没再说话，也没再回头看井上越太一眼，将视线重新锁定到顶楼的落地窗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快两个小时了，这个混蛋要我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
……
港口黑手党大楼，顶楼，会议室内。
“所以，在座的各位对这一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坐在主位的男人语气轻快地提问道。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但冷漠的瞳孔中映不出丝毫笑意。
“首领（Boss）阁下，恕我直言，”坐在左侧第三位的老者清了清喉咙，目光聚焦在桌面上，随即缓慢地移动目光，望向尾崎红叶，“尾崎桑一直是中也君的直属领导，中也君也在尾崎桑的带领下多次圆满完成任务，但恕我并未听到尾崎桑对这一决定的表态。”
老者缓缓吸了口气，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从镜片后射出，盯住尾崎红叶的眼镜：“请尾崎桑……”
“哈！”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笑声，坐在主位的男人变换了坐姿，将原本十指交扣抵在下巴的双手分开，微微将身体转向尾崎的方向，左手却留在桌面上，手指翻过去，用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打断了老者的话：
“广津先生，是我的话不够有份量吗？
需要大姐来为我的话做个佐证？”
名为广津柳浪的老者缓缓吁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转过头去，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眸：“太宰君，请允许我叫您一声太宰君。
如果您还对老身我有那么……那么一分年上者的敬意的话，
请允许我大胆的提问——
您刚刚提出的决定，是否受到您和中也君私人感情的影响？
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中也君能够有能力坐上干部的位置。
几年间，他确实为组织尽了心力，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对他所犯下的错误买过单！”
广津停下来，深深叹息一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尾崎红叶，A，魏尔伦，以及和他一样受邀参会的得力干将。他缓缓吸气，一字一顿道：
“‘幸运之星’邮轮事件，为了保住我们的秘密，中也君将至少300名我们的部下沉入海底，其中包括至少100名我的精锐部下，更别提各位干部的；‘暗月’行动中，中也君在未得到明确指示的情况下杀害了我们唯一的双面间谍麦克法恩先生，让我们再也无法获得关于边境的任何可靠消息；‘笔记本’事件中，中也君更是将您放在谈判席上试图增加他筹码的份量？
太宰，
不，首领阁下。
恕我提出疑问。”
广津柳浪移回视线，将后半句补充完整：“如果不是受到私人感情的影响，我很难相信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中也让我们港口黑手党蒙受了太多的损失。更多的，我不便再细数了，如果您需要的话……”
“你会给我呈上一份报告，是吗？”太宰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广津先生，看看角落里堆成山的报告吧，你觉得我这里还缺你这一份报告吗？你……
哦不，
您，
我还是更习惯这样称呼。
既然您提问了，那还是让我来回答您的问题吧。”
太宰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轻轻掀开帘布，让淡淡的光洒进会议室中。
“关于‘幸运之星’邮轮，实际死亡人数超过一千人”，太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交映着逐渐亮起的城市霓虹，干脆地、快速地说完了后半句，“而我们的部下，本来预计的死亡人数，是至少700人”。
太宰微微低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对于这个数字，不知您满意吗？”
“这……”广津想要回话，却看到尾崎红叶悄悄按下的右手，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魏尔伦，对于麦克法恩，我相信你有话要说，正好广津先生提起他，我想这一部分可以由你来说吧？”太宰回头，勾起嘴角，冲着魏尔伦淡淡一笑。
“麦克法恩背叛了我们，就是这样。”魏尔伦偏过头去，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里映出广津微微颤抖的大拇指，“至于细节，你不必知道，毕竟你并不是干部。”
“好了，魏尔伦。”太宰出声打断了他。太宰的声音很轻，像是耳语，但魏尔伦瞬间闭上了嘴，收住了将要顺势说出的“你无权知晓内情”这一句。
太宰将身体转向广津柳浪，“而你刚刚最后提到的‘笔记本’事件……哼，
将我放在谈判桌上，是我的命令。
对于命令，中也只能选择照办。”
太宰完全转过头来。窗外的光洒进来，却只照亮了他的领带和领针，将他的脸完全笼罩在阴影中。太宰轻轻叹息一声：
“或者，您认为他有选择违抗我命令的选项？”
太宰眼中的笑意愈发浓厚，虽然看不清，但广津、魏尔伦、红叶、A都感受到了来自太宰的锐利目光。
“刚刚您提到了‘私人感情’，是吗？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笑到快要弯下身去，
“哈哈哈哈哈哈！！！”
魏尔伦微微皱了下眉头，尾崎红叶表情愈发僵硬，A侧过头去。广津柳浪本想端起茶杯，此刻却也只能缓缓将茶杯重新放回托盘中。
他清了清喉咙，“首领，我……”
“哈哈哈哈哈不……不……广津先生，您……
您的质疑是合理的。毕竟我对中也确实投入了过多的关心。”
太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话音里重新染上了浓厚的疏离感，“我十五岁见到中也，十六岁与中也合作，被并称‘双黑’。确实……
我和中也之间，因为工作……产生了太多羁绊。
所以呢？
所以这是你、
今天、
在此刻、
质疑我的决定的、
理由吗？”
太宰治走回桌前，前倾身体，右手摁在桌上。红色围巾的一角落在桌缘，如同血液滴落在上面。他低沉而柔和嗓音传出，传到广津的耳中，却带上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抱歉，首领，是我失言了。”广津挪开椅子直直站起，深深鞠了一躬，“为了港口黑手党，我当尽职尽责直到最后一刻，忠实履行组织的一切任务，遵循一切决定和指令。”
太宰治并没有因为广津铿锵有力的表态陈词变得轻松。他坐回椅中，双手重又交叠、抵在鼻端，淡淡地“嗯”了一声。
广津像是蒙受大赦般坐下。尾崎红叶瞥了他一眼，挥了一下右手。站在门边的黑西装男子点了点头，拉开门去，对着门口等候多时的中岛敦简短说了些什么。中岛敦点头，身影瞬间消失。
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
会议室内众人望向门口，眼神里有畏惧、有期待、有迷茫、有不屑、有一些说不清的复杂感情。
太宰治也望向大门。
他未被绷带遮住的眼睛中的阴翳似乎更重了一些。
……
（未完待续）
《晋升的那一夜》将会以连载的方式发出。
感谢各位的阅读和喜爱，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我只是一个比较喜欢写东西的淡人。
我深深的为各位喜欢我的作品的读者鞠躬。
最后，感谢朝雾卡夫卡和春河35把无与伦比的出色原作带给我们，希望我的文不会辱没原作。
嗯，太中99，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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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晋升的那一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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