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府

是日雪止,满地银装,奚念月被爆竹声吵醒,他从窗前探出头,一片银装素裹,恍若云间。换了新衣,奚念月欢呼雀跃地跑下楼玩雪,小婢女捧着手炉紧跟其后。

长廊檐下,鹤留嗤笑道:“没见过雪的蛮子。”话音乍落,雪团呼啸而来,砸在了他的绛紫貂裘上,绽作一朵雪花。

“这可是殿下在长白山猎来的紫貂所做,你竟然弄脏!”鹤留怒火中烧,接过阿香递上的雪球,朝奚念月回击。

奚念月纵身躲过,还不忘嘲讽:“这都砸不中!”

二人唇枪舌战,夹带雪球纷飞,直至被半夏喝止:“小公子就罢了,鹤留公子你怎么也跟着闹?趁着殿下还未回,快去沐浴,把湿衣换下!若是染了风寒如何是好?”

鹤留扫了奚念月一眼,拂袖转身,冷冷道:“阿香,我们走!”

奚念月道:“殿下又入了宫?”见半夏颔首,他不再多问,也折身回房更衣。

小翠前来送衣,轻轻叩了叩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后,垂眸踏入房内。见窗户大开,奚念月湿着发,披着浴衣坐在窗边,她惊呼道:“小公子会着凉的!”

奚念月闻声回首,他笑容妖冶,竖起食指贴在唇上,“嘘”了一声。小翠蹙眉,思忖再三,终是缄口退下。

果不其然,云祈一回府便听说奚念月起了烧,死活不肯喝药。不及更衣,匆匆赶到临月楼,见他脸颊潮红,双眸紧闭。

云祈从晚春手中接过药碗,晚春一怔,周遭婢女皆是一惊。“还是婢子来罢,这等事怎敢劳殿下屈尊!”

云祈抬手制止,晚春心领神会,起身道:“都退了罢,去忙自己的。”

众人散去,唯府医神情严峻,道:“殿下借一步说话,有件事老夫在意得很……”

二人移步至房外,云祈问道:“当真?”

府医道:“老夫不会看错的!”

云祈走回房,在床边坐下:“再不喝药,真的要病了。”见奚念月睁开眼,仍是无动于衷,索性含了口药汤,俯身吻住他,缓缓将药渡了过去。

些许是发烧的缘故,奚念月呼吸微喘,胸口上下起伏,只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舔了舔嘴唇,勾着云祈腰带,欲语还休。

云祈别开视线,声音低沉:“我知道你在打甚么算盘。”他用指腹揉了揉那湿润柔软的唇,“好生休息,初五带你出府。”

病来如山倒,奚念月全身无力,连抬腕去抓云祈收回的手的力气都没了,只含糊道:“别走。”

云祈“嗯”了一声,为他掖好衾被,吹灭灯台,道:“好,睡罢。”

这一夜奚念月睡得格外香甜,也不知云祈是何时离开的,睡了整整一日,恍惚间被人喂下药汤,再次入睡。醒来时已是次日深夜,月华入窗,撒作一地银霜。

奚念月口干舌燥,借着月色下了床,案上放着半盏茶。他伸手摸了摸灯芯,还有些余温,只轻轻一笑,端起那盏凉透了的茶“咕嘟”喝下。

晨光微曦,小翠蹑手蹑脚进来查看,轻声道:“小公子好些了么?”无人回应,她伸手探了探奚念月额头,自言自语,“已经退烧了,怎么还没醒……”

于是亟亟去汇报,待到晚春赶来,见床上之人面色已平常,试了试他额头后,思忖着对小翠道:“若是殿下问起,只管说小公子还未痊愈。”

小翠急道:“不应该啊,要不找府医来看看?”

晚春斩钉截铁道:“不必,此疾非彼疾,药石不能医。”这话意味不明,小翠愈发不解,晚春拉着她就往外走,“去叫膳房剖条新鲜鲈鱼做鱼片粥,再煮个赤豆元宵,一起送过来!”

小翠疑惑:“送这来?”

晚春颔首:“对。”

不多时,晚春捧着水壶返回,她倒了一杯热茶,确认水温后放在床头,便离开了。听到关门声,奚念月蓦地张开眼,端起了那杯茶,喝了茶他躺下装睡。

许久,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

婢女将热腾腾的鱼片粥和赤豆元宵摆在案上,晚春从盒中取出两块安神香香饼,放进手炉后焚上,轻轻搁在床头,又往炉中添了几块碳,这才领着众人退下。

室内温暖如春,奚念月披着外袍,抱着手炉坐在榻上。不知是因为饿坏了,还是今日的食物合胃口,他从未如此狼吞虎咽,边吃边想:“晚春姊姊真是太好了。”

暮色四合,云祈归来,脱下大氅递给半夏,问道:“他好些了么?”

不及半夏开口,晚春抢道:“好又不好,殿下还是去看看罢。”

云祈道:“何故回答得模棱两可,又在搞甚么把戏?”

身后有人轻轻唤了句:“殿下。”

云祈折过身,对鹤留一笑:“让你久等了,用膳罢。”

用完膳后,奚念月靠在榻上看书,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被人抱上了床,只余下半盏凉茶。

是日大雪,小翠推开门,便看见奚念月倚在窗边,玉雕般的脸掩在白狐裘里,睫毛似鸦羽,投下一片暗影。

他在赏雪,有人在赏他。

小翠心道:“怎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难怪玄王日日朝这跑。”嘴上道,“小公子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奚念月道:“备水沐浴。”

小翠摇头道:“不可!小公子才退烧,还需再缓上几日。”

奚念月回首,神色恹恹:“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油了!我宁可病死,也不愿丑死!”

小翠无言,恰逢响起晚春的声音:“小公子生得粉雕玉琢,如何丑得了?今个儿初三,明日午时再洗,后日好同殿下出府!”

奚念月这才作罢,待到明日洗了澡,又开始挑选衣衫。一整日不见云祈,他也不问,晚上更衣入睡前,才漫不经心道:“殿下最近早出暮归是为宫中之事?”

小翠颔首,又道:“年关后这几日回来得早,还能在府里用晚膳。”

奚念月一顿,语气生硬:“和观雪轩那个赏雪共膳,倒是雅兴。”

小翠自知失言,心中懊悔,索性奚念月摆手示意她退下,这才舒了口气。

奚念月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索性挑灯看书,不知何时倦意袭来,犹记得天色即白。半寐半醒间,又是那股熟悉的气味,他曾问半夏——云祈衣上熏得甚么香,半夏如此道:“是两种香混在一起,一种是御用香,另一种是皇寺的檀香,都非常人可用。”

奚念月睁开眼,果真见云祈靠在榻上喝茶,悠悠道:“日上三竿了。”他穿着北塞初见的那件流云纹银滚边墨袍,如今再见此衣是玄王府,恍如隔世。

室内无旁人,云祈简洁道:“洗漱更衣,来不及了,本王吩咐晚春备好了糕点,路上吃罢。”

奚念月道:“殿下是在等我醒?何不直接叫醒我?”

“也没那么急。”云祈起身朝外走,得到示意,守在门口的婢女端着水盆、手巾涌入。小翠捧着奚念月昨日精挑细选的鹅黄色团花锦袍,一只脚才迈进房,便听道:“我要月白绸金滚边的那件!”

一炷香后,奚念月光彩照人地坐进马车,云祈道:“看来是彻底痊愈了。”

“殿下明知故问。”他这才想起,“我们出府去哪?”

马车朝城南驶去,雪后初霁,街上商铺开张,刚放过炮竹,火红的纸屑落在积雪上,一片喜气洋洋。云祈放下窗帘,道:“见友人。”

奚念月嗤笑道:“殿下可真是好友满天下,不知又是哪位红颜知己。”

云祈咋舌:“带你见女人?”

“那就是见不得人的公子。”奚念月先发制人,“殿下声称不好龙阳,为何同我亲吻?”

云祈恼羞成怒:“再乱说,当真拔了你的舌!”

奚念月吐舌:“哪里乱说了!”

云祈词穷,不欲和他争执:“本王唯二挚友,一是方山,另一位则是眼下要去见的……”

马车蓦地停下,有人喝道:“停车,此路暂行!”

车夫反斥道:“玄王府的马车都不认得了?”

那人语气渐缓:“卑职奉旨在此禁止一切车马来往,纵是玄王也不例外。”

车夫大笑道:“玄王可佩剑面色,古往今来有几个人可以?玄王永远是例外!”

那侍卫雷打不动道:“圣旨如此,另择他路!”

云祈掀开车帷一隅,淡淡道:“陈伯。”

陈伯会意噤声,侍卫单膝跪地,高声道:“卑职参见殿下!恕卑职无礼冒犯了殿下,卑职下值后自当领罚!”

云祈从荷包中取出一锭金子,道:“你恪尽职守,何来冒犯?本王替皇兄赏你。”

陈伯递给侍卫,侍卫摆手道:“谢殿下恩赐,卑职职务如此,无功受赏!”

车夫把金子塞进侍卫手中,道:“殿下说当赏你就领着!下了值去街头斩只鸭子,再去觉春斋拎些糕点带回家!”

奚念月好奇地探出头,被云祈及时挡在了身后,他余光瞥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矗立在不远处。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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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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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月明依旧
连载中昔时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