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彷佛听到了敲门声,杨槿叹了口气,裹上披风,去开了门。
此时屋外大雪飘飞,门外方思无站于前,肩上的雪还未掸去,头上沾染的雪花飘在发丝。
杨槿开门后,眼睛因雪花飘落眼睫之上,看不太清面前的人,但给她的感觉又十分熟悉,这般熟悉的感觉只有一个人能带来,不禁轻声问:
“方思无?”
对面来人但见杨槿后,望她面色苍白,连忙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披到杨槿身上,又将杨槿拦入怀中。
发觉杨槿身子在发抖,再一探杨槿在发热,立刻便抱杨槿回了屋子,给她先盖上厚厚的被子,从一旁取出丝帕擦去杨槿眼上的飘雪,轻声问着:
“可吃过药了?”
杨槿点了点头,觉得头沉沉的,只想靠在方思无身上,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杨槿的屋子烧的很暖和,倒是不用盖很多被子,还热得让人想蹬开些。迷糊之间,杨槿倒是听见方思无在嘀咕什么,但没听清。
虽然现在睡得仍不安稳,但有方思无在侧,倒是好了许多。
杨槿醒来之后,仍然很是头痛,但发热已退,再一看床榻边,方思无握着杨槿的手趴着睡着了。
杨槿轻声说着:
“原来昨晚不是梦啊。”
方思无因着担忧杨槿,睡得很轻,一听见些许声响,也便醒了过来。
先探了探额头,已然没有那般热,又去摸了把脉象,也不似昨日那般虚弱,这才心下安稳许多。
杨槿一只手扶住方思无那些许颤抖的手,宽慰着:
“我无事。”
只是这样的话显得过于苍白,杨槿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额头因昨夜的高热而起的浮肿还未消去,唇上起裂的干皮让人看了很是心痛。
方思无望向杨槿眸中又现出初遇那年冬日见她那般可怜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现在比那年要好上许多,杨槿的身子也比刚来的时候好上许多。
方思无轻叹一声,说着:
“杨槿,我知我走过久,你不再惯于依赖我身,这是我之过,往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这般久。以后的日子,琐碎也好,波折也罢,你我都不会再生离久。”
杨槿的脸上听此后挤出几分笑:
“方状元官场正得意,舍得抛下富贵荣华。”
“小槿儿惯会打趣我。”说着还将杨槿裹在身上的被子掖了掖,不让一丝风吹到,凑近了杨槿说着:
“说好送我去考场,久未等到,就连贺礼都只是托人送来,别人都是因着自家娘子迷了好看郎君心酸,我倒好,和你的良田捻酸。”
杨槿抿了抿嘴,想笑,但又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笑,憋着好难受,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思无见杨槿终于不再那般忧郁,也是舒了口气,转头便挠上杨槿的腰处:
“好啊,小槿儿笑我。”
“不,别,好痒,错了错了~~”
一个没注意,杨槿向一旁摔去,方思无见状去扶,杨槿头摔在方思无的胳膊上。
杨槿抬起头来,看着方思无:
“我这儿软和得很,摔了也不痛。”
方思无就势躺着也不说起来,甚至还扯过一旁的枕头,怀住杨槿更紧了些:
“可我怎么能眼见你摔落而不做些什么?”
“方思无?”
“怎么了?”
“真不走了?”
“不走了。”方思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块绣布,展于杨槿看:
“这是我娘亲绣的婚书,我可是带着全家的期盼来得,务必求得小槿儿的同意,做我娘子,不然便回不去家了。”
杨槿从被子中艰难地伸出手来,看了又看:
“绣得真好看,该要好好存放起来。”
方思无头贴着杨槿的头:
“怎得不回做不做我娘子?”
杨槿笑出了声:
“这,看你表现吧。”
方思无听后,就跟听到了同意这件事情一般,忍不住亲了亲杨槿的脸:
“保准小槿儿满意。”
一个月前,林锦清和林缃照回了洛阳,自此之后,杨槿便日日不在出门,最多也就是隔上半个月去地里看看。
但因着连年的天灾,地里也荒凉了很多,虽然算不上荒田,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杨槿的身子也是越发沉重,总觉得不舒服,说来也怪,一个风寒,竟过了许久也不见好。
后来便更不愿意出门,直到方思无回来。
等到中午,两个人都饿了,这才走出屋子寻些吃食。
但杨槿家中真的什么都没有,很干净,一粒米都没了。
杨槿想到前些日子不愿意出门,吃的东西都是小刨子不知道从哪儿送来的,虽然难吃,但可果腹。
现在方思无来了,也不好再如此下去,杨槿拿起一旁的篮子:
“今日正好是村子市集,我们去买些吃的吧。”
再去摸钱袋子,可恶,小刨子还没到收账的时候,手中的现钱也早就分了出去。
方思无不来,还真没发觉现在当真是家徒四壁啊。
方思无晃了晃自己的荷包,杨槿当即就挽上方思无的胳膊,一起向外走着:
“市集上有好多好吃的,我领你去哈。”
等从市集上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满了买的吃食,方思无背上背着刚买的背篓,手中提着篮子,杨槿吃着热乎乎的桂花糕,往回走着。
刚吃一口,就看见姜期行了,走了个林锦清,留下个姜期行!
“杨槿,舍得出来了?”
杨槿白了他一眼:
“知道了,等我再歇两天就去地里了。”
姜期行回着:
“你和方兄再多游玩几日,我地里没事儿,就是最近这草有点多......”
杨槿很无奈:
“现在地里的雪还厚厚一层呢。”
“大棚嘛,大棚没事儿,我一个人也就每天忙到半夜,没事儿,我一人也行,你们不用管我。”
杨槿忍住想捶他的心:
“知道了!”随后拉着方思无快步往家走。
没有小刨子催,就来了个姜期行,催催催!
吃饱喝足之后,方思无拉着杨槿坐在软榻上,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有太多的问题想去问个清楚,可杨槿就坐在眼前,想问的也就只有一个:
“受委屈怎么不和我讲?”
杨槿垂下眸子,让自己的泪不落下来,小声说着:
“我没有委屈。”
方思无两只手捧着杨槿的脸,两人的眼睛亦是只有对方,杨槿又讲着:
“只是夏日干旱时分,我把地里的人都散了,钱也给她们分了去。后来鱼祥的铺子出了些事情,这才手上没什么银钱。”
方思无望着杨槿,摇了摇头:
“不是。”
杨槿皱眉想了想:
“别的有什么?”
“怎得生了病?”
“人总是会生病的。”
杨槿拍开方思无的手:
“方思无,我肉生血养,自然会生病,总会好起来的。”
“那我争取让小槿儿往后都不生病。”
“那我不成村子里的妖仙了?到时候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小槿儿这般可怕~~”
杨槿骄傲地歪了歪脑袋,说着:
“是呢!”
方思无捏了捏杨槿耸起来的鼻子:
“那我多得养些血肉,供你多吃些日子。”
“啊呀!”
杨槿不想和方思无在讲说这些,跑去了别处。
此时,窗外又下起了雪,杨槿不免有些心烦,小声嘀咕着:
“难不成每年都要来一场雪灾不是?”
方思无走过来,给杨槿披上一件披风:
“现下有我在,无论何种境况都无需忧愁。”
杨槿伸出手抱住方思无,头蹭了蹭他心口:
“许久不曾这般轻松,还是有方思无好。”
“以后都是如此。”
“好耶。”
雪到半夜就停下了,杨槿和方思无在家中窝了整整三日,见外面雪化了不少,想起了棚里还有个可怜的倒霉蛋儿,去看看他吧。
杨槿和方思无走到大棚前,看见姜期行在外面的灶坑里填火,起了很多烟,呛得人眼睛和嗓子都疼得很。
杨槿无奈,走过去把撅着点火的姜期行推到一旁,自己点上了火就往棚里走。
多余的话不必说,他自会跟来。
一进棚里,果然暖和许多,人还是得待在合适的温度,太冷、太热都过于熬人。
只是,杨槿看着这些秧苗,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就问姜期行:
“你这是种的什么?”
姜期行挠了挠头:
“我从仓库拿的种子,也不知道是是什么。”
小刨子突然跳出来,声音很是兴奋:
“我的种子!这是会吐丝的牵牛花,这是肉香味的薄荷草,这是......”
杨槿心中觉得大事不妙,本来现在就困难,偏生倒霉蛋儿还找个这些奇奇怪怪的种子来种,真是造化弄人。
但既然种都种了,还是等结果的时候留给姜期行自己去揭晓吧,好事自然是自己来探究结果为好。
杨槿长叹了一口气,说着:
“你,这段日子也是辛苦你了,等春日化冻,我们再去翻整外面那些地。这棚里的......我看你弄得很好,我们就不插手了,春日见。”
说完,便拉着方思无走开了,快快离开这里!
等走到地头那棵大树下,杨槿才停下来,坐在那秋千上,轻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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