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只是一个对着我腼腆害羞的男人,在他眼里我永远可以为他安排好一切,衣食住行,管理家宅,我绝对是个贤内助。
所以现在他慌不择路,竟然找到了当年的感觉。
我只觉讥讽,回家那么久了,都不曾唤她一声月儿,而如今竟然还盼着我同从前一样给他收尾。
我敛下眼底一切情绪,淡淡道:“侯爷这是闹什么呢?这屋里那么多丫鬟全是前两日皇上指过来的人,你要是把她们杀了,该让皇上怎么想?”
当初这些丫鬟被皇上赏赐下来便是钉子,却不曾想全被他塞到了白星的房中伺候,意作宠爱。
却不曾想,之前的恩宠一时间竟变成了他卡在喉间的鱼骨头。
“闹什么!”
老夫人被侍女掺着姗姗来迟,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要求更是气得直敲龙头拐杖。
“逆子,皇上赏下的人怎可乱动!你是不是要害死我们整个侯府!”
我悠悠附和:“是啊,侯爷怕是脑子糊涂了。不过这是因为什么这般气恼?”
陈景磊佝偻着身体,身下那块肉的缺失,似乎让他站都站不直了。
男人的尊严,有时候全源于那块二两肉。
老夫人急促地追问:“儿啊,你到底是为什么?”
陈景磊环顾萧月与老夫人步步紧逼的面庞,忽疯癫似的直摇头。
“不,没什么,没什么!”
他生怕她们继续追问,惊叫着发出尖锐的嗓音,竟然裹着腰间的破布就疯似的跑了出去。
却不曾想刚出玉霞院,转头就撞上了因为这边骚乱赶过来查看情况的府兵。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领队直接被他撞翻在地,陈景磊恍恍惚惚只倔强地从地上想爬了起来,这副尊容倒把领队吓了一跳。
他赶紧起来去扶陈景磊,却不想脚上一滑直接踩着陈景磊腰间的破布滑倒了,脸正正好对上那块刀口整齐还没指甲盖厚的地方。
“太,太监!!!!”
陈景磊两眼一翻,彻底晕了。
追出来的老夫人看见那□□之处竟无根,跟着两眼一翻也晕了。
小小的玉霞院,一时间发生了两场骚乱,只是这一切都让我觉得畅快。
从前我对他的爱有多深,此时的憎恶便有多重。
我对府兵总头说:“没眼色,还不快将侯爷扶回云台阁?”
大家都被陈景磊的那里弄得慌了神,哪里还记得云台阁里玉霞院可是一个南一个北。
等陈景磊躺上云台阁的床上时,空荡荡的□□早已在满府溜达了一遍。
陈景磊昏迷了一天,一天的时间早已足够将他突然的秘密传遍整个京都,一时间,上上下下,闹得沸沸扬扬。
云台阁,却被我守得固若金汤。
“侯爷醒了?醒了就喝点药吧,太医说你是冲击过大,怒火攻心才会晕倒的。”
陈景磊平躺在床上望着帐幔,昏死前的那一幕久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敛眸,用勺子来回搅拌滚烫的药汤,故意刺激他。
“侯爷立世靠得是一身本领,何惧那三两寸呢?”
陈景磊忽转过来怒视我斥道:“我是男人!没根怎么算是男人!”
我自然不会怕他的凶狠,因为这一切只会让我更加欣慰愉悦。
我脸上不显,故作疑惑神情问:“可侯爷怎么会当不成男人了?那子孙根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陈景磊勉强撑着身子起来,他直接攥住我的手目光惊慌失措。
“是报应!一定是我屠村的报应!”
我骤然沉下脸紧盯着他,从未想过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屠村?大周国的?”
“是……但是当时敌军逃兵藏在那个小村庄里,我军刚和他们大军对战,死伤惨重!我也是因为顾及伤兵实在腾不出手来捉……”
“所以你便这般丧尽天良,滥杀无辜!”
见不小心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陈景磊反应过来顿时慌了神。
“不!我这全都是权宜之计,月儿你信我。”
我嗤笑着挣开他的手退离他几步远,看着他的眼神陌生又厌恶。
“一别三年,你当真是变了,变得令我都害怕!”
陈景磊却突而奋起。
“你这样的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们上阵杀敌,你只躲在后方贪玩享乐,哪知我的辛苦!”
这一次,我再没有选择沉寂,因为这些话语一下子就将我们残留的过往情分统统撕开了,我甚至懒得周旋。
“我贪玩享乐?当初是谁赛马塞不过我,又是谁射箭也比不过我?我们成婚前你口口声声说会带我上阵杀敌,我信了。可婚后出征前,你却又跪求我留府照顾你病弱的母亲。这桩桩件件,是与不是!”
我将这三年胸腔中的憋闷与苦楚,一下子宣泄了出来,除了发泄之后的痛快,更还有恍然的清醒。
是啊,从前我的梦想是上阵杀敌,是驰骋沙场,到底是什么时候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只盼夫归、满心郎情妾意的女人?
他们二人自小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他是镇北侯的世子,而我是大周国天师之女,没有人不为这桩婚事所称赞。
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我更肆意坚韧,别人眼中的天宫仙子不过是自己三年里沉浸在情爱中的糊涂模样。
推开重重迷雾,我忽地自嘲:“是我错了,竟忘了最初的自己。”
眼见我如脱胎换骨一般,再寻回从前肆意,陈景磊却没了根消了煞气,畏缩地佝偻着肩好像想藏住什么。
他慌张下地却一跌,竟跪爬过来握我的手。
“月儿,是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从前是我想岔了,我不该强留你在家,更不该……留下白星!我的子孙根是突然不见的,昨夜和她行房事的时候明明还在。”
我扯回去偏开脸,只觉作呕。
“你爹是天师,他一定有办法的!月儿你以前不是说想跟我生一儿一女吗?只要子孙根回来了,我们马上就生。还有白星,我马上把她赶出去,从此以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陈景磊脸上对子孙根的狂热与乞求我前所未见,只让我觉得当真恶心透了。
这就是我爱了那么多的男人,忍着外放天性苦等三年的男人,但凡他爱白星我也算认他是个男人。
而现在,我只想再戳他心口一刀。
“你忘了吗?我父亲早了了因果,已云游五洲去了,遍寻不得。”
陈景磊急迫道:“不可能,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会不管你!”
我说:“父亲他遗世独立,我不过是他亲缘中的一脉罢了,有什么不可忘怀的。”
当年父亲算到他会有一女,那我便来了,他算到我的姻缘是陈景磊,我果真也就嫁了。
只是这样的结局……
我摇摇头,心想:父亲,这一切也被你看在眼里吗?
陈景磊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等再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到了门外。
“月儿……”
他慌了神想再求,可追到门边看见驻扎在门口的两个健壮的侍卫,视线下意识下移猜测起他们□□里面的内容,一种自卑和无地自容又不由自主地升起。
“啪!”他剧烈地阖上了门。
——
“夫人……”
我冷眼看着白星跪在了自己面前,转而抬手给湖里的鱼儿喂食。
“你好好地跪我干什么?”
白星跪在地上,涕泗横流止不住地给我磕头:“求夫人救我,我知道了镇北侯的秘密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别看陈景磊现在黯然,但等他发现事实难以改变,必然清算他们这些第一批发现真相的人。
我看着她说:“你不是说你是他征战三年的爱人,只差明媒正娶吗?他既深爱你如此,何来不放过你?”
这些话,原是她故意说与我听的。
白星抬起头,眼神悲凉,她撸起袖子露出上面的一片青紫。
“夫人那天不是看见了吗?我被他在床上那样折腾,哪来的爱,他还叫所有婢女在旁边看着,哪里有顾忌我的脸面?”
我转头看向她。
“其实夫人也看出来了吧,我在他心里其实没有半点地位,我不过是可以供他逗弄舍不得丢、随意折磨的玩偶。夫人不知道吧,他早在沙场上杀红了眼,已然变成了提刀恶鬼!”
白星咬着牙坠着泪说:“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未来。机缘巧合下我来到了这里,很幸运的是,我得到了一对夫妇收留,他们待我如亲女。可是有一天,陈景磊带着一群士兵屠杀了整个村子,我称自己是外乡人又愿委身于他才捡回一条命……”
“洗衣做饭还暖床……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我只想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而已……”
原来她对我的针对,对陈景磊的顺从,都只是为了在这个府中安稳地扎下根然后活下去。
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里,前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白星抽泣着抬头,我对她浅浅地笑着。
“起来吧,把泪擦擦。”
陈景磊无根的消息,很快就被推波助澜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
现今皇上的年纪不过二十有四,将将比他们大一两岁罢了。
我的父亲还在宫中时,三人幼儿也曾一起玩耍,所以他想不在意都难。
今天,我和陈景磊被一起叫到了宫中。
“陛下万安。”
阶上之人闻言从案中抬头,他身穿明黄便服,正是当今的圣上崔景珲。
“起来吧,我们坐下谈。”
“多谢陛下。”
这里是皇帝书房,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前不久陈景磊凯旋宴上两人已见过,不到三天又是一请,所以陈景磊心里也有数。
明明□□消失得不痛不痒,但是他近日总是觉得隐隐作痛,痛得腰都直不起来。
崔景珲放下笔,虽然过问臣子私事不大好但还是直言。
“你我也是老相识,若有事朕必定帮你。子拙,所以宫外传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陈景磊默默捏紧了拳头,他故作轻松解释:“半真半假,臣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些许的伤罢了,尚能人道。”
“当真?”
“当真。”
崔景珲的神情说不出信或不信,只点了点头。
“朕就说坊间传闻不可信,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传言。子拙啊,你现在不需练兵打仗,后院之事也不能疏忽。怎么?萧月没有帮你好好打理?”
忽提起萧月,陈景磊却陡然紧张起来,无他,皆因萧月才是与皇帝最为亲熟的。
当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崔景珲也是见证者。可偏偏,现在有了白星……
“月儿一向知书达理,她自能善任。只是臣当年刚成婚不久便出征,这家宅之事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现也正与她磨合中呢。”
崔景珲点头,他盯着对面的陈景磊笑,不轻不重地敲打:“不错。萧月等了你三年,你自是不能负她的,也不能负了天师的爱女之情啊。”
陈景磊背上直沁冷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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