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傻孩子，我没想真打，看这下闹的。”
何芳丽头回发生打错人的窘事，泼辣如她也忍不住脸红。忙丢下鸡毛掸子，拉住左亦奚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把衣服脱下，阿姨给你涂点红花油。徐理也是的，不拦着点。”何芳丽埋头在茶几抽屉里翻找起红花油。
徐理靠着饮水机，咯咯笑个不停:“我的妈，我还残着一只手呢，拦不住。”
林涛急死了，伸长脖子往左亦奚后背看：“没留痕迹吧，被看到就不好了。”
影响拍摄进度十个他都不够杀头的。
“没事的阿姨。”左亦奚淡定摇头，毫无痛色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痛。”
“这鸡毛掸子我知道，又细又长，打人厉害着呢。”何芳丽拿着红花油，老练地卷起左亦奚的衣摆从下往上脱，“现在不涂药等过半小时火辣辣地痛。”
见左亦奚还戴着口罩，何芳丽好心提醒：“屋里没太阳，小伙子的防晒口罩可以摘了。”
“哦。”左亦奚利落地脱掉衣服，棒球帽和口罩，后背对着何芳丽。
何芳丽熟悉的明星还停留在刘德华那个年代，看到左亦奚的脸只觉得这小伙子长得不错，估计是才毕业的小孩，来给徐理当助手。
“这样不就好看多了嘛。”何芳丽赞许地看着露脸的左亦奚，“小伙子看不出来身体还挺好，瞧这大腱子肉。”
就是头发长了点。
何芳丽一向不认可新式审美，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剃寸头，男生留长发的都是巷子里抽烟喝酒不三不四的混混。
看到左亦奚干干净净没有纹身的后背她的心才放下，心想这孩子可能舍不得钱剪头。
现在剪头确实挺贵，最便宜的也是四十往上走。
何芳丽一面给左亦奚上药，一面和他攀谈起来。
“小伙子今年多大年纪，也是和我们徐理一个公司的吗？”
“嗯。”左亦奚点头，“我负责开车。”
林涛：“······”
徐理：“······”
何芳丽恍然大悟，难怪这一身腱子肉呢，开车也是力气活：“开车好啊，太阳晒不到雨淋不到，这也是个技术活，开车好的人也不多咧。”
何芳丽掌心用力，左亦奚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是，就是到处跑，不稳定。”
“妈，你轻点。”
徐理从卫生间拿了一个米老鼠发箍戴头上，防止碎发掉下来。回家后她整个人放松下来，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凳子上吃苹果，两腮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左亦奚没忍住扭头多看了两眼。
“别动，马上就好了。”何芳丽掰正他的肩膀，“年轻是该多拼搏，存够本才能娶老婆不是，现在到处跑不怕，以后有老婆孩子自然就稳定下来了。”
左亦奚没说话，耳朵红红的。
徐理最不爱听何芳丽万金油似的催婚话术：“妈，你又瞎说什么，不是每个人都想结婚生孩子，你别碰到人就说这些，人家不爱听。”
何芳丽还没说话，左亦奚先开口：“没有，我觉得阿姨说得没错。”
“你看看！你看看。”何芳丽难得遇到知己，“你看看人家的思想觉悟，你再看看你！我和你说了不是不同意你在外面闯，但是不能光顾着工作不顾着个人幸福，现在高质量的小伙子都是抢手货，你不提前看着就被别人抢走了。”
又来了又来了，三句话不离结婚生孩子。
徐理满脸无所谓，双手插兜，酷酷地说：“早市的猪头肉啊，谁爱抢抢去呗。”
偷听的林涛笑得双肩颤抖。
何芳丽知道自己说不动徐理，别过脸不理她。
左亦奚的背后涂着药，原来的衣服是没法穿了，何芳丽从房间里拿出刘建华的衬衫递给左亦奚。
“这是我爱人的衣服，干净的，你反着将就穿穿，后背药干了再穿你自己的衣服。”
左亦奚说了声谢谢后接过。
何芳丽和左亦奚说话时还和颜悦色的脸，看向徐理时迅速晴转多云。
何芳丽：“过来，给我看看你的手。”
徐理一步并作十步地扭到何芳丽跟前，慢吞吞伸出手。
何芳丽一言不发地把伤口来回看了个遍，心里难受得上下翻涌，仰头又看到徐理脸上的两道，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我早说了，女孩子去当个老师文员坐办公室不好吗，不知道被人哄着非得去学什么法律，三天两头不是病了就是伤了，一年四季在外面跑，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家也不愿意呆，跑到云市去，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这些话徐理都听惯了，内心毫无波动：“我不喜欢小孩，当老师我第二天就要自杀。”
“芳丽，鸡汤加什么调料？”刘建华在厨房喊。
“来啦！”何芳丽低头抹了一把眼泪，丢下徐理去厨房。
林涛在帮左亦奚扣背后衬衫的扣子，对着徐理不停竖大拇指：“姐，你是真女王。”
在外对战泼皮，在家还要应付老妈。
“没办法。”徐理提醒他们，“待会你们俩小心点，我妈爱随时随地拍抖音，别把你们拍进去了，她不认识左亦奚，把你们都当我同事来着。”
林涛还好，把左亦奚拍进去她家门口要被左亦奚的粉丝踩烂。
林涛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左亦奚却满不在乎地摆手：“我这个样子，谁能认出来。”
他指的是自己凌乱的头发和反穿的衬衫，让他看上去莫名傻乎乎的。
很好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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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芳丽和刘建华做了一大桌子菜，小小的餐桌快摆不下。
“简简单单炒了几个菜，随便吃吃，随便吃吃。”刘建华性格内向不善交谈，头上因为做菜热出一圈汗，笑得腼腆。
“这比年夜饭还丰盛！”林涛看着满桌的菜，口水都要流出来，“去年年夜饭吃的都是盒饭。”
去年春节跟着左亦奚在国外拍广告，沙漠里塞一嘴沙子，半夜了才吃上一碗半热不热的泡面。平日里不是西餐泰餐就是日料，冷的热得辣的吃进肚子都一样，没有太多意思。
工作以后忙，一年不回几次家，吃不上几口家里的味道。
“我也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左亦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送到嘴巴，吃了一口后称赞道，“比我在五星级酒店吃的还要好吃。”
没有厨子不爱听夸奖，何芳丽开心得合不拢嘴。
“你们俩嘴巴真甜，就普普通通几个家常菜，你们爱吃就好。”
何芳丽拿起公筷，铆足了劲给林涛和左亦奚夹菜。
“来来，多吃点，大小伙子胃口好。这个清蒸鲈鱼和芦笋烧鸡都是徐理最爱吃的，还有这个猪肝和小炒牛肉，都鲜着呢。”
轮到徐理，何芳丽一连往她碗里夹了三个猪蹄：“以形补形，你今天的任务至少是两碗饭。”
女儿回家，何芳丽高兴，她熟练地掏出手机，点进抖音打开视频就开始拍。
“今天女儿出差带同事回家吃饭，给他们做了一些拿手菜，大家都很爱吃······”
徐理看着何芳丽转着镜头就要往左亦奚的方向去，忙打断她：“妈，我来帮你拍，我技术好。”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要拍就拍吧。”何芳丽把手机递给徐理，抬手把耳边的碎发捋顺：“把我拍好看点，小区邻居都会看，太丑我发不出去。”
徐理接过手机，看到里面血红大嘴的滤镜，觉得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这就是拍到左亦奚也没人能认出来。
她把镜头对准何芳丽和刘建华，左亦奚和林涛只有手入境，拍完把手机还给何芳丽。
何芳丽把视频检查了三遍，再配了个今天是个好日子的音乐，喜气洋洋把视频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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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理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没多久何芳丽又开始说起徐理的个人问题。
何芳丽给徐理舀了一大碗排骨玉米汤，柔声道：“徐理啊，你刘叔叔的侄子你要不还是见见？就见一面，好不？”
徐理啃玉米的动作不停：“你要这样我明天就和夏风领证去了。”
咔嗒一声，左亦奚的两只筷子都失手掉在地上。
众人目光看过来。
“抱歉，没拿稳。”他弯腰捡起筷子，起身要去厨房。
“我来我来，你坐。”刘建华拿过他的脏筷子，去厨房给他拿了双新的。
林涛吃完第一碗饭，自觉去盛了第二碗。
何芳丽：“你非要气我和你周阿姨！领证是开玩笑的事情吗。夏风和你根本不适合，你们俩是同行，都忙得不着家还过什么日子。”
徐理擦干净手上的油渍：“那我还是那句话，见他可以，那我们在一起后他要在家洗衣服做饭，我出去拼事业。”
“你！”何芳丽就差拍桌子，“放眼全中国有哪个男主人在家相夫教子。”
何建华一向不参与这种话题，林涛埋头干饭，手都要抡出火星子，看上去不太能指望得上。只剩下左亦奚，吃饭斯斯文文，说话也好听，看上去是个老实孩子，说不定能帮自己劝一两句。
何芳丽看向左亦奚：“你叫·····”
左亦奚放下筷子：“阿姨，叫我小溪就好。”
何芳丽：“小溪，你也是年轻人，你说，男子汉大丈夫愿意待在家里洗衣做饭嘛，中国这么多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这都是天生的事情，祖宗的规矩，你还能违抗本性······”
“我愿意。”左亦奚脸上的认真不似作假，好像还有些憧憬一样，“只要另一半开心，谁在家里都一样。洗衣做饭也好，在外工作也好，都是一种付出，我都尊重。”
林涛听到这话，嘴边的猪蹄猝不及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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