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芳丽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笑容僵在脸上，看左亦奚的眼神都变了。
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就有当小白脸的想法。
人不可貌相。
“小溪啊。”何芳丽对着左亦奚语重心长道，“你没结过婚，不懂这其中的道理。你是男人，怎么在家照顾孩子做家务呢，你也不会啊是不是，你老婆常年在外赚钱养家，久了也吃不消。这婚姻经营，就是有进有退，有取舍才能长远。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孩子有想法，可是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实际，等你成家了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了。”
“你看你看，你又耍赖。”徐理乘胜追击，指着左亦奚说，“你刚不是说找不出来同意待在家里的男的，这不是现成的，事实胜于雄辩。”
“他愿意也得他做得到啊。”何芳丽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数起来，“奶孩子，扫地、做饭，都是些女人干的精细活，男人天生就不会干。”
听完何芳丽的话，徐理胃口全无，放下筷子冷笑道：“我会。就因为我是女的，我生下来当天就能下地给全家做三菜一汤。既然如此，你当时应该听我爷爷的话给我取名叫徐娇娇，一辈子关在家里做裹脚的嫩小姐，就等着成年了，媒婆八抬大轿送我去别人家里当逆来顺受的老妈子。”
“你！”何芳丽被徐理这番话气得倒仰，“我给你取名叫徐理，希望你读书明事理。当初你爷爷奶奶都不同意，说女孩子取个男孩子名不吉利。我偏不，我的女儿不比别人的儿子差，我要证明给他们看，难不成这我也有错？你现在大了，事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什么都是你的对我的错。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仇人。”
何芳丽一开始还顾及着林涛和左亦奚，说到后面也管不了那么多。眼看着徐理离家越来越远，年龄越来越大，她没办法不替她发愁。
她不懂，明明她是为了徐理好，徐理怎么就是不明白。
“妈。”徐理放下筷子，走到何芳丽跟前，用手细细拂去她眼角的泪，无奈道：“就像我当初支持你和刘叔叔在一起一样，我也希望你能支持我有不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权利。”
“我生来是您的女儿，并非生来是别人的妻子。”
立柜空调因为上了年纪嘎吱嘎吱响起来，冷风呼啸的声音在餐厅中肆虐。徐理手中的纸巾从乳白色渐渐变为潮湿的淡灰，却也还是擦不净何芳丽脸上的泪。
徐理用受伤的左手轻拍何芳丽的肩，把她拢在怀里。
“好了好了不哭了，哭多了容易长皱纹。”
何芳丽扑在她的怀里，发出无助的啜泣。
成年以后的大部分争吵到最后都成了徐理单方面安抚，她体谅何芳丽的不容易，又难以理解何芳丽的固执。
-
林涛头回见到徐理和何芳丽这种母女关系颠倒的情景，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拿着筷子在没有菜的碗里扒来扒去。
刘建华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乐呵地招呼着林涛：“吃啊，不吃菜都凉了。她们俩吵归吵，感情好着呢，你别担心。”
“我自己来叔叔。”林涛又恢复了干劲。
何芳丽哭了几分钟还没缓下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徐理看出她的局促，扶着她去房间休息。
徐理已经吃完饭了，何芳丽还没有，大半碗饭只吃了三分之一，刘建华把何芳丽碗里的饭倒入自己碗中，三下五除二吃完。
等左亦奚和林涛放下筷子，刘建华端出洗好的果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们在客厅吃点水果，休息会儿再走。”
左亦奚帮着刘建华收拾碗筷，问他：“叔叔，阿姨不吃了吗？”
刘建华摇摇头：“她现在还没缓过来吃不下饭，待会我给她煮点面吃，你歇着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我帮您。”左亦奚不把自己当外人，把抹布递给刘建华，自己从厨房拿出拖把埋头拖地。
二人合力收拾完餐厅，回头看到林涛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倒是个能吃能睡的好孩子。”刘建华给林涛盖上薄毯子，笑着对左亦奚说，“你也坐一会儿，我该去给徐理他妈煮面了。”
“我和您一起。”左亦奚站起来，脱掉身上的白衬衫换回自己的衣服，“正好偷师学学您的厨艺。”
-
不大的厨房里挤着左亦奚和刘建华两个人，担心油溅到左亦奚身上，刘建华递给他一个美少女战士的围裙，“系着吧，挡挡油烟。”
他自己身上的围裙是粉红的带蕾丝花边的百变小樱，正中央还有一个硕大的蝴蝶结。他指着这两个围裙，笑呵呵地，“都是徐理买的。”
左亦奚接过围裙给自己系上，屋外金灿灿的太阳光照进狭小的厨房，他居然也不觉得闷热，心好似随着这件小小的围裙一起，贴上了专属于徐理的标签。
楼下有小孩子走过，传来几声脆脆的童音和幼稚的笑。香樟树上的秋蝉抓着残夏最后几天没完没了地叫，声音在浓稠的热浪中放大了许多倍。
时间都慢下来了，慢到左亦奚心里生出一种难以想象的安定。他好像已经成了这里的一份子，数着太阳下山的轨迹等着徐理下班回家吃饭。
幸福原来是这种感觉。
“徐理妈妈和徐理一样，都爱吃我做的番茄鸡蛋面。”
何建华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放进洗菜筐中，一面洗菜一面和左亦奚讲解过程，“番茄洗好后在上头画十字，在开水里烫过去皮，切碎和葱末下油锅清炒一分钟后加水煮面。”
何建华打开煤气灶架上锅，热油的同时很快切好配菜。
“徐理妈妈喜欢葱，我会多放些，但是徐理不喜欢，你要做的话记得别加。”
葱花碰到热油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左亦奚安静在旁边搅拌蛋液，低低地嗯了声。
“鸡蛋最后放，煮成团了再搅，最后放调料，要起锅了下蔬菜，别煮太过头。”
何建华往锅里倒入水，关上锅盖，慈祥地看着左亦奚：“我和徐理妈妈不在她身边，还得麻烦你多照顾她。徐理啊，她太懂事了，只懂得照顾别人，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喜欢她，我看得出来。”何建华接过左亦奚手中装满鸡蛋液的碗，不急不缓道，“作为徐理的叔叔，我私心肯定希望能有个人照顾她，而不是她去照顾别人。你是徐理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想来她对你也很信任，你想知道徐理爱吃什么，随时可以来问我。”
“夏风他······”左亦奚不由自主想起夏风，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好像在吃没有立场的醋，心中十分苦涩，“徐理只当我是普通朋友。”
看到左亦奚苦闷的脸，何建华脸上扬起耐人寻味的笑：“也许有些事情，徐理自己都还没弄清楚。不能光看她说的话，要看她做了什么。徐理和她妈妈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了，面你已经会做了，帮我去叫徐理的妈妈出来吃饭。”何建华把左亦奚赶出了厨房。
何芳丽再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已没有泪痕。她吃面的间隙，徐理提着垃圾袋出门倒垃圾。
左亦奚跟着她一起下楼。
天气热得厉害，徐理去小卖部买了两根老冰棍，和左亦奚一起坐在楼道转角的阶梯上吃。
一只迷路的小蚂蚁爬到徐理脚边，徐理恶劣地伸手堵住蚂蚁的去路。
“你饭桌上说的话是真的吗？”左亦奚心不在焉咬着老冰棍。
“哪句？”徐理手腿并用，给蚂蚁建了微型围城。
可怜的蚂蚁忙得晕头转向，四处寻找出口。
“就你要和夏风领证······”老冰棍化了的水顺着左亦奚的手腕流到地上，映出一朵朵小花。
徐理把冰棍咬成两段，含糊道：“可能吧，等我什么时候懒得和我妈吵了就拉他去领证，我身边也没其他异性。”
就是夏风肯定不愿意，他还等着他的白月光回国呢，痴情种一个。
“不止有夏风，还有·····”
我。
左亦奚哽住，说不下去。
“不行。”徐理头也没抬地拒绝，“林涛不行，说是他我妈更不信。”
她妈一向不赞成她谈姐弟恋，嫌男方小了幼稚不会照顾人。
“我是说我。”左亦奚手中的冰棍化了小半，冰块脱离木棍砸在蚂蚁头上。
他不敢看徐理的眼睛，又迫不及待看到徐理的表情，瞟了她一眼后很快收回目光，手足无措地脸红起来。
“你说什么？”徐理咬着雪糕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也可以和你领证。”左亦奚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有钱人的婚前协议有多难拟定。”徐理细数道：“什么房产，车产，古董，股份，还要去公证处公证，麻烦得要死。”
只是设想就觉得复杂。
“谁要和你签婚前协议了。”
左亦奚盯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我们老同学，我信你。”
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和徐理站在红色幕布前拍结婚照的场景。
“左亦奚，你和我说实话。”徐理正色道：“你们公司经营没出问题吧？靠离婚转移财产是违法的，我不会助纣为虐，这个忙我帮不了。”
楼梯间不通风，坐一会儿身上手心都是热汗，徐理站起来打算把转角的窗户打开通通风。
左亦奚只看到徐理站起来，拖动脚步要走，他慌忙拉住徐理的手。
掌心严丝合缝贴紧，指尖收拢。
“绝对没有。”左亦奚解释，“我也不希望我的经纪人再借我炒绯闻，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伴侣，能想到的选择里只有你。”
他坐着，徐理站着。他拉着徐理的手，晃了两下。
“求你了。”
凌晨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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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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