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不要紧了,伤口也仔细处理过。”江铃许看着左手的支架,止不住叹息,“太恐怖了,我醒来的时候,一片漆黑,说不出话,连挣扎都做不到。”
“如果那些手术刀缝合针之类的东西,不是朝着我的伤口,而是要害,那我不就……直接挂了?”
江铃许说完,打了个寒颤。
显然对方不是冲着要她命来的,那么,目的还是取代?她连忙给邶絮发了几条消息,问询DNA相关的事。
信息很快被读取,邶絮回了“嗯”,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来是出门了。
而霍司思安静地听完,她那边出现轻微的啜泣声,“妈呀,好恐怖啊!一片漆黑还发不出声音?卧槽,这必须得赔偿!”
霍司思清了清嗓子,压住泣音,“我这就把银河系的相关法律全部发给你!早点休息,晚安!”
江铃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霍司思打电话过来,是为了确认她是否活着吗?
问候似乎也非常……简略。
嗡——
手镯振动。
江铃许打开对话框。
邶絮:齐凌寒他们已经监督相关的负责团队排除了医疗舱所有的故障,舱体本来要作为证据被收起来的。
邶絮:王娇娇趁他们不注意,把机器砸碎了。
邶絮:他们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出门了,剩下我和南宫哲。粉章鱼当着南宫哲的面,把机器碎片吞了。
几句话,震撼江铃许数次。
她仔细看了几遍,感觉中央星的管理实在是太混乱了,怎么当着南宫哲的面就吵起来了?
南宫哲比南宫琳还菜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吗?
或许他看到粉章鱼,吓到宕机了,才没去注意其他乱象。
江铃许:感觉挺癫的,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邶絮:我已经到门口了,他们还要吵一会儿吧。手臂又痛了吗?
江铃许起身,开了门,就见一身墨蓝色风衣的邶絮步履匆匆,几步迈上了楼梯。
迎面吹来一阵冰凉的夜风,她侧身,免得被行走速度过快的邶絮撞到。
“你怎么出来了?早点休息才恢复得快。”邶絮检查了支架——完好无损。
不过只要江铃许不用异能去强拆,即便她是踩在支架上,都不会出问题。
“王娇娇怎么会突然砸机器呢?”江铃许不太理解。
邶絮垂眸,“或许是因为我提到了始祖人类的事,他可能不是那么信服你,但对薪资待遇,有种可怕的执念,一切会影响他工作的事情,他都要铲除。”
原来如此。
江铃许点点头,“可是如果那些人有心,从事发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的生物信息应该早就被拿走了吧?”
“先进屋吧,外边冷。”邶絮把人推回房间里,才继续解释,“没有的,那台机器没有和外界连接的装置,也不具备发射信号的功能。或许,幕后黑手是打算等事情过去了,再来取。”
江铃许皱起眉头,“可能……如果被作为证据保存起来,过不久就会遗失吧。这种事,在人类世界也是有的。”
“车祸现场是第一时间被清理的,DNA泄漏的可能性不大。”邶絮解释着,又想起江铃许之前跟章鱼说的事。
要怎样才算硬气?
正想着,章鱼打着嗝穿墙回来了。
“嗝,咋了?为什么这个点了,还穿戴这么整齐?”粉章鱼飞到桌边,落在它的专属小躺椅上,“蠢狼,我的英勇事迹,你都说过了吧?”
邶絮小幅度翻了个白眼。
江铃许点点头,“是的,我都知道了,非常感谢您!等我好了一定做大餐答谢!”
粉章鱼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真的吗?”
“当然了。”江铃许连连点头,没想到这玩意儿连机器都能吞,还好她一向态度比较温和,不然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粉章鱼满意地回屋了。
邶絮拿出一个小鹿形状的香薰,点燃,“这个味道不重,是安神的,你好好休息,如果睡不着再打电话给我。”
江铃许吸吸鼻子,“没有味道啊!”
邶絮:……
眼看邶絮要开始科普这个安神香薰的成分构成,江铃许连连摆手,“不用介绍了,反正我闻不到的,晚安!”
说罢,她用没伤的手把人推出去。
事情处理得还算迅速,江铃许抱着支架安心睡下。
之后的几天,她因伤无法下厨,日常饭菜都是邶絮准备的,还算可口。
江铃许依旧直播,不过没有做菜教程,只是和大家闲聊,并且稍微说一说事件进度。
因为她第一时间开启了直播,这件事在各平台各星球都有很高的讨论度,无形间加快了案件进程。
这件事比一般的事件处理得要快一些,很多准备花大价钱到中央星治病的兽人,也在密切关注——原本中央星的研究所成功复生了一个始祖人类,大家对此地的医疗水平都很信赖,结果就出了这种一般小医院都不会出的事故。
之前那个狂躁院长费尽心血压下来的一些陈年事故,也被翻出来反复地讲。
可惜一些受害人,永远都见不到这些了。
江铃许关闭直播,看着霍司思发来的四十万字的相关法条,有些头痛。
这已经是筛选过的,居然还有这么多?
虽然她不是律师,未来也不打算去考试,但了解一下也好。
翻开看了十分钟,江铃许默默关闭文件。
她按了按眉心——差点忘了,普及汉字是这两三年才开始的,这些所谓的法条,口语意味极重,还有很多地方意思是重复的。
一点都不系统。
江铃许又找出一些公开的庭审视频观摩,十分钟后,也关闭。
她闭上眼睛,耳边都是嗡嗡的吵嚷声,原来兽人的辩护,是纯吵架。
要是情绪上头了,他们还当庭互扔鞋子,有的强壮一些的兽人,生起气来甚至把臭袜子脱下来塞到对方律师嘴里。
“怎么了?听一半就关了?”邶絮放下书册,抬眼时,下意识地看了看保护支架。
江铃许苦着脸,“太离谱了,这和自己找个空地约架有什么区别呢?何必要找那么正规的借口,专门在庭审的时候打呢?”
邶絮轻笑,“托你的福,已经在改善了,以前更野蛮。”
“可是我看服饰和建筑之类的都发展得挺好,为什么文字会这么烂啊?”江铃许挠头,越想越不理解。
“可能因为审美是本能?即便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崽,也会喜欢好看的事物。”邶絮试图解释,但整个世界就是非常荒谬。
他感觉得出来,江铃许来自一个文明更发达的世界,华夏古国,或许人人都出口成章。
他们本身可能没有意识到,可就连日常的表达都充满诗意,像是优美又精炼的诗文。
脾气还好,有很强的向下兼容的能力,面对相对野蛮的个体,也能用温和的方式去相处——或许这是个人特质,像江铃许这样的人,大概也不多。
他无从知晓。
江铃许听罢,想了想,感觉也有道理。在她的世界,即便是刚出生几个月的小狗,也有明显的喜好偏向。
她抱着放大版的番茄玩偶,“那再过几十年,应该有成效了。按照三百岁来算,那个时候我还是小年轻呢。”
“嗯,时间到了,过来换药。”
江铃许放下玩偶,内心有点抗拒,每次换药都很疼,又有点痒。不过比起伤口溃烂留疤,还是老实上药吧。
半个月后,医疗事故一案开庭。
江铃许点进在线视频一看,就被己方律师的厉声质问逼得连连皱眉。
声音很洪亮,质问的时候压迫感也很强。
她放下手镯,躲到听不见争吵声的地方——毕竟她是当事人,不方便到场也得在线。
但她选择不听。
江铃许留邶絮在那儿看着她的手镯,自己跑没了影。
在画室练笔两小时后,她才下楼。
一看吓一跳,邶絮憔悴得像是苍老了几十岁,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见到她,他略微抬眼,抱怨:“听人吵架真累,感觉双方都听不懂话,法官真厉害。”
江铃许靠在楼梯扶手边,笑了一阵子,“其实你不用听得这么认真,戴耳塞就行了。”
邶絮眼神略带幽怨,“这事还是得看着吧,万一那几个律师不靠谱,要及时换的。”
“你们还能中途换啊?”江铃许有些意外,她对兽人的官司还是太不了解了。
但又怕太了解以后,她的整个世界观都会被摧毁。
“能啊,记录在册的最长的庭审,是连续五天的。”邶絮解释着,拿起番茄玩偶,捏了捏。
动作太过自然,似乎已经重复了多次。江铃许看着玩偶,又慢慢移开视线。
她要不要提醒邶絮——这个玩偶是粉章鱼特别喜欢的那个呢?
“应该会赢吧?”江铃许感觉这事是一边倒。
邶絮点头,“当然,这场结束以后,对面律师还要接着辩院长的其他罪行,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每一场都判出一个合理结果,然后数罪并罚。”
“那就好。”
她稍稍移动左手,感觉伤口处痒得厉害。
痒是愈合的必要程序,只是有点难熬。
“对了,”邶絮把手镯递还,“风晚刚才给你发了好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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