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这个画面太奇怪了,以至于南林很久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自己怀里?自己的手为什么抓着他的手——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窜进脑里的。

这会儿,他的眼睛,他的脑子,只有那张脸——他乖乖地侧着脸枕着睡,也许是姿势不舒服让他呼吸不太顺利,嘴唇微微张,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牙齿尖尖。

南林看了挺久,那人没动一下,睡得很乖,孩子似的乖巧,没有一点防备,纯粹得纤尘不染。

太阳偏移过来,光线变亮了,他颤了颤眼睫,似乎要醒了。南林赶紧松开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叫醒他。

索玛一迷瞪瞪地张开眼,从南林身上爬起来,腿麻,他还是揪住南林的衬衫,弓着背,睡得没力气似地,撑着沙发借力把屁股往后挪,让腿打开。

他离开的位置,南林的胸口,一片潮热,是他枕出来的潮热,他呼吸的热气把胸口衬衫染潮了,把胸膛染烫了,把心口染悸了,心脏在里面怦然跳动。

“昨晚没睡好?”南林问他。

索玛一垂着脸打哈欠,听见说话,他抬起眼睛,睫毛弯弯地翘,一双眼睛喝醉酒那样醉醺醺湿朦朦地把南林望着,视线还没有完全聚焦,望得迷离。南林有点恨他地咽了口唾液,心跳比刚才快了一倍。他狠狠瞥开视线不看他。

“睡好了,”索玛一说,“晚上九点睡的。”

刚苏醒的声音黏糊糊,撒娇一样,尽管南林知道他不是在撒娇,还是不可避免的呼吸窒了一下。

他坐起来,说不清是逃还是真的渴了,绕过沙发去喝水。

索玛一的腿不麻了,也过来跟着他一起喝。

南林垂下视线就看见他睡得乱蓬蓬的短发,蓬松松,像水里晕开的墨水丝,流流离离拢在一起。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刚醒来时会觉得那种场景奇怪了,他睡觉时,从不让人出现在旁边,连杜恩比也不行,不管谁靠近他都会让他惊醒。

这个人……自己很轻松地在他身边睡着了,很轻松地让他靠近了自己,很轻松地让他在自己怀里睡觉,南林发现自己没有怀疑过他是别人送来杀自己的,从没怀疑过,一丝一毫都没有。

哪怕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也没有怀疑过。

为什么会这样?南林就是再长十颗南林的脑子也想不到最深层次的缘由。

他抬手,摸了摸贝贝睡乱的头发,比想象中的还要松软。

索玛一僵住,他捧着水杯,抬起脸,看见是他,弯着眉眼笑,放松下来。南林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用手指薅了薅他的头发,捋整齐。

下午,南林教他认字读词,是索玛一在南林睡觉时写在纸上的,左手写的,歪歪扭扭,罗林认真地教他,没有嫌他的字丑,也没嫌他要学好几次才会,索玛一的胆子就大了点,写更多词让他教。

最后,搬着字典让他教。

再后来,脸皮厚得直接抱着故事书让他念,猖狂得南林只能照做,还不敢问他为什么不会,生怕惊走这头小羔羊。

直到有一次,索玛一从书里抬头,看窗外的树,树下的小广场有小孩在跑,他才猛地想起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孩子了,每次都从大教堂来这边,直到下午两点半回下街口。

他不是经常去看孩子们,直到认识罗林,才会天天去,于是很多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最近每天沉浸在这里。

南林在窗边打电话,电话线拉很长,尽量远离自己,他不是怕自己听见,是怕吵着自己读书,索玛一知道,心里很软,他觉得罗林真好。

能认识罗林,能和罗林当朋友,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第二件事。

南林蓦然回首,发现贝贝在看自己,那流露出的水一样柔软的感情,黏人的视线,几乎让南林的腿发软,站不稳。

他单手撑着立柜,靠在上面,听筒里杜恩比在汇报和瑟班利的交谈内容,耳朵有点听不太清,只看得见对面的人,那个叫贝贝的男孩,视线相触,他对自己笑。

眼睛比星星还明亮,光泽四放。

“南林?”杜恩比叫他。

“嗯。”

“你在听吗?”

“嗯。”

“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等我回去再说。”南林挂掉电话,朝他走过去。

索玛一仰脸望他,“我们明天去看孩子们,好不好?很久没去了。”

“明天……”南林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最近每天都能出来,已经连续十天了。

他家里人不管他了吗?

“你明天有事吗?”索玛一紧张地问。

“没有。”

索玛一又笑了,“那我们明天去发食物,衣服,书,还有什么?”他问罗林,一点也不害怕被罗林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

他很喜欢笑,每天都会笑得很开心,一点点小事也会开心,一些好吃的食物也会开心,他就像蜜里长大的,让人觉得他永远是甜的。

南林怕这只是假象,挑破了去问:“你现在每天能出来?”

索玛一点点头,“能呀。”最近玛塔尔不在家,有时候两三天不回来。

“家里人愿意?”南林始终记得他说过的,他不能经常出门。

索玛一还是点头,“家里人知道。”玛塔尔不回来,但他的电话会打回来,所以他还是要按时回家。

合上书,他习惯性地去看罗林的手表。南林一把盖住,给自己上保险,“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如果以后他突然某天不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不出来,他至少有地方去找人。

索玛一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他还是去看表,就看见罗林的手背,指头朝下扣,握住手表,手背的皮肤绷出清晰的脉络,每一根筋脉都代表男人的力量,和玛塔尔的手一样,又和玛塔尔的手不一样。

怎么会没有电话,是不想让他知道。南林可以退步,但不喜欢认命,他抓过笔和纸,匆匆写下自己的电话,撕下来塞他手里,“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

“有事没事干嘛打电话?”索玛一不太理解。

“……”南林这张嘴变成精也吐不出漂亮的理由,“打……”

“哦。”索玛一郑重地拿着它。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抓着那张纸,一会儿叠起来,一会儿展开看,像得到新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南林最初以为他是幼稚,后来恍然明白他是在背那串数字。这串号码,他带不回家。

“你回去……”南林心里闷得慌,“打一次电话,就有记录了,以后翻记录可以直接打。”

他在委婉告诉他打电话会留下痕迹,不知道他有没有打过电话,但亲口说给他听见,自己才能稍微安心。

索玛一折叠纸张的手指僵住,“好,有空……给你打。”

他把他放在大教堂背后一条街,看他下车穿过大教堂旁边的台阶朝下街口混进人群,直到看不见人,南林收回视线,指尖探进座椅与靠背的夹角缝隙,在那里摸到一张叠得细细的纸条。

他夹出来,展开它,布满乱七八糟褶皱的纸条上是自己亲手写下的电话号码。

果然是带不回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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