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廖先生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
至少在苏看来是这么以为的,实际上骚扰只是从苏这边转向了经纪人。经纪人搪塞的颇为艰难。
之后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停滞的代言又开始找上门来,在一颗愧疚的心的干预下——苏的事业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好的发展。
就现阶段这个情形来看,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苏的银行账户上有所进账了,对当前的境况来说这勉强可以算是一桩不错的幸事。前提是如果廖先生真的能够放下的话。
人生起起伏伏,像数学课堂绘制的曲线图。波浪线平稳的驶向新的轨道,经纪人建议苏是时候考虑转型了,隐晦的向他介绍含有这方面资源的人。
在充满社会性的人际交往中,饭局不可避免。哪怕苏之前是个i人也或多或少参与过此类活动,但他现在预感到自己的心力正在凋零,以即将进组为由婉拒了经纪人的安排。
将来这个字眼已无法使苏的内心产生一丝波澜,从少年时起他的人生就一直处于无法停歇的运转中,未来这件事压得他喘不过气。
今后五年内的规划……下个季度的代言……某某品牌的访谈……新品随时更迭,流量小生攫取大众的视野是一件刻不容缓、非常紧迫的事情。
就到此为止吧。
苏对经纪人说:“廖先生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和你提起的那些人见面。”
少年团解散至今,大家的际遇都不是很好,被公司雪藏的,单飞后销声匿迹的,转行在小综艺做主持嘉宾的……他们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野,谁能想到三年前这个组合还曾火热过。
至于苏,他已经做好进组后被公司冷藏,通告代言被新生代瓜分,自己也将搬离那幢公寓。到时候估计助理也请不起了,那要多支付一些遣散费给人家。
面对苏近乎挑明的说辞,经纪人的态度反而平静。
“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吧。”他说。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苏要进组的前夜,导演Lin都没有要将剧本改回来的意思。
结束完当日的工作,由助理开车送他回去。苏在大厦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示意助理先走。助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姓白的记者手里拿着相机,看上去有一个记者的样子了。他似是想到了那晚的事,不敢正眼看苏。
苏想到一株含羞草。
他问:“会开车么?”
记者点点头,他把车钥匙抛给对方转身上车。
苏戴着墨镜,使人窥探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从白时飞的视角看去,这个人的侧脸也好看得过分,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相机想要记录这个时刻。
“说起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谈过。”
白时飞:“!”
苏突然的一句话打得他猝不及防,只见对方伸手摘下墨镜,轻巧的塞进副驾驶座的小抽屉里。他不敢同苏对视,听从苏的指令将放在膝盖上的相机递过去给他。
相机里全是苏的照片,最早可以追溯到少年团开演唱会的苏,但那是另一个内存卡的事了。这个相机里目前载有的是与苏近期活动相关的照片,一张张地在正主的眼皮底下被审阅。
车内一片沉默,白时飞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开向公寓。苏放下手里的相机望向窗外,在一排排倒退的景物间轻声道:“可能之后我不会住在那儿了。”
车速减缓了下来,下一个要面对的是红灯。
在白时飞的相机里,苏捕捉到了一张照片。那是去年某场线下的采访活动,这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意识到原来早在去年他就同这位姓白的记者打过照面了,只是他当时全然没有记住这号人物。
天长日久,他不再是爱的胆小鬼。
白时飞低声道:“苏,我没有想过要给你造成困扰。”
默默靠近这个人,记录与他有关的一切,这是最初白时飞的想法。直到他发现苏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消沉,他才选择站出来,试图拉住这个摇摇欲坠的青年。
可是又凭什么呢,苏看上去不需要任何人。
大家都在一厢情愿。
车子平稳的驶向目的地,下个路口依然是红灯。
苏开始删掉相机里的照片。
红灯,还是红灯。沉默蔓延,车窗外阳光热烈,沉闷的热气笼罩路上的行人,斑马线格外的刺眼。他又听见了雨的声音,大小不一的光晕占据视野,结痂的伤口发痒,手机震动了两声。会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吗?
白时飞听见他追逐的偶像说,“我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你。”
“我很羡慕你,你的吉他,你的梦想。你们这一类人的存在刺痛了我,我永远无法站在和你们一起挥洒汗水的操场上。每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原谅我,白时飞。”
“我想到的是憎恶。”
对自我的剖白发生在这个下午,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记者对这番话先一步感到的是恐慌,他隐约有种预感,摇摇欲坠的玻璃珠子迸裂了。胸腔内的心无措跳动,好半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苏…我……”
卡壳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注意力要集中在当前的路段上,车窗隔绝了外界嘈杂的声响,可还是有不少车鸣声乱七八糟的奏响,像一出破碎的交响乐。
偶像说:“你希望我看到这些照片的反应是感动吗?一个默默守护着我的,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人,这听上去是只存在童话里的爱情故事。”
“我只觉得,非常的失望。”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过强悍,一下击碎了白时飞的心。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不知不觉将车停靠在路边,低下了头。
“抱歉。”
简短的两个字艰难的从白时飞的喉咙里挤压出来,声调听上去和廖先生那样,都怀有一种克制的难过。
刺伤他人时内心的负累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剧,上帝制造人类时曾降下过福祉吗?人类的诞生也许起源于一根充满痛苦的肋骨。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要道歉的人是我。
姓白的记者依然是那句话,“我不想给你造成困扰,苏。”
白时飞颤抖着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你,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继续下去……你不快乐,不是吗?”
就算每一个夜晚滋长泛滥的私生活,你依然也不快乐,不是吗?向下汲取的自由无法使你重获新生,只会让你一遍遍的重蹈覆辙。那么苏,停下来吧。为时不晚。
苏神情漠然,“我不需要别人来定义。”
车子重新发动了,启程下一个路口。白时飞眼神黯淡,过了一会儿,他依稀听见苏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等等,记者不合时宜的想要踩刹车,却发现下一个路口是绿灯,后边的车辆催促的摁着喇叭,他只得一路往前。
他没有错漏苏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准备离开娱乐圈。”
之后未来的方向与打算还处于迷茫,即使有这个想法也要把手头上的工作、和公司期限内的合同履行完。经纪人会不满意他的决定把他调离那幢公寓……向下沉淀一段时间要他屈服。他已决意到此为止。那么——
“到此为止吧。”
他把相机递给白时飞,里面的照片都被清空了。目的地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要在今天结束。
苏说:“我不值得你消耗自己的前半生来围绕,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劣迹偶像。要说抱歉的人也是我……在便利店的那个时候,我把你递给我的纸条丢掉了。”
“白时飞,去做一个让我羡慕的人。”
这是苏最后留给他的话。
白时飞出身中产家庭,严苛的父母为他和哥哥一早就规划好未来的方向。如无意外,大学结束后他就应出国深造,享有更好的资源。
直到苏的出现打破了父母为他铺平的这条道路,严苛的父母无法忍受白时飞的变化,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儿子会对一个刚出道的偶像狂热到这种地步,于是丢掉与苏有关的一切。最终白时飞和家里大吵一架,离家出走,毕业后也没有遵循父母的安排飞向海外。
时至今日,父母的态度已然缓和,白时飞却依旧没有妥协。莫名的勇气托举着他,把他变成一只扑火的飞蛾。假如苏是一团火焰,他甘愿被燃烧成灰烬。
就在刚才,他浓烈的情感灼伤自己的同时,又被短暂的熄灭了。
相机里的照片不复存在,一片空白。白时飞眨了眨眼睛,脸颊湿漉漉的,他意识到自己落泪了。他仰头最后一次望向苏所在的那幢公寓,那扇熟悉的窗户,转身离开了。
白时飞出身中产家庭,他有为他打算未来的父母,爱他的哥哥,一个随时能有退路的家。
而苏什么都没有。
深夜。一则录像在大众的视野里流传开来。
视频的主人公是苏。
谢谢维他柠檬茶小天使的地雷!
手机更新只能手动感谢了,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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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偶像失格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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