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很亮,亮到程诺一下就忘了还要再找一个宗室子顶上。
唇边多了颗相同的果子,嫩白白,水莹莹。
在他完全不及反应的空档,萧瑾安的动作很大胆,几乎用手指撬开了他的唇,将果子推了进去。
压在舌根上,“我就说嘛,是不是很甜?”
你!“咳咳!”放肆!
想说说不了,甘甜的汁液顺着喉管向下,程诺直接被呛住,俯身靠在另一边的凭几上,背后有那人一下又一下的轻拍。
“皇叔,不急。”
真是疯了!
他不知道这个皇帝什么时候犯了疯病,文官武将向上看来,他豁然起身,于动乱中离席,副手在原位料理后事。
萧瑾安还作死的跟上。
直到进了偏殿,程诺彻底发作:“你到底想干嘛?”
摄政王这辈子明枪暗箭却独独有一点,他洁身自好,别的不提,便是在最好的年岁身在边关,朝不保夕的时候连性命都提在裤腰上,怎么可能见过如此浪荡轻浮的手段。
一时骇住,只想尽早远离此人。
这个皇帝,果然昏聩!这片天地,实在要换!
却不料终是寻着了这阵东风的帝王哪能就这样放手?
从来你进他退,你退他进,“皇叔,你不想知道先帝为朕留下了多少暗桩吗?”
后背靠上屏风,一种莫名的危机袭上心头。
“你。”
“我喜欢你。”
藏在暗处的属下差点掉下房梁,大殿门口的宫女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全都不约而同装起了傻子并动手关上殿门。
彻底隔绝了里外。
程诺皱眉:“你说什么昏话?”
这人的手段另他越发看不透了。
“昏话?”眼前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而开怀不已:“你道朕说的全是昏话?皇叔是觉得朕终于疯了?”
可做戏怎么能不疯?不疯的话谁能信?
眼中带上几分偏执,从下仰望,借由烛火的光晕萧瑾安道:“你是在记恨朕日前派人对你下手?”
他们是水火不容的仇敌。
“可你知道为什么吗皇叔?”帝王没有停,语速极快,眼里不知怎么就染上了一分猩红,看着像发狂的野兽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手劲也很大,明明之前那般恭顺,如今攥紧旁人的手腕犹如拉起那千金之弓。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受你挟制,不愿被你庇护,想要卸了你的甲衣,拔了你的利爪,遣退你身边所有人,你视线所及只能有我一人,可你为何不愿?我们是有婚约的啊,母后给的信物我也藏了多年。”
“我始终记着远在边关还有一个你,可父皇在的时候我没用,他死了,你又爬那么高,斗了那么多年,你不愿意回头,好,那我放手,不要这皇权,可你为什么还不满意?你当真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你,唔?”程诺心头大震,一句当真是疯了便要脱口而出。
他不跟疯子打交道,却不想这个陛下一疯疯到底,剩余的话被堵在唇齿之间,眼眸瞬间瞪大,不可思议。
萧瑾安好容易抓住了这股东风,从前你来我往,龙争虎斗,他从未在他这好皇叔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却不想原来是想岔了路途,如今朝这般绝好的良机来日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他今日是必定要让这摄政王信了他所言。
强忍内心不适,钳住那人的下颌,吻上了那个他本该痛恨的人,将这一场突兀的暧昧当成战场上的厮杀。
陌生的触感,带着强有力的侵袭,显得那么突兀又失礼。
在彻底有所反应之前,是一种黏糊糊湿哒哒,比吃豆包还麻烦的感觉,水晶糕的触感。
程诺终于发现自己也疯了,血腥在口腔之中弥漫,他大力推开眼前人,胸腔剧烈起伏,愤恨的情绪叫他直接拔出了悬挂在一旁书柜上的长剑。
“你想杀了我?”萧瑾安徒手握住剑身,将剑尖置于心口:“好啊,既然你真就那么不喜欢我,反正这个皇位我也坐腻了,反正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看我一眼!”
疯子,疯子!
“陛下的这出戏,唱的是不是太过了?”除了最先前的惊诧,程诺很快又冷静下来,一手拽着前襟,尽力平复仍未放缓的气息,一手稳稳握剑,语调冰凉。
“虽然陛下的情话动人,戏文也写的精彩绝伦,可陛下忘了,这招虽奇,可你我之间是何爱恨,陛下莫不是当本王是那三岁小儿?叫陛下您说什么,本王便信了什么?”
他们一个是权势滔天,文人墨客口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臣逆党。
一个是忍辱负重,虽在万人之上,但却身如傀儡的大雍帝王。
先帝害死他程家满门,他杀了先帝挟持今上!
谈什么娃娃亲?他们之间!程诺觉得自己要有那么天真,当年先帝死的也真是冤枉!
“皇叔这是不信我对你的情意?”至于这点萧瑾安当然也没有那么蠢笨,觉得他说什么,他的皇叔就会信什么。
可人生在世,信与不信之间就是比,比谁更狠。
五指用力,程诺只觉手中之剑前进几分,登时头皮发麻,一朵血花在眼前绽开。
“你若不信我,这命,你拿去便是。”
“!??陛下!”程诺反手将长剑拔出丢在地上。
刀剑与血肉相撞发出的声音其实极其细微,但久经沙场的摄政王是能分清的。
大雍的皇帝可以死,萧瑾安怎么死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与他独处一室时死在他的手中。
不然皇城血雨腥风,有些东西不是怕,而是实在没必要。
伸手扶过那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来人,来人啊。”程诺朝殿外的守卫大喊:“传太医!”
脸上突然多了一个湿哒哒的手指印,萧瑾安颤抖的抬手:“皇叔,你现下可信我?”
不信,程诺沉默着,衣料被人拿住,拖出长长的血痕。
“为,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信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姓萧吗?”
怀中帝王除去明黄色的衣料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嘴角染血,却声声泣血。
“只因父皇疑心你们程家,所以,你也要疑心我吗?”
“我们,可是从小,就有婚约的。”
蓄满眼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满是血沫的嘴里含糊不清:“我在宫墙之上,看了你好久,好久,咳咳咳,可你,你从不回头。”
“在朝堂上也是。”从悲哀到发狠再到脆弱,“你当我是傀儡,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为什么?我要把你的势力都除了,要你身边没有一个人,要你不得不往后看,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一个,我一定要把你关起来!”
“皇叔,我是不是要死了?要死了,我好冷,真的好冷啊。”
程诺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在听到那句好冷后终于有所触动,恍惚中一道影子,相似的面容,但却没有这般疯魔。
他知道那才是真情。
“师父,我好冷。”
是谁?
嘎吱一声大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急促的脚步声,众多太医带着药箱从太医院一路步履匆匆。
“陛,陛下!”
推门见此情景皆是大吃一惊。
就差原地跪下,程诺锐利的眼神一眼瞧去。
“还不快过来?陛下若出事,今日整个太医院我看有谁担得起!”
”是是是。”
为首的太医连滚带爬。
夜半三更,龙榻上的帝王还发起了高烧。
程诺坐在一旁,第一次开始深思。
太医在外擦着满头的汗说:“索性剑锋偏了半寸,不然。”
“今日是刺客偷袭。”他手下的侍卫直言道:“听到了吗?”
“是是是。”
皇家秘辛,太医宫婢都将嘴巴闭紧。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即便不信,可这要是戏也未免太真。
于是接连半月无恙。
在宗室中重新选择新人的计划也被程诺暂时搁置。
在摄政王离殿上早朝的空档。
萧瑾安自小贴身的暗卫扮作太监偷偷潜入,靠近金殿,搀扶着皇帝从塌上起身用膳,“陛下。”
“他不会怀疑的。”
苏青没说话,萧瑾安笑了笑,“死不了的才是生,朕若连这点都豁不出去,这个皇帝可以引颈受戮了。”
“陛下。”
“摄政王久经沙场见惯了阴谋阳谋,可这盛京城的纸醉金迷却非他所以为的那般。”
真真假假,他只把毒下在亲手喂人吃下的那一枚白果上。
“强权令人畏缩,刀剑引人怯懦,没了那身甲衣,黄沙就被掩埋,苏青,京城的风是香的,皇城地基,千百年来葬送了无数人,你知道那些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什么?”
苏青摇头:“属下不知。”
萧瑾安笑说:“是啊,成王败寇,可明明上一场争夺恍若昨日,那些人的名头却是连你也不知了。”
舀起一勺清粥又落下,桌前之人眸光凛冽:“记住,那群人,叫逆党。”
他说他欲将先帝留下的暗桩一一拔除,作为归降新权的投名状,只求那人应允一事。
这一事是一人,是一命。
豁的出去是因为豁不出去的人早已经送了命。
“咳咳咳!”一阵猛咳,到底伤了根本。
苏青忧心上前:“陛下!”
萧瑾安抬手:“无碍,近日朝堂之上如何?”
苏青道:“几位大人对陛下很是挂念,我们的消息也找人传进宗室耳中,民间巷口亦是,四方馆因此声讨逆贼,言官无数,摄政王这些日子可不好过。”
“薛大人在牢狱之中也暂且无碍。”
萧瑾安点头勾唇:“对了,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苏青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呈上:“陛下,这便是当年皇后娘娘和程家主母玩笑定下婚约时的玉佩。”
萧瑾安抬手勾起玉佩上的红绳:“苏青,如今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是保命符,一个用以周旋的筹码。
一场添上情爱之名的游戏,既然那人刀枪不入,他们就只能兵行险招。
“陛下。”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在门边响起,摄政王刚下早朝便与穿着太监服的苏青擦肩而过。
听脚步声不是普通太监,程诺眯眼,是个练家子?
“站住!”
往世镜外看热闹的众人。
程:这个套路……可熟。
金米花:宿主等我,我快来了。
萧,磨刀:这个小号自己一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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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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