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比预想惨烈，据前线来信，敌军不知从何处得了布防图，致使我军被困苍云岭七日七夜，断粮三日。幸而增援及时，裴少将军率军攻城，剿灭城外敌军。
——据传裴少将军身中一箭，所幸未伤及要害。
——据传裴家军被困，众将士已失联数日，不知死活。
——据传敌军中裴少将军圈套，被一举歼灭。
……
清晨帘幕卷轻霜，柳榆将信细收进木匣中，慢慢走到妆台前坐下，拾起案上螺子黛。正欲勾画眉黛，不知怎么望着铜镜入了神。
自战事起日，已四五月余。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柳榆从未觉得从端午至中秋，是这样长的一段时日。长到桐花开了又谢，长到残荷断入池中，长到金桂香露渐浓。
“姑娘，您又出神了。”采茗在一旁坐下，见她如此，忍不住道，“奴婢知道您思念裴将军，既如此，为何不给他寄书信呢？”
柳榆回神过来，对着镜轻轻描画眉黛，叹息一声：“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姑娘！姑娘！！”门外有人匆匆跑来，“姑娘！战事大捷！我军不日将凯旋回朝！”
紧接着，他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但裴少将军在最终攻城一战身中毒箭，负重伤，至今昏迷。”
“……”
柳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姑娘……”采茗一惊，紧紧蹙眉盯着她。
但柳榆并无反应，只是慢慢站起来，慢慢走向床边，一言不发。
“姑娘？”采茗忧心地看着她的背影。
“哐”的一声，柳榆撞上案角，撞落了一个匣子，不知什么东西应声而落，在地上轱辘轱辘滚了几下，不动了。
柳榆慢慢回头，眼神毫无波澜，垂眸看向地面——
一根玉簪子，上头雕着歪歪扭扭的一株并蒂莲。透过深深浅浅的刻痕，几乎能看到雕花之人不甚熟练又气急败坏的样子。
丑死了。
“姑娘！！！”采茗着急大喊。
柳榆终于看向她，咧了咧嘴，还未说出半个字，眼泪先掉了下来。
“我……我……”柳榆不知要哭要笑，泪珠断线般不停砸下来，滑进她的口中，咸丝丝的。
“我……我好想他。”
她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终于冷静下来时，她找来纸墨，寄出了第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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