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太子寝殿内异常热闹，传来了疑似重物撞击地面的巨响，立在外头的刘喜听到这声儿，神魂都在颤抖，实在难以当做听不见，最终仍是咬了咬牙，正要推门而入。
然而，手还没碰到，门就开了。
与太子独处一室好一阵的女子，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徐徐缓缓，见到刘喜，还朝刘喜笑了笑，一派自如。
女子这般，反倒让刘喜心更颤了，忙问里头怎么了，为何他有听到声响，殿下呢。
虞初道：“公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继续往外走。
刘喜目光随着女子，看她渐渐走远，那背影异常果决，毫不留恋，心里不由直叹。
别的女子是太识趣，反而没了趣，这一位，又太不识趣。
进到屋里，刘喜愈发忐忑，尤其是他听到主子爷充满了怒意地那一句。
“她怎么敢？怎么敢！”
敢什么？
刘喜云里雾里，就被太子一记幽沉沉的目光给骇住，半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就在刘喜冷汗直冒时，太子又是一句：“将孤书桌上的那方铜鎏金牛纸镇送过去。”
送过去？给谁？
刘喜难得有不灵光的时刻，实在目前这诡异的气氛，还有主子愈发捉摸不透的脾性，叫他产生了迟疑。
“奴才这就送去缃云阁。”
话落，刘喜就要追着虞初而去，避开此时瞧着就极难伺候的主子。
谁料才转过身，就听得主子爷道：“不急，明日再送。”
“你去传个话，叫虞光宗明日早朝后来一趟东宫。”
刘喜连忙应是，心里更是纳闷，太子这又是要演哪一出了。
在太子主殿一夜未归的虞初，一跨进院门，毫无意外地接收到了一道恨不能将她射出个洞的幽怨目光。
虞初看过去，坦坦荡荡地与虞瑶对上。
虞瑶牙咬得直响：“你还有脸回来？”
虞初像是听进去了：“那我再回去。”
说吧，就要转身。
虞瑶脚跺得更响：“虞初，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祖母看走眼了，父亲看走眼了，虞家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对于虞瑶，虞初是多说一句话都嫌烦，她回过身，反问：“你有哪天善用你的脑子想到过？”
有人帮她想，还不领情，扶不起的阿斗，诸葛亮来都没用。
虞瑶眼睛又开始泛红，委屈极了。
虞初已经不想搭理，直往自己房间走，她要冷静地想一想，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说出那样的话，足以让太子恼羞成怒，要不立刻将她撵出宫，亦或者，像她这种妄想跟他母后抢男人的心机女，不除之就不痛快。
不过，她已经表明她无意去争，只想做个带发修行的姑子，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就看他信不信。
此时的皇后听到虞初在太子寝殿内夜宿后，亦是脸綳得紧紧。
明英姑姑见主子面色不善，赶紧又道：“应是没成事，听收拾的宫女讲，那床褥子干干净净，夜里也没叫水。”
皇后却不能放松，冷声道：“今日不成，明日呢？”
太子从不让女子留宿在他的寝殿，这虞二姑娘，可真是开了先河。
有一就有二，孤男寡女，**，总有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
就在皇后烦闷不已之时，贤妃又来串门了。
想到虞初，皇后看贤妃也不待见。
上回就是这人添乱，本来赏点什么就打发了，偏偏非要多生事端，现如今，封了个县主，有个名头在，就不好处置了。
为了太子，也为自己，贤后的名声不能丢。
“仅见过一面的女子，为人品行如何尚且不知就贸然认人做干女儿，你这么些年，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对于皇后的嘲讽，贤妃欣然接受，笑了笑，道：“皇后仔细瞧这姑娘，可否觉得像一个人？”
“像谁？”贤妃不说不觉得，一说，皇后倒还真有点觉得。
初见此女，皇后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见皇后好似真的想不起了，贤妃不由有些急：“像那位啊！”
年少无知时，她和皇后在闺中谈论最多，也是京中女子最为仰慕，出口成诗，才华斐然的玉家六郎。
只可惜，那样一个清俊绝伦的佳公子，却因长辈陷入一桩震惊朝野的徇私舞弊案而遭到牵连，全族流放，从此陨落。
前尘往事，早已休，即便皇后想起来了，也不能认，只能道：“你近日古古怪怪的，身为后妃，还望庄重些，莫再做糊涂事了。”
跟她装，贤妃心里冷笑：“那时候，哪家的女儿不仰慕，有什么不可说的，不愿提，才叫心虚。”
一提到这，皇后也恼了，四下望了眼，压着声道：“当初还是你劝我，那人瞧着多情，实则无心，看看就成，莫靠近，今日又说到这桩，到底是何意。”
那眉眼，确有几分相似，又如何。
贤妃一声感慨：“便是留在身边，养养眼，也是不错的。”
说来，贤妃动的情更深，只是她藏得也深，悄悄默默地就要托母亲去说亲。
可谁知，媒婆还没上门，那边就出了事。
贤妃愈发怀念，竟是突发奇想：“会不会这姑娘早逝的生母，与玉家有何关系？”
目前他们能从虞家打探到的，这位扶正了没几年的二夫人，乃秀才之女，生长在京中，其父母也早早就病逝了，再无别的兄弟姐妹，亦无亲眷。
正是家世单薄，且凋敝，才觉得可疑，竟是无从可查。
贤妃这么一说，皇后也陷入沉思，这样的出身，寻常人家都嫌，更不提高门大户。
虞光宗好歹也是个四品官身，当真不挑。
就在这时，贤妃又好似自言自语地又道：“若是让儿子娶了肖似那位的女子，也算全了当年的遗憾。”
听闻，皇后便如见鬼般瞧着贤妃：“你再说糊涂话，以后别来我这了。”
换做她，只想远远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皇后辗转难眠，隔日一早就下了道口谕，命虞家二姑娘速速离宫，莫再逗留。
口谕传到贤妃宫中，贤妃笑了笑，找来亲信给虞初带个话。
虞初这边接到皇后口谕，早就是归心似箭，赶紧叫春桃收拾东西。
夏荷被刘喜派来伺候虞初，虞初走，夏荷也得跟着一道走。
秋杏却没精打采，动作慢吞吞，反倒夏荷这个打小进宫的宫中老人毫不留恋，收拾得格外利索。
虞初更是直接问秋杏：“你想呆在宫中伺候大姐，我不留，回虞家，也可，看你自己。”
秋杏咬着唇，为难极了。
她这辈子，可能就这一回进宫的机会，走了，就再也没了。
一看秋杏这样，虞初便道：“你先留下来吧，看大姐怎么安排了。”
虞瑶如今对虞初怨恨上了，虞初到东厢房这边来跟她告别，她理也不理，紧闭房门就是不开。
无奈之下，虞初只能走到窗边，提声道：“我能帮的都帮了，你今后好自为之，东宫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往后必定还要进人，你自己当心些。”
屋内，虞瑶低头，捏着帕子，直抹泪。
虞初在时，她还有个盼头，虞初一走，殿下那边，她更没指望了。
收到风声的蘅芜苑那边，许微然抚琴，喃喃道：“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她这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回到家中，同母亲也有交代了，她已尽力，太子的心思，亦不是她能左右的。
容歆吃着甜瓜，听到这话，险些一口呛到。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就剩她一人，太子表哥又不来，好没意思。
许微然看了表妹一眼：“一个未嫁闺秀，一直住在这里像什么话，总要回去的。”
容歆不以为然：“母亲说，我生来就是嫁给太子表哥的，我一走，万一又有别的小妖精缠上表哥怎么办。”
“未必嫁得了。”许微然这一声，极轻。
容歆没听清，叫她再说一遍。
许微然摇头，道无事。
话说到这里，听不听，就是别人的事，到如今，许微然只能顾自己。
两张请走的文书同时呈到了太子案上，太子捻着一粒他亲手打磨的佛珠，在掌中玩捏，目光轻轻扫过桌上两张纸，态度不明。
刘喜在一旁更是忐忐忑忑：“皇后已经下诏，虞姑娘那边，不走不行。”
太子若仍扣着不放，就是打皇后的脸，母子俩这般僵着，引来皇帝的注意就不好了。
想到这，刘喜不禁道：“皇上---”
一听到父皇，太子更是不自觉地眉头微拧，想到女子那些放肆的言论。
仰慕父皇？
父皇多大？再长个几岁，都能当她祖父的人了。
她出个东宫都难，又何时见到过父皇，还情根深种了。
太子只觉荒谬无比，又异常难堪，拳头紧紧握住，用足了劲，掌中那粒佛珠不一会儿就如齑粉般从男人指尖流落下来。
刘喜瞧见，心头更是一紧，主子爷可真是动怒了。
可这般动怒，虞二姑娘仍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可见，太子对这姑娘的态度有多不一般。
只是当局者迷，看不清罢了。
又是脚踩狗男人内心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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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就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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