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诚安哥哥，怎么又弄了一身伤！”阿芸在家门前面的路口等年诚安回家，见他又带着一身伤回来，瘪着嘴埋怨道。
“阿芸你怎么来了，你一个小孩子万一被坏人拐去卖了怎么办，走走走，哥哥带你回家。”年诚安虽然嘴上在教育阿芸，但还是很开心阿芸特地来接他，于是弯腰将小女孩抱起，往家的方向走。
回家。
阿芸空洞的瞳孔渐渐聚焦。她想到以前和年诚安的家，现在和夏枝的家，即使是两辈子以后，到了夏枝这里他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回家？小枝哥哥真的不怪我吗？”
“阿芸乖，我们都不会怪你，回家就好了，回家一切都会变好的。”夏枝继续说道。
男人眯了眯眼，看向内心动摇的阿芸。
“我回不去了，小枝哥哥。”阿芸道，随后五只灵兽突然消失了。
“阿芸，你不是好孩子吗，你难道要背叛父亲？”男人对阿芸道。
阿芸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即便是你那位小枝哥哥死在了这里，我也会帮你找到他的转世，像之前那几次一样。”
见阿芸依旧一言不发，那五只灵兽依旧不见踪影。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没用了。”随后男人伸出手，在空中攥紧，阿芸直直地呕出一滩血，倒在地上。
“阿芸！”夏枝和宋眠齐齐喊道。
“小枝哥哥……你真的……不怪我的话……不要忘记我……”阿芸声音虚弱到没人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突然，那五只灵兽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竟是各自咬住了一个灵玉。阿芸死前将自己的力量全部转移到灵兽身上，那五只灵兽隐秘了自己的身形，靠近了男人，直到咬住了灵玉才现身。
“阿芸这个废物，死前还在拖我的后腿。”男人气急，怒踹了一下阿芸正在消散的尸身。
“快趁现在，攻击他！”庞宇不认识阿芸，自然不会过多悲伤，他冷静的告诉众人，现在保护着男人的盾已经消失了。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集中攻击上去。男人立马提起刀，对着灵兽额头上的“王”字刺去，那灵兽被刺中后就消失了。
但五只灵兽处理起来终究是没有众人快，很快男人就嘴边流血，往后退了几步和众人拉开距离。
可惜在那灵玉恢复屏障之前，众人没能将他杀死。
祁年不甘心地朝屏障上又射了一箭，那箭炸开之时，就见那男人居然后退了几步。
“快，他受了重伤，力量不似从前，这屏障也不像以前一样坚不可摧了。”祁年喊道。
众人闻言又集中攻击屏障，男人抹了抹嘴边的血，冷笑道：“那又如何，你们也只能击退我几步罢了，放弃挣扎吧……”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被竖着劈成了两半。
男人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方才夏枝将自己的符贴在了秦慕的大剑上，那符上寄托了祁年、洛夕、夏枝、宋眠的所有力量，秦慕的巨剑裹挟着四人全部灵力斩落。剑锋过处，屏障如琉璃破碎，连云海都被劈开一道天堑。
几人将力量全部借给了秦慕，此时瘫坐在地上。
“结束了？”祁年气喘吁吁地问。
夏枝点了点头。
大战过后，带来的是无尽的空虚，平静下来的众人开始回想起那些牺牲的人，现场鸦雀无声。
音恒和另一个有治疗能力的忧给现场受伤的灵主和契见到治疗了一下。
“诸位我就先行告辞了。”庞宇率先打破沉默，向众人拱手。他的契们伤痕累累，急需回到托身休养。
方才与五只灵兽对抗的时候，所有契都受了不小的伤，听庞宇这么说，其他灵主也反应过来，纷纷带着各自的契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悠长。
夏枝一言不发地带着秦慕、宋眠和音恒下了山，音恒表示自己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夏枝也没强求，他肯定是想回去送送自己跟了这么久的灵主。
夏枝给了点银子借了一户人家的门，贴了张符带着秦慕和宋眠回了铺子。秦慕一回到店里什么也没说，就进入了托身里，夏枝也只当他是伤的狠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面得到消息很快，夏枝等人是早晨回到店里的，下午宫里便来了人。
一队身着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肃立在消忧铺门前，腰间绣春刀泛着寒光。为首之人抱拳道：”夏公子，烦请随我等走一趟。”
夏枝从容问道：“不知诸位大人有何指教？”
“到了大理寺自会知晓。”对方语气冷硬，显然不打算多言。
见夏枝真的要跟他们走，宋眠急得一把拽住夏枝的袖口，表情里满是担忧。少年回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无妨，我去去就回。你且安心养伤。”
宋眠也别无他法，只得默默祈祷夏枝是真的没事。
刚踏出门槛，夏枝的手腕便被精铁镣铐锁在了身后。少年也没反抗，顺从地登上马车。
大理寺正堂内，鎏金香炉青烟袅袅。皇帝端坐主位，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两侧依次坐着大理寺卿、少卿，以及除忧部诸位灵主。
夏枝被按着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祁年见他们对待夏枝如此粗鲁，猛地起身，却被洛夕一把按住肩膀，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冷静。
“罪臣夏枝。”大理寺卿展开卷宗，“包庇贼忧，酿成弥天大祸，你可知罪？”
祁年猛地拍案而起：“这算什么包庇！小枝分明就不知情，他也是被蒙骗的！”
夏枝急忙用眼神制止，少年跪得笔直的背影在堂上投下一道清瘦的影子。
大理寺卿摩挲着惊堂木：“但夏枝的手下确实参与谋划，数条人命总要有个交代。”
“那贼忧最终以命相抵，才逆转局面，也算将功折罪。”祁惜不卑不亢地拱手。
“荒谬！”大理寺少卿冷笑。“区区邪祟的命，也配抵我朝忠义将士的英魂？”
“用人不察，臣认罪。”夏枝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满堂嘈杂为之一静。
惊堂木重重落下：”既认罪，可知杀人偿命？”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皇帝始终一言不发。
“你要杀了小枝？消忧铺只有这一个灵主，且小枝从就任以来一直以来战功赫赫，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说杀就杀，损失岂不更大？”祁年开口道。
“民间最不缺的就是除忧师，没有他接手的消忧铺还可以再选拔出新的消忧铺代替，祁公子难道没听说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句俗语吗，况且以夏公子的才能，恐怕也难以称得上是诸葛亮吧。”大理寺少卿道。
洛夕清冷的声音响起：“夏家满门忠烈，祖父、父母皆为国捐躯。若今日处死夏枝，岂不让天下忠臣寒心？"
“犯下此等罪行却不严惩，才恐怕会寒了此次牺牲的忠臣的心。”大理寺卿咄咄逼人。
场面陷入僵局，祁年祁惜和洛夕始终在为夏枝辩解，大理寺这边一直坚持要处死夏枝，不然不好跟牺牲的除忧师家人交代。
夏枝自知大理寺决心要为自己扣下这顶帽子，但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去，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计策。
“且慢！”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枝连忙回头，就瞧见宋眠带着秦慕闯了进来。
“大胆贼忧，居然擅闯大理寺，来人呐，给我押下去！”大理寺卿开口道。
只看秦慕丝毫不慌，从容抬手，玄铁打造的丹书铁券在殿内烛火下泛着幽光。铁券上”免死一次”四个鎏金大字刺得在场的人眯起了眼睛。这一路走来，秦慕拿着它一路通行，无人敢阻拦。
“此物从何而来？”大理寺卿声音发紧。
”先帝亲赐。”秦慕语气如铁，”未将秦慕，曾任镇国将军。今日以先帝恩典，换夏枝一命。”
大理寺少卿刚要质疑，秦慕已冷声截断：“真假与否，大人一验便知。”
“呈上来。”始终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
殿内哪有人不从的，侍官小跑着取过铁券。皇帝指尖抚过冰凉的铁面，在“世袭罔替“四个小字上顿了顿——这确实是真品。即便不是，皇帝也会说是真的，他内心是想保下夏枝的，只是苦于没有借口。
大理寺少卿还欲争辩：”可秦将军已故多年，这...”
“爱卿。”皇帝声音不重，却让在场众人都绷直了脊背，”天子金口玉言，岂能失信于功臣？”
一滴冷汗从大理寺少卿额角滑落：”陛下所言极是。”
“夏枝。”皇帝目光转向殿下少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罚俸一年，本应贬谪蜀地，但消忧铺不可一日无主，待到夏爱卿退位时再论吧。”
“是！”天子发话，没人再敢有意见。
“谢陛下！”夏枝磕头谢恩。
见皇帝离开了席面，就证明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一个锦衣卫上前，解开了夏枝的手：“夏公子，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夏枝摇了摇头，手被铐的有些麻，手腕处也红了一片。
“疼吗？”秦慕的指尖比他声音更先落下，温热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些红痕。夏枝这才发现，这个刚刚还在殿上气势凌人的男人，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枝问。
“我看见阿芸站在那男人旁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被带来了。”秦慕以前毕竟也是在宫里做事的人。
在山上的时候秦慕一言不发，没有像夏枝和宋眠一样劝阻阿芸，不是因为他不喜欢阿芸，相反，在这件事发生前他还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小女孩的。但这件事一发生以后，秦慕明白夏枝后来会面临什么。
他承认他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一切会伤害到夏枝的人，他都不喜欢。他当时甚至阴暗的想，阿芸一定要死在山上，不然将她活着带回来，夏枝的处境只会更麻烦。
祁年正想上前关心夏枝，就被洛夕给拽走了。
秦慕带着夏枝离开大理寺，上了马车，宋眠没有一起进马车里，只是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还有一件事。”秦慕言语含笑。
“什么事？”夏枝问。
“早些时候，我在山上对你说的话，你还没回答我。”秦慕道。
夏枝反应过来，红着脸没说话。
“你的回答呢。”
“我……我不知道。”夏枝低垂着眼不敢看他。
秦慕知道面前的少年在情感方面很迟钝，于是耐着性子引导他：“不知道，不算拒绝，但是也不是接受。”
“……”
秦慕起身，一只手撑在夏枝身旁，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俯身靠近，两人的脸离的越来越近，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秦慕将自己的唇贴近他的唇，又问：“我要亲你，你会讨厌吗。”
夏枝征了怔，红着脸诚实地摇了摇头。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吗？”秦慕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我也……心悦你。”
自此枯木逢春，四季常青。
（正文完）
很多东西我想留在番外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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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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