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夏枝倒也不觉得尴尬了,生怕秦慕别从祁年嘴里琢磨出点什么,然后来拷打他,他的心脏受不了。
马车终于停下,外头传来领路太监恭敬的声音:“夏少爷,到了。这儿就是春猎的地界,连着后山都是猎场,每隔一段都设了歇脚的地方,您尽管往前走便是。”
夏枝掀开车帘,天色已近黄昏,暮色如纱,轻轻笼罩着远处的山林。他深吸一口气,朝太监点头致意,又摸出几块碎银打点了车夫和随行的人,目送他们离去。
夕阳渐沉,林间的阴影愈发浓重。夏枝不敢耽搁,带着秦慕在附近探查了一圈,倒也收获不小,除掉了一个仲忧,若干更低等的忧。
待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人便寻到了歇脚处。
几间朴素的屋子,围成一个小院,中间摆着石桌木椅,角落里还砌了个简易的炉灶。屋子虽简陋,但胜在干净,显然是专为前来除忧的人准备的。夏枝从行囊里掏出两个干硬的馍馍,掰开递给秦慕一半,两人草草填了肚子,便各自回房休息。
房间狭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矮桌,连烛台都是锈迹斑斑的。他站在床边踌躇半晌,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虽说现下不全燥热,但他素来爱洁,若不擦洗一番,怕是浑身不自在,连觉都睡不安稳。
说是惯的也好,个人习惯也罢,夏枝是个很讲究的人,从他的外表就能看出来。
无论什么时候夏枝都把自己打扮的齐齐整整的,穿衣服也很执拗。他平常圆领袍的扣子都要规规矩矩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秦慕也是穿的圆领袍,但是会把一边的领子翻出来,是很流行的一种穿法。
夏枝拎着门边的木桶,推开门,准备去附近的河里打点水,再用外面的炉子烧一下。
正想着就到了河边。他蹲下身,舀起一瓢水倒入桶中,水声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反复几次,木桶终于装满。夏枝试着拎了拎,手臂一沉。
“……”拎不动。
夏枝虽说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但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就是下人做事,实在是经验太少了。
夏枝又试了几次,桶底在泥土地上磨出几道浅浅的痕迹,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正准备舀出些水,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身侧伸出,轻而易举就将木桶拎了起来。
夏枝吓了一跳,转头望去,转头撞上了秦慕那双黑眸。
“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夏枝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人家是来帮自己的,这样说话不太好。于是就又软了语气:“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
秦慕依旧沉默,拎着水桶转身就走。夏枝攥着水瓢跟上他,偷偷打量他的侧脸,试图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推测他有没有生气。
两个人沉默着到了门口,秦慕一言不发的蹲下来生炉子,炉火很快在院中燃起,跳动的火光在秦慕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夏枝见状也没闲着,跑进屋子里拿了自己的帕子,没一会就陷入了懊恼。他只带了一个帕子,第一次和别人出去除忧,忘记给秦慕也带一个了,不知道他自己带没带。
夏枝若有所思的挪了步子到外面,看到秦慕已经在烧水了,于是乖乖蹲在旁边等。
“你也要擦擦吗。”夏枝仰起脸问道。火光映在他圆润的眸子里,像是落进了两粒星辰。
“……”秦慕拨弄柴火的手顿了顿。
“我就带了一个帕子,你自己带了没,要是没带又想擦一擦的话你去你屋子里翻一翻有没有什么……”
“不能一起用吗?”秦慕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夏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连忙摇头:“这怎么行,这种东西怎么能一起用,这擦身子的东西。”
“你先用,我再用,用完了就扔,我不介意你用过。”秦慕语气里没有一点起伏。
“……”夏枝被他弄得脸热,还是想拒绝,但是见秦慕面无表情的样子莫名有点怵。正思索着怎么和他说。
水已经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白雾。
秦慕拎着水壶走进夏枝房间,问:“倒哪?”
夏枝小跑着指向桌上的木盆,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这里。”
“往旁边去一点,烫着你。”秦慕一个手拎着水壶一个手把夏枝往旁边扒拉。
“哦。”
滚水注入木盆,蒸腾起一片白雾。夏枝连忙舀来凉水兑入。
看夏枝弄好了水,秦慕便转身出去继续烧水。夏枝趁机将门闩插上,解开自己的衣带,用帕子沾了水给自己擦身子。
刚推开门,就见秦慕像尊门神似的立在门外,吓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男人摊开手掌。
夏枝有点脸热:“要不你去你房里找找?”
可眼前高大的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夏枝没招了,只能红着脸把自己用着的、还是湿着的帕子递过去。男人拿了东西转身就走了。
夏枝做到床边才想起来不对劲,他今晚用了,我明晚怎么办啊……但他又不敢跑过去跟人要回来。
晚上睡觉夏枝没有脱掉外衣,他不知道这里的被褥多久清洗一次,都有有什么人用过,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屋子里没有帘子,天刚蒙蒙亮,阳光就透过破旧的窗纸将他晃醒。他对着模糊的铜镜束好马尾,推开门到院中洗漱。
刚洗漱完,“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也打开了,男人站在了他刚才站过的地方洗漱。
夏枝低头吃干粮,不敢看他,主要是一看到他,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用了自己擦过身子的帕子就脸热。
两个人沉默着吃早饭。
秦慕的托身在店里,大剑太重了带出来不方便,平时他在托身里可以不用像夏枝一样吃饭洗澡。
托身可以理解为他们的住所,里面有让他们清洁休息回复体力的地方。但现在秦慕不在托身里面,就像普通人一样要生活。
“今天再往深处查查,得找出吸引忧们聚集在这里的源头,可能有些危险,我们都小心点。”夏枝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是这么想的,如果他和灭忧所里的人一样,只是把这里的忧都拔除了,皇帝也不会觉得他做的不好,毕竟皇帝也不知道这其中暗藏玄机。但这是皇帝对他的考验,想要让别人对自己满意,就要做出超出对方期望的成果。
“嗯。”秦慕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嘴上不停,两三口就吃完一个馍,看的夏枝都替他口渴,止不住的咽口水。
秦慕起身把仅剩的一些水烧了。
看吧,果然渴了。夏枝心说
却见秦慕用水冲洗了一只碗,将烧开的水晾在碗里,径直推到他面前。
“……你喝吧。”
“我看到你咽口水了,你喝吧。”秦慕语气平平。
“……”夏枝只能接过来喝,他不敢说自己是替他口渴,不过接过水之后,他也确实觉得有些渴了,瓷碗捧在手里,水温刚好。
夏枝喝完了水,说自己不喝了,秦慕就把碗拖过来倒了水自己喝了两碗,剩下的水充进两人的水壶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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