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故地重游

兰蘅和小牡丹担忧地看着玉宵,玉宵摆了摆手,艰难地说:“没事,老毛病了吧,你们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兰蘅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她合上了门。

天旋地转,玉宵一头栽倒在床上。

可她睡不着,她怎能睡得着!

不知过了多久,兰蘅端着药进来,身后站着隐年。

玉宵对兰蘅微笑:“我好多了。”又对隐年道:“你来了,我正要找你。”兰蘅退了出去。

隐年在床边坐下:“看来你并没有听我的话。”

玉宵一肚子无名火瞬间憋不住了,怒道:“听话?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跟青棠密谋害我?”

“好了好了。”隐年无奈地笑,“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要一见面就翻旧账。”

玉宵冷笑:“并非旧账。”她干脆开诚布公地把霸王蛊的事说了,以及自己怎样被青棠误导,夺走匣子的是雷鸣镖局云云。

隐年抚着下巴,颇为玩味:“所以……你凭什么怀疑我?”

“因为你把青棠交给了雷鸣,这不失为一招金蝉脱壳之法,反正是把我骗过去了,青棠也能脱身。青棠竟然也想夺得霸王蛊,总不能是用在自己身上吧?我怀疑你们两个都在为雷鸣做事。你把青棠交给雷鸣,不就等于放虎归山吗?”

“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隐年倒是四平八稳,一派淡然,仿佛事不关己。

“证据?我们在胭脂坊的行动只有你我还有小牡丹知道,做事也算干净利落。一拿了匣子就有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来得那么巧来得那么好,不是有人告密是什么?至于你,早就跟雷鸣狼狈为奸了,不是你是谁?”

隐年微微一笑:“真不是我。我跟雷鸣是各取所需,我也不至于为他卖力到这份上。把青棠交给他,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想让我帮他抢匣子?那是另外的价钱。再说了,我也不希望雷鸣得到霸王蛊。听你说得神乎其神,这种东西还是毁掉的好。若真落到了雷鸣手里,朝廷就有大麻烦了。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趟这滩浑水。”

他眯起眼睛:“你再想一想,就没有别人可以怀疑了?明明有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为雷鸣卖命多年,却一直装得楚楚可怜。”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番说辞也是入情入理,由不得玉宵不信。玉宵的鼻子很灵,但这次她没有闻见耗子味。

然而玉宵对青棠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你真的不知道青棠的下落?他在哪,过得怎么样?我直说了,我要见他。”

“人都交给雷鸣了,怎么处置是雷鸣的自由,我也不好罗里吧嗦的。”隐年烦躁地说,“见他?为什么要见他?给我个理由。”

“有事问他。”玉宵心烦意乱,理由她说不出口,特别是对隐年。隐年会笑话她的,她丢不起那个人。

她编不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实的理由难以启齿——她就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知道自己疯了,这一点也不像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焦急地等待这个答案,就像等待高悬头顶的断头刀落下。

是生是死,她都急不可耐。她要知道,她现在就要知道!如果不能亲口问出答案,再过十年、二十年,一直到死,她都不能释怀。

“我不能答应你,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沈玉宵,差不多得了,别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想想你是谁?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不要把国公府的脸丢干净了。我能理解你的不甘心,但我不支持。”

“够了,隐年。”玉宵没好气地说,“不要蹬鼻子上脸。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隐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玉宵头痛地揉了揉睛穴,她倚在高床暖枕,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从未感到如此挫败。

这一夜异常难捱,好不容易到了天亮,玉宵刚眯着,窗棂就传来一阵异响。

似是飞鸟拍翅膀的声音。

玉宵火急火燎地下了床,连滚带爬地到了窗边。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她恨不得青棠化成飞鸟来找她,哪怕是在梦里。

推开窗,是一只鸽子,腿上绑着一个小纸卷。

玉宵扯开来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纸条上写着:女鬼客栈,速来。小牡丹字。

这倒没什么,只是这纸条上还有一滴血。

玉宵挑了挑眉,这算什么?预告?诱饵?威胁?战书?

她快马加鞭,孤身往女鬼客栈而去。

女鬼客栈,城郊一个阴森森的旅店。她曾在这里借宿,床边有口棺材,里面躺着她心爱的“新娘”。

想到他,她不由得微笑。是的,时至今日,他仍然是她的心爱之人。

她不妨故地重游,重温旧梦。

客栈非常昏暗,即使在白天,也照不进一丝天光。玉宵上了二楼,年久失修的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人烟稀少,墙角蛛网密布。

玉宵在二楼的第三个房间找到了墙角瑟瑟发抖的小牡丹。不出所料,她的脚下有一具尸体,刚断气不久,出血量惊人。地面被染成了胭脂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有人割断了他的喉咙。一把尖锐的小银刀扔在一旁,看来这就是凶器。

“好了。”沈玉宵在三步开外停住脚步,表情稍显冷酷,“我来了。”

小牡丹抬眸,满脸的泪痕。她的双手微微颤抖,胸前的衣服已被血染红。

“你杀了他?为什么?”玉宵静静地说,“不要哭了,小牡丹,你我都很清楚,这不是你第一次杀人。你是一个杀手,雷鸣镖局的杀手。一个杀手,无论怎么伪装,总是会露出马脚。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大可不必如此。”

小牡丹没有答话,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被泪水一冲刷,好似雨后的梨花,我见犹怜。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赶时间。”玉宵警惕地看着她,“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在自己刚刚杀死的猎物旁哭泣,还约了另一个人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要是你,我就和盘托出。哭够了就说话,不说话我走了。”

她微笑着后退:“还是说,这是一个陷阱。你要故技重施,对我下手?”

她的手已经按住了袖中的罗刹刀。

“我说!我说!”小牡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也不是想害你。我是真的想哭……这一次,这一次!我是真的怕了。”

她指一指那具尸体:“他也是雷鸣镖局的杀手,确切地说,他是来帮我的……”

“帮你?”

“对。帮我杀了你!”小牡丹急切地说,“这是雷鸣的命令!他叫我把你约过来,趁你不备,要了你的命。他知道,你跟我有交情,以为你会对我不设防。我不愿意,说我不会武功,不是你的对手。他就派了个武功高强的杀手来,在暗处伏击你。趁我拖住你,对你下手。”

“哦?这个点子不错,没准我真会上当。”玉宵退得更远了,口中喃喃道,“这个人,真的死透了?不会趁我卸下防备,忽然暴起,给我一刀吧?小牡丹,我在想……若我刚刚中了你的计,俯身关心你,不就死定了吗?”

“不不不!”小牡丹举起双手,“他真的死了!是我干的!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说着她便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抓起小银刀,狂乱地冲那人的脖子一顿乱扎。

玉宵面不改色,道:“好了,停手。你为什么要杀他?他不是你的同伴吗?”

小牡丹的喉咙紧了紧。她擦干眼泪,嘶声道:“我不想干了,我厌倦了打打杀杀,我厌倦了所谓的魅术杀人。我想请你帮我,帮我逃出雷鸣的魔爪。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的,那些人根本与我无冤无仇。可是杀人多么容易啊,再厉害的剑客,一旦睡着了,都会像一条予取予求的死鱼。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简简单单。何况我是真的没有武功,他们都能看出来,对我从不设防。于是,我屡屡得手。但我早就受够了,我根本不想杀人,可是不杀人的下场更悲惨。比起杀手,我更不想一辈子卖笑。姐姐在明,我在暗,我们都得为雷鸣镖局卖一辈子命。雷鸣用我们姐妹威胁彼此,我们活得如履薄冰,可姐姐还是死了!死得那么惨……没有人会帮我们,没有人……没有人敢得罪雷鸣。我们只能在瀚州城困死一辈子。”

她抬起脸,目光炯炯地望向玉宵,音色也明亮起来:“可是玉宵!你来了!你差点把雷鸣勒死了!你敢对雷鸣说不!你帮帮我,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的!”

“所以你杀了他,因为他要杀我?这是你的投名状?”玉宵挑挑眉,“我该说什么好呢……小牡丹……那天是你走漏了消息吧。”

一听这话,小牡丹慌乱不已。但她还是点点头,承认道:“是我,我骗了你,雷鸣让我一找到匣子就告知他。那天在胭脂坊,趁你们厮杀的时候,我放了信号烟。”

“我知道了。”玉宵淡淡道,“我会帮你,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一个字也不许瞒我,否则我们的关系就泡汤。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牡丹松一口气,她看了看尸体,胆怯道,“那这尸体怎么办?”

“我会处理的。你在这等我。”

“我还是跟着你吧,我害怕。”小牡丹扶着墙站了起来。

玉宵一手扛起尸体:“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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