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方虞打算国庆回老家看爷爷。
小岛上有一款糕点,爷爷很喜欢,她打算出去买一点过两天带回去。
方虞买完,刚出来就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是个光头,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张嘴就是,“施主,我看您今年有血光之灾啊。”
方虞:“……”
怎么长得人模人样,说起话来那么不中听?
方虞抬脚就走。
光头笑眯眯地再次把方虞拦下了。
“施主,我真的不骗您,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就会出现您命里的一个大劫难。”
方虞停下来,“我说,你出来之前怎么不把自己打扮得老成一点?你这唇红齿白的,让人怎么信你?”
“施主,贫僧从不打诳语。我是我师傅的俗家弟子,名叫颜圳,还没完全踏入空门。这个发型嘛,是我受佛主感召而来,方便吸收天地之精华。”
方虞被笑着的颜圳忽悠得愣住了,她上下又打量了两圈颜圳的光头,疑惑地说,“你不会是夏天的时候图凉快吧?”
颜圳笑而不语。
方虞:“……”
“施主,你要是不相信,伸出手来我帮你看看。”颜圳说。
“世界上的算命大师都像你这样乐善好施吗?”方虞问,“逮着一个路人就要普渡众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渡人如渡己。”他笑眯眯一转话音,“当然了,等小僧帮你分析完,施主给个三瓜两枣的也行。”
方虞:“……”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方式吗?
可能方虞脸上的戒备之色太明显,颜圳尴尬地如实解释。
“我刚到海岛,就被人偷了。除了装在外套口袋里的身份证,钱包和手机都被偷走了,所以才鼓足勇气上来搭话的。”
“不过,你放心,我师傅说过我天资聪颖、极有慧根。我真的看到你印堂有点发黑。”颜圳害怕方虞不相信自己说的,说着还特别激动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真的看到了,出家人不骗你。”
方虞神色淡淡,“你不是没出家吗?”
颜圳:“……”
“你家在哪里?车票大概多少钱?”方虞说着掏出手机,“我先帮你买张车票,你到家了还我就行。”
颜圳连忙摇头,“不行,施主,我们佛门中人最为讲究机缘,我不能平白无故承你的情啊。我帮你看看手相,你帮我先买车票,这样我们才算扯平。”
方虞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光头,心底叹了口气。
这么执拗,感觉还真有点佛门人的样子。
“行,那你看吧。”方虞毫不在意。
遇到了,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
就好像她的英语老师为她在别的老师面前讲话一样。
“咕噜噜”。
小和尚的肚子响了。
方虞抬头看着他。
颜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站在这里这么久,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一位印堂发黑的人,更不好意思随随便便上去喊住别人。我是上午丢的钱,中午也没办法吃饭,一直饿到现在。”
方虞:“……”
她突然不想帮他了。
什么叫等了这么久,只看到她一位印堂发黑的人?
她就这么倒霉?
良心还是战胜了情感,方虞带颜圳进了旁边的一家饭店。
正好她也要吃晚饭。
—
与此同时,裴游原刚从陵园回来。
上午他带着嘉树来祭拜。
远处是矮矮的山,遍布松柏,一座座墓碑像无言的墓志铭,三言两语书写个别人的一生。
裴游原把花束放到一座墓碑旁,将水果摆好,对着墓碑跪下。
裴嘉树也跟着跪下。
“张叔,又是一年了。”
因为陵园在郊区,风呼呼地吹。
裴游原拿出打火机,火苗噌地一下上窜,祭祀烧纸被点燃。
“你看,嘉树比去年长大没?”裴游原用手抓了一下没展开但却被点燃的烧纸,让它延展,烧得更旺。
“爸爸,我和哥哥来了。”嘉树跪在裴游原的旁边,将小小的酒杯往地上倒下。
风吹,黄色的烧纸一点点变成灰黑色。
陵园沉寂得像是哑巴。
裴嘉树扭头,看着自家哥哥紧紧抿着唇,脸上带着历经沧桑的坚毅。
他再看向墓碑上爸爸的照片,心里的难过止也止不住。
裴游原看烧纸烧光,用砖头把细微的灰烬压住。
背挺得直直的,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响的头。
嘉树也跟着照做。
裴游原坐在车里,看着逐渐变小的陵园,千言万语压在心底。
“您放心,我会把嘉树好好带大的。”
—
从陵园出来,裴游原将嘉树送回家,他去街上买吃的。
恰好看到了对面餐厅里笑得灿烂的方虞。
这场景和那天他带她吃饭有点像。
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是另外一个男生。
有什么好笑的?
粥有那么好喝吗?
比自己请她喝的五百块的两菜一汤味道还要好?
裴游原抿了抿唇,他突然有点想抽烟。
他靠在行道树上,从口袋里掏出烟,尼古丁的苦涩让他的心稍微静了下来。
裴游原点开方虞的微信,手指无意识地搓了几下,发消息过去。
“在干嘛?”
删掉。
“吃饭了没?”
不合适,删掉。
“你在家吗?”想了想,裴游原缓慢打下这几个字。
吸了一大口烟,雾气消散,仍旧没有得到回复。
裴游原眼睛一下也不错开,直直望着对面。
方虞和那人聊得起劲,无暇看手机。
裴游原眼神逐渐淡漠。
恰好路边走过一个小女孩,正挎着花蓝子叫卖。
火热的玫瑰娇艳欲滴地在黑夜中绽放。
裴游原无端想起了方虞扮成熊猫玩偶时坚持要给自己送花的场景。
“小哥哥,你要花吗?”小姑娘年纪真的很小,比嘉树大不了多少,此时手里捧着小束玫瑰,怯生生地望着裴游原。
裴游原嘴唇抿了抿,“多少钱?”
“这个五朵,40块钱。”
裴游原掏出一张五十块的,递给小姑娘,“不用找了。”
小姑娘眼睛亮了起来,又是惊喜又是感动,随后是不好意思,“小哥哥,我种的玫瑰是小岛上最漂亮的玫瑰,你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有风吹过,小女孩儿的话冲进裴游原的耳朵里。
他仍旧面无表情,但是漫不经心地低头嗅了一下花香。
裴游原倚树而立,骨节分明的手指停留在方虞微信头像的上方,带着力道使劲点了两下。
吃个饭,聊什么呢?连手机也不看。
“你拍了拍方虞。”
裴游原:“……”
恰好,那边有动静了。
方虞:“你拍我做什么呢?”
裴游原眼神看着对面,漫不经心地打字,“没什么。”
方虞:“我不在家,怎么啦?”
怎么啦?
裴游原心里琢磨着这三个字。
他有点不懂女孩子了,之前追着要和他聊天,现在回复他怎么啦。
好像是有点不耐烦的语气,可能正和被人聊得起劲儿,所以才觉得他有点烦。
裴游原猛抽了一口,红色的火点猛然下窜,半根烟气被他吸到肺里面。
即便这样,心里仍旧未纾解半分,依旧沉甸甸。
“我以为你在家,想让你帮我看看嘉树这会儿在干嘛。”
裴游原打出刚才一早就想好的说辞。
“我这会儿在外面呢,没在家,没法帮你瞧了。嘉树有手机吗?要不然打一下电话?”
这会儿在外面。
让他给嘉树打电话,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去了。
裴游原一字一句地回复,“下午忙吗?带你去医院查查伤口。”
明明拼音九键早就烂熟于心,可是这几个字输入得极为缓慢。
好像时间都停摆了一样。
裴游原看着怀里、抵在他胸膛前的那束玫瑰。
做旧的英文牛皮纸将它圈起来,复古的黄,浓烈的红,挡不住的风情。
“嗡嗡。”
手机振动。
裴游原没有立即点开。
越是重要的答案,越不敢随意查看。
他手指夹着香烟,抬头望着行道树的树顶,眯了一下眼睛。
树顶无数的枝干变成了灰白色,提前沾染上秋日消寂的气息。
裴游原吐出一个完整地烟圈,然后徒手将香烟掐灭。
烟灰簌簌下落,还没到地面,就被风卷了个没影儿。
“今天有事儿,就不去医院了吧。”
有事儿?
呵。
裴游原看着方虞将手伸到对面男生面前。
他冷着脸,快速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将掐灭了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手里的那束玫瑰红得绚烈。
像是无声的嘲讽。
裴游原,你在期待什么?
他垂眸。
静静地站在那里。
半晌,将玫瑰花随意一丢,大踏步往前。
身后,娇艳欲滴的玫瑰颓靡地挂在垃圾车的上面。
一看就是——
被人丢弃了。
—
方虞和颜圳在餐馆里聊得热火朝天。
颜圳正在给她看手相。
“我和你讲,你最近桃花要来了。”
“嗯?”
“唉……”颜圳叹气,“桃花有点烂……”
“?”方虞皱眉,“你要是再不说点好听的,我就把你扔出去,你饿死算了。”
“倒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烂,”颜圳改口,“你俩一旦接近,你就会完全沦陷进去。”
方虞突然想到了裴游原。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面色不显,“我会完全沦陷进去,对方呢?”
颜圳掀起眼皮,淡淡开口,“他会比你陷得更深。”
方虞没忍住,噗嗤乐出声。
这话她爱听。
只是她不信。
两人走出餐馆,方虞和颜圳分别。
方虞看着他的背影,这人除了有点神神叨叨之外,其实还不错。
她过马路准备回家,视线瞬间被垃圾车上的玫瑰给吸引住了。
一大捧,十分新鲜,足够绚烂。
哪对情侣分手了?
花花有什么错?
方虞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都丢到垃圾桶了,应该就是不要的了吧?
那她捡回去应该没问题吧?
是的吧?
是的!
方虞成功说服自己,心满意足地捡起玫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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