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戈一眼便瞧见了在外等候的萧询。
萧询走了进来,温声道:“许久不见谢大哥了,我便想着来看看你。”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谢戈来回忙碌着,又是端茶又是送水,道:“谢大哥,不必忙碌,坐下与我聊聊天吧。”
谢戈这才道:“这几年你做起了生意,忙得不可开交,都不怎么来我这边,今日倒是稀奇。”
萧询道:“温如吟那边盯我盯得紧,我要是常过来,你岂不是容易暴露?今日来,我其实是有一事求谢大哥帮我做。”
谢戈来了精神,道:“但说无妨。”
萧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从容道:“这是分布在皇城各处的北国谍者据点,五年来我每一个地方都探过了,确认无误,想请谢大哥替我出面,差遣他们一次。”
这无疑是一次大阵仗,谢戈有些吃惊,接过道:“允意,你这是做什么?你要用他们离开南国吗?”
萧询神色不变,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探究,道:“怎么?谢大哥不希望我回到北国吗?”
谢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想回北国,我自然拼命助你,只是北国近来局势不稳,你回去了,又如何自处呢?”
气氛陷入了沉默,萧询微微垂眸,再抬头时露出微笑道:“谢大哥说的在理,我自然也知道分寸,目前我并无回北国的打算,请你调动北国谍者的目的是另一个。”
谢戈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什么事?”
……
“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温如吟拿过那张写着北国谍者据点的纸仔细打量,不免心惊,这些人的数量比他掌握的还要多,几乎多了近一倍。
叶行道:“是,谢戈说,萧询吩咐他在七月初七那日将城中的所有谍者分批调出,在京城周边布下他买的东西。”
“什么东西?”
“谢戈说不清楚,萧询并未告诉他。”
说到这叶行皱起眉头,道:“指挥使,萧询怎么偏偏挑了你过生辰的当天做这些事?”
温如吟沉默片刻,将纸收好,眉眼染上几分不耐烦:“谁知道他想做什么。”
叶行道:“那我们要不要增派人手,提前布局,把这些谍者抓住?”
“不。”温如吟阻止道,“什么都不要做。我倒要看看萧询能整什么事出来。”
“……是。”
这般吩咐后,叶行退下,有新的情报从宫中传来,温如吟打开一看:崔其真携白绫一条求见陛下。
他惊讶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想到崔其真手段如此狠绝,上来就是寻死。
与此同时,亲贤殿内。
赵先叙看到崔其真和她手中的白绫,同样是震惊无比,但惊讶后他又冷冷一笑:“你们崔家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豁得出去,昨天你父亲敢带着朝臣逼迫我,今天你就敢带着白绫来我殿里。怎么,我若真的不立你为后,你就真的要去死吗?”
他的气势令人心惊,眉眼之间的狠厉也愈发明显,站在金殿之上,压迫感十足。
崔其真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一双杏眼里含着平静温和,只道:“陛下可知,我入宫是为何?”
赵先叙不答。
崔其真便继续说着:“太后要崔家的女儿入宫陪侍,就是为了将人送上后位,父亲第一时间选了我,人人都知道此事,偏偏陛下您故作不知。这五年来我尽心侍奉太后,在嬷嬷面前学规矩,不敢走错一步。在这偌大宫殿里,我孤身一人,最想做的是回家见我母亲。”
“可是她在我入宫时就已经病倒了,太后凤体无虞,我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提到这崔其真微微哽咽几分,大殿内陷入沉默。半晌她擦去眼泪,又道:“陛下以为我很想做这皇后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也不想做你的皇后。”
崔其真举起白绫道:“可陛下,我嫁不了你,回家了也是处处受人奚落,不如一死。这条白绫也有云子舟的一份,我死了,崔家不会让他好过。”
提及云子舟,赵先叙不免怒了,道:“你们若想他死,先从朕的尸身上踏过去。”
“陛下说笑了,您贵为一国之君,轻易死不了。”崔其真嘲笑道,“可云子舟,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再死的悄无声息。”
“你放肆!”
“我就是放肆怎么了?”
崔其真撕去了昔日伪装的温和面目,厉声道:“我乃崔氏贵女,受你侮辱也就罢了,可让我被云家蝼蚁践踏,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疯子,朕要杀了你!”
“陛下尽管杀,”她将白绫系在自己的腰身,擦去眼泪,冷笑道,“若我不能为后,今日我必寻死,而明日,你只会看到云子舟的尸身,纵使他义兄是指挥使,我崔氏粉身碎骨,也要将他拉下阴曹地府。”
此言一出,赵先叙被震的后退一步,神色不免露出几分惊惧。
是了,就算他是皇帝又怎样,崔家势大,一旦让子舟被他们盯上,他千防万防都护不住。
看到赵先叙面色不虞,崔其真笑了,道:“陛下怕了,果然,只要人豁得出去,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你住嘴!”
“陛下还怕我说什么呢?”崔其真道,“其实那云子舟根本不喜欢你,你费尽心思将他留在身边,不过是徒劳。他只想做你的臣子,却不想做你的男宠,哪怕你力排众议,立他为后,他也不会接受。”
此言如同一道惊雷,炸得赵先叙心中大震,他不由得想到那些和子舟的谈话,是啊,自始至终,子舟都没有说出一句要留在他身边的话。
崔其真道:“今日过后,陛下定然厌恶我。但我还是希望您深思熟虑后。封我为后。您现在根基尚浅,崔家可成为您的助力。我不谋求您的真心,甚至可以帮助陛下得到云子舟的真心,但陛下要明白一点,您现在如此行事,只会将所爱越推越远,直到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说完便叩头不起,等待着赵先叙的宣判。
而与此同时,她脑海里也闪过温如吟的嘱咐:“陛下不是个心软的人,你要做的,就是比他的心更硬。”
漫长的沉默像是审判,又像是煎熬。良久之后,崔其真终于听到赵先叙开口,只不过那语气充满了艰难与无奈:“崔其真,你会得偿所愿的,带上你的白绫,回去吧。”
崔其真闭眼,眼中流出泪水,长舒一口气道:“谢陛下。”
这场立后的风波最后以皇帝跪在太后寝殿前赔罪为结局。而五日后,宫中传出消息,立崔氏女崔其真为皇后,婚期定在七月初八。
一时间崔氏门庭若市,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成了当下皇城最炙手可热的门户。
米铺内,谢戈看着纸上的消息,随后递给了萧询。
萧询只扫了一眼,就将其扔在一边:“果然如温如吟所料,皇帝还是妥协了。”
谢戈道:“此事看似是立后之争,不如说是陛下与崔氏之争。只可惜崔氏势力庞大,哪是这小皇帝一朝一夕就能对抗的。”
“崔氏如此行事,他日必招来反噬,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他国政事,萧询不欲多谈,只道:“北国局势近来如何了?”
谢戈道:“不知怎的,陛下病重的消息明明被定王李谦封锁,可在外的端王与景王却接到了消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雁京皇城。”
萧询道:“北国传不出的消息,南国又不是不能传,想必肯定有温如吟的手笔。”
二人正在交谈间,一只信鸽飞了回来,落在谢戈的肩膀上。
谢戈取出它腿上的密信,打开一瞧,顿时脸色一变。
“刚刚传来的消息,李谦被立为太子,代陛下监国。端王和景王均被囚禁在王府内。”
萧询顿时站了起来:“看来现在整个北国皇城都在李谦的掌控下,此人为人心机颇深,怕不好对付。”
他背过谢戈,语气里充满了焦急,面上却露出一丝笑容。
李谦掌权,于他而言……
可真是太好了。
先太子曾对李谦有恩。昔年李谦生母亡故,不受兄弟待见,是先太子护他安然无恙。
萧询想,如今他有先太子遗孤在手,重回北国,便是指日可待了。
思及此,他匆匆辞了谢戈,就此离去了。
温府,温如吟正交代叶行去云家一趟。
“陛下已经决定赐子舟翰林侍读一职,方便起见,赐官诏书会在他大婚那日当做恩赏颁下。你先将此事告知义父他们,让他们安心。顺便再帮我看看子舟的情况,那日他与陛下闹的不愉快,想必也是惶惶不安。”
叶行道:“是。”
“对了,”温如吟又道,“萧询近日有什么动静?”
叶行摇头:“没有什么动静。”
“那便好,你若是见到他,让他来找我一趟。”
叶行点头。
温如吟离开片刻后,萧询从隐蔽处走出,抬头望着无边月色道:“你们南国的月色,真是如美梦般梦幻。”
叶行有些不耐烦,摆摆手便要走,却听萧询又道:“我已准备七月初八晚离开皇城,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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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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