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脚步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头道:“你说什么?”
萧询正色道:“我已经准备七月初八离开皇城,你若是愿意助我,从副使升到指挥使,指日可待。”
叶行面色剧变,连忙拉他来到隐蔽处:“你疯了?离七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现在告诉我,你要走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一准备,温如吟必定有所察觉。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离开皇城,离开北国之事,一定是要在温如吟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发生的。”
叶行忍了又忍,随后低声道:“为何是七月初八?”
萧询语速极快:“七月初八帝后大婚,奉御司一干锦衣卫等必然要入宫伴驾,那么宫外的力量就会削弱。”
“那你为何不七月初七晚上走?”
“温如吟警觉性极高,我必须要在那日放松他的警惕,方便第二日脱身。”
“你离开了皇城,却逃不了南国。从皇城到南国边境,快马加鞭也得十一二日的路程,你只要一走,指挥使若是发现,找到你也不过是几日功夫。”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帮我拖延三日。”
“一日我还能拖延,三日如何拖得?”
“七月初八那日,会有一件让温如吟方寸大乱的事情发生,那时他必然六神无主,顾及不上我了。”
叶行却不信:“我跟随指挥使多年,从来没见过他方寸大乱的样子。”
“此事事关我离开南国,我不会开玩笑。”
萧询面色冷然,白日的随和仿佛只是他的伪装,或许这五年来,他都是在扮演让所有人都放心的角色。
叶行道 :“是什么事?”
“暂时不能透露。否则一旦爆出,我身死之际,亦是你身死之时。”
叶行见他如此,心中胆寒几分。
指挥使啊指挥使,在你眼里已经被驯服的萧询,可能从来都没有被驯服过。他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烈马,狼犬,他只是假意臣服在你的脚下,等时机一到,便露出致命的獠牙。
而比起效忠于你,我更渴望你的位置。
这是你告诉我的,奉御司指挥使不可能永远只有一人,要学会在合适的时机,恰当的时刻,将前人踩在脚下。
所以,对不住了。
叶行目光复杂道:“好。”
……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
杨明昌将生辰礼,一箱满当当的药材摆在一旁,又看了看温如吟的脸色,微微皱眉道:“还用把什么脉,一看你就是最近太过操劳。等忙过帝后大婚,你好好歇息一段时间吧。”
温如吟松了口气,微微咳嗽道:“那就好。说来也是无奈,我刚做指挥使的时候,一日奔袭百里都不觉得累,现在却不太行了,果然人岁数涨了,就容易精力不足。”
“奉御司指挥使有几个命长的?你们这种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看看你义父,不过五十出头,一头白发,满身病痛,他还没到你这个位置呢。”杨明昌有些生气地看着温如吟,“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活过十年都难。”
“十年也够了。”温如吟笑道,“明天一过我就三十岁了,能活到四十岁,已经是历代指挥使里面最长的了。”
杨明昌更生气了,一拍桌子道:“天天就知道在大夫面前说这些不知轻重的话。这条命你爱要不要,我才不管。”
“好了好了。”温如吟赶忙道,“今是七月初七,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去陪梁小姐……不,你家夫人。别在这和我生气了,不值得。”
听到这声你家夫人,杨明昌火气立刻消了,他翻了个白眼坐回凳子上,边写药方边嘟囔:“谁要和你生气。”
杨明昌又问:“你和萧询,最近如何了?”
温如吟托腮,喝茶道:“就那样吧,我与他能有多好。”
“你与他多久同房一次?”
闻言。温如吟差点呛咳到:“你问这做什么?”
杨明昌却面色严肃,不像在八卦。
温如吟只得道:“看我们俩忙不忙了。最近他似乎很忙,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杨明昌哼道:“你根本就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我曾说过,你体质特殊,不似旁人,要是一生清心寡欲也就罢了,偏偏与人,还是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你们这日日呆在一处,小心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这些话让温如吟忍不住大笑:“大祸?杨明昌,这话你刚开始和我说时,我怕的要死,可现在我都与萧询睡五年了,你让我如何再信?我就是好奇,你口中的大祸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我有朝一日还能怀上萧询的孩子不成?”
杨明昌急了:“你别笑,万一成真了呢?我说过,你这体质和古籍里说的一类男子很像,他们虽是男人,但却能像女子一样怀孕生子,只是原因无法解释罢了。”
温如吟却不以为然,只是在笑完后拍了拍杨明昌的肩膀:“你也说了,是古籍,几行字而已,谁知道真的假的。”
“那你也得小心……”
外面有属下来寻温如吟,说是要禀报事由,温如吟将杨明昌开的药方收起,语气轻松道:“你放心,若是我真的有了,第一时间来寻你这个神医诊脉,让你验证古籍真伪。”
他说完便离开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杨明昌的白眼。
……
另一边,萧询来到李叶的住处,站在院子外远远望着。
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的锦衣卫上前,恭敬道:“禹副使,指挥使有吩咐,不允许任何人探视李叶。”
萧询道:“我早已不是副使,你不必如此称呼我。”
那锦衣卫却道:“您是华义的师傅,我们理应恭敬。”
这几年华义在奉御司干的不错,升到了百户的位置。
萧询微微愣神,随后淡淡一笑,不作多言。
正巧李叶蹦蹦跳跳出了院子,经历了五年时光,他已是个大人模样,可神态举止却依旧像个孩子。
春日到了,他跑到院子柳树下去折柳,一抬头,正巧看见萧询,他高兴地挥了挥手,叫了声哥哥。
如此生龙活虎,又哪里是生病的样子。
萧询也挥了挥手,随后在锦衣卫的注目下离开了。
他转而去了楼外楼。
方群缈依旧一身白衣,坐在一楼正中央的桌上,专心致志地下着棋。
对面没有人,萧询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捻起一颗黑棋道:“这些年你替我养的那些死士,明晚我要全部带走。”
方群缈微微抬眼,似乎并不意外,道:“已经想好了吗?”
“这是最合适的时机了。”萧询道,“如果我不趁这次机会离开,可能要一辈子呆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你此番回去,会给北国带去多大的动荡。”
萧询嗤笑:“那里已经是一池浑水了,还怕我搅得再浑浊一点吗?”
方群缈又道:“那你应该也知道,你此番离开,又会给温如吟带来多大的麻烦。我说直白一点,他可能会因你而死。”
提到温如吟,萧询沉默了,目光也黯淡下来。
许久的寂静之后,萧询才开口道:“我们本就互为对手,他当初选择救下我而不是杀了我,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方群缈又道:“话虽如此,可自始至终,他都不曾伤害你,你哪怕一直留在南国,也会过得很好。你与他的情缘如此之深,就此割舍,难道简单吗?”
萧询低声道:“他不曾伤害我,只是因为他还要利用我,将来如何,我不敢赌。他对我,更多的是驯服,就像猎手会驯服猎物一样。至于这情缘,不过一场孽缘罢了。”
提到孽缘,他长叹一口气:“当年你点了我一通,说既然要活下去,回到北国,就要给对方想要的东西,我依言照做,在温如吟面前温顺地像一只金丝雀,才有了今天。如今我什么都有了,可也什么都给他了。我空落落地来到南国,如今也要空落落地回去。”
方群缈静静听他说完,随后道:“既然你说是孽缘,那离开南国以后,忘记这里的一切,也忘记这个人,无论你是否将真心给了他,到了北国之后,南国任何人的生与死,都与你无关了。”
萧询垂了眼眸,致谢道:“这些年,多谢你。当年我父亲派你们这批青衣候官来南国,估计根本想不到你们会成如此气候,也间接帮了我。”
方群缈道:“助你一臂之力,也算了却我与鹤冰台的因果,不必言谢。”
萧询道:“但我还有一事想求你。”
“但说无妨。”
“为了转移锦衣卫的视线,我将北国布置在南国皇城的谍者位置尽数暴露,待我离开,温如吟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我想请你提前安排,帮他们转移。”
方群缈第一次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人多眼杂,时间太紧,这不是一件易事。”
“我不会让你吃亏。”萧询诚恳道,“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北国谍者,却因为我陷入危机,我早已不配为他们的首领。若楼主愿意,将来他们以你为主人,为楼外楼行动,打探情报,传递消息。”
这样的承诺太过诱人,相当于萧询将掌握的皇城情报网全部转移到了楼外楼,为方群缈所用。
可论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大鱼,方群缈立刻答应下来,随后提出自己的顾虑:“谢戈是这张情报网的主事人,你如此行为,怕是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萧询的回答很是简短:“放心,他不会再出现了。”
对,你真的怀上了萧询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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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七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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