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馥抽丝剥茧,一点点给元烨分析。她道:
“你不用觉得我心机,对于入过一次狱的人、死里逃生回来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如果你最爱的人惨死,你不可能无动于衷。”
元烨看着她,重复道:“要我如何做?”
“你捡的那个乞丐,是我曾经捡回府的,他叫阑珊。我怀疑他与春香楼有关系,但我只查到春香楼是一处用于情报周转的地方。我曾想买下春香楼,但苦于没有机会,后面的势力似乎不属于东篱。”
“以司徒府的财力没必要接受荥王的酒楼,你只是为了那六百万两白银,故意向他透露你的财力。”
“如果我一开始顺利的话,或许不会与他有任何牵扯。但他太急于表现,从玉城逃回来后,不该拖着腿不治,不然江淹也不会找到机会。”
元烨直起腰,侧眸看着司徒馥道:“你与墨家有关系。你真的只是想要江淹的命吗?”
“他的命,我要不起——杀江淹,不是一刀了结,我要的是连根拔起,要的是整个江家覆灭。”
——我要的是连根拔起,要的是整个仇家覆灭。
元烨明显感受到跪在蒲团上,逐渐僵硬的双腿。他看着身旁眼神坚毅的人,听她继续道:
“我从决定回来,这条命便不是我自己的。你若是我这般处境,便能明白,我无路可走的困顿。”
他望着她的眼睛几乎失神,司徒馥道:“元烨,我没有路。无前路,无退路。”
“他们待我未必真心,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必是另一个师父。”
元烨心神微动。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二人闻声忙寻了出去。只见司徒书手上正提着一名小斯,司徒青手上握着匕首。
元烨与司徒馥相继开口:
“住手。”
“阿青放下匕首。”
司徒馥上前去将司徒青手上的匕首取下,她扳他手指,扳了许久才扳开。
司徒书提起人便将他往地上扔。
秦目忙从地上爬起,因着腿脚不便故而爬得格外艰辛。
“公子……”
元烨道:“我知道,你先下去。”
秦目欲言又止,他想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以及面前这两人刚刚真的差点杀了他,甫一瞧见元烨严肃的神情,他最后只能选择离开。
司徒馥道:“阿青,你一向稳重,今日身上为何戾气这般重?你可知那人是元府的人,就算他偷听,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在元大人面前杀他的人?”
司徒书道:“杀了便杀了。”
司徒馥不悦:“我知你们今日受不了师父死去的事实,但人总得往前看。别让她白死。”
司徒青转身,对元烨赔罪:“今日是我唐突。”他说完便朝着灵堂走去,司徒书跟在其后。
司徒馥即便有些生气,但依旧提醒元烨:“若只是普通小斯过来,阿青与阿书定不会如此反应,元大人,言尽于此。”
元烨点头,表示已知晓。随后越过司徒馥,几人又重新回了灵堂。
对于刚刚的小摩擦,众人都未在意,元烨将段良玉要火化尸体的事情与众人说了。于是,几人又陷入了沉默。
天将亮时,司徒馥揉着泛酸的双腿,从地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好在身旁的元烨及时扶住了她。
他极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叮嘱道:
“回去好好休息。”
司徒书瞧见后,刚想上前却被司徒青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二人便在后面看着他们。
一行人离开元府后,司徒馥与司徒青说了画秋的事情,最后提到了红蛮。
“他昨日可有与你谈论他的事情?”
面对司徒青的问题,司徒馥摇了摇头,他又将之前段良玉讲与云子衿与云琼的话,一句不落告与司徒馥。
他继续道:“元烨与默王之间定然存在某种合作,默王似乎等不及,要元烨替他做某种事情。但二人之间尚未谈妥。”
司徒馥皱眉道:“先皇后与元家的死过于巧合,皇上不喜欢先皇后,为什么要将她葬入皇陵?”
司徒青亦点头:“云子衿会不会想让元烨帮他将先皇后的遗体换出来?”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他为什么不自己做,而让元烨帮他?”
司徒馥望着司徒青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皇陵岂是说开就能开的?他要的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是一国之后的尸体。
“疯了?”司徒馥有些不悦,元烨只是大理寺卿,不是无所不能。
恰这时,春摇拿了账本过来给司徒馥过目,几人在书房等人过来。
为给符年筹备现银,江南司徒府的产业受到不小冲击,洛京的铺子盈利的银子亦是全部填补了上去。
春摇与之前几次一样,抱了一大摞账本放在司徒馥桌上。
“小姐,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见屋内还有其他人,她一一打招呼。
司徒青走过去,拿起一本翻了翻,春摇不经意道:“小姐,许久不见阑珊了,他还好吗?”
司徒馥放下手中的账本,看着她,甚是意外:“为何问起他?”
“自他上次回来,奴婢便许久未见他了,小姐勿怪。如果不能说的话……小姐便当奴婢从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他在元府。”司徒馥也有些意外阑珊会被元烨捡到,按理说,他应该会被江淹捡回去。
司徒书对春摇是有几分好感的,于是解释道:“上次我们回来后,他收到了一份未署名的信,然后当天晚上便出去,后来一直没回来。”
他说完后,面前的两个人皆看着他,虽然有些心虚,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
春摇有些奇怪:“他未回来,书少爷便一直未去寻吗?”
司徒书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皱起眉不悦道:“我为何要去寻?我不杀他就不错了。”
司徒馥知道,司徒书还在为之前阑珊丢下她的事情生气,可他亦奉她命去救了云诘。她有些心烦意乱:“好了,阑珊在元府,不过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春摇你要是有事情去找阑珊,怕是徒劳。”
春摇看出了司徒馥的不悦,忙解释,她只是好奇。
司徒青见屋内气氛不对,忙挥手打断春摇,借口他们要查看账本,便将春摇支出去。
“画春走后,你身边一个信得过的亲信都没有,真的不要紧吗?”他关切道。
司徒馥摇摇头:“我不想将画春扯进来。她与我一同回来,我觉得很危险。”
司徒书去往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给其余二人倒了。因为一晚没睡,尽管有茶水提神,但依旧不解困,没多久,三人便都在书房小憩。
司徒馥会将产业交给别人打理,对于账本却是亲力亲为,司徒青会看些账,便帮着一起,司徒书留下,完全是陪着二人。
许是段良玉的事情,众人比往常更沉默,亦更疲惫,以至于云琼过来都无一人察觉。
青影拉住欲上前的云琼,但不过徒劳罢了,云琼一记冷眼扫过去,他便慢慢退出去望风。
书房的门在他进去的片刻前,便燃上了迷烟。司徒青与司徒书二人,一个倒在茶桌上,一个侧靠在矮榻上,司徒青手上甚至还拿着账本。
云琼伸手去探正趴在桌上睡觉的女子——
一日未进食,从元府出来后,便一直待在书房看账本,他生气司徒馥对元烨这般掏心掏肺,连带着要这般侍奉元烨的师傅。
突然,云琼张开五指,欲掐死眼前这个让他有些恨得牙痒痒又心疼的女子,但他并未用力,面上的表情,纠结又痛苦。
“本王真想掐死你,可是怎么办呢?一条硝石矿不够呢,本王很贪心,想要更多。”
云琼慢慢松了手,瞧见司徒馥眼底的乌青后,神色复杂,刚想挥手离开,又见月光倾泄下来,铺在司徒馥单薄的身影上。
他去而又反,双手抱起司徒馥,在路过司徒书与司徒青时,稍稍停下,见二人一席白衣,眼眸暗了暗。
然后头也不回,抱着司徒馥离开。
几乎是云琼踏离房门的片刻,屋内本该被迷香迷晕的二人,瞬间睁眼。
司徒馥的房间云琼不止一次进,故而他轻车熟路。安顿好司徒馥后,云琼却不愿离开。
坐在司徒馥床榻上,云琼的面色慢慢变得柔软。
许久,他自顾自道:“为何要拒绝父皇?如果本王再不知道,你目的不再正妃之位,便是本王愚蠢了。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一边吊着本王,一边又与元烨藕断丝连,本王,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司徒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个公道,还是……什么?”
云琼知道,躺在床上的女子,不会回答他的话。
他就在床边看了司徒馥许久,久到还有一会,天就会亮。
青影见云琼久久不出来,在外面记得团团转。他在门口轻唤:“主子,明日您还要上朝。”
云琼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本来今晚他是不想来这司徒府的,可一想到司徒馥要与其他女人联手,将他推出去,他便气不过,喉咙里跟吃了苍蝇般,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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