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无言之中相互较着劲,司徒馥眼神凌厉地扫过江意蓼,发觉对方亦在看她。
江意蓼道:“司徒小姐,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若此事我真替你做了,你可想过宪王绝不会放过我。太冒险了,而且,于你名声亦不好听。”
“我顾不及如此多,只想解决眼下那多余的变故。司徒小姐,你不是我,你不会懂。若你面临我的处境,你只怕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抉择。”
她要走向灭亡,众人再苦口婆心亦是枉然。
司徒馥不再开口,但接下来她亦未明确反对江意蓼,见此,江意蓼忽而莞尔一笑,起身辞别。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红蛮立即就冲了进来,看见司徒馥安然无恙后她才放心看向那旁的主仆二人。
司徒馥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眼角的余光瞥见江意蓼带着自己的丫鬟走后,红蛮急切地关上房门,不由得眉心舒展。
“如何?她与你说什么了?”
红蛮与司徒馥自始至终都算不得主仆,司徒馥没有怪罪更没有不满她的无礼,或许她的心现在还陷在云琼的事中。
她道:“江意蓼估计暗中早对云琼下手了,但因为某些原因而一一失败,所以,想与我一起给云琼……”
上次书信的事情,红蛮也知一二,本以为上次就挺不要脸,没想到,今日一比,还有更不要脸的。
涉及到司徒馥的利益牵扯,她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于是红蛮很自觉便未再问。
晚间,司徒馥用完晚膳后,便洗漱准备就寝,她看着镜子里的脸,蓦然有些出神,那些个金玉珠钗早已经从秀发中卸干净。
孔羽扇放在一旁的珠宝妆奁旁,许久,司徒馥对着身后的红蛮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下去吧。”
门吱呀一声关上,一阵细微的风带起了一旁的珠帘响动,司徒馥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某人含怒的眸子。
是了,那日本该去见杜黎的,意外与林颜相叙,晌午约了人,最后她却回了府,完全将事情抛诸脑后。司徒馥蓦然想起,但她并未认为自己有错。
“司徒小姐好大气派,约了本王却又戏耍本王,怎么,看本王痴痴在酒楼等你很威风是吗?”
云琼气急败坏。
司徒馥起身,随手取了架子上的披风披好,一点都没有被人说道的心虚感,反而浅浅一笑:
“宪王多虑了,民女不过是中途被人劫了道,后面不敢在见你罢了。”
“假惺惺!”云琼虽不满亦不信司徒馥,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不敢见本王?何人与你说了什么?”
那日见了谁,定然是瞒不过云琼的。况且,司徒馥也没有打算瞒:
“林家小姐。说来也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千金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去年折花宴上,我可是亲眼瞧见她手上的牡丹,就算荥王一时失势,丞相府在外人眼中还是向着荥王的。”
她就差没把江淹是云诘党说出口了,言外之意却是在说江府不正常。
谁又能保证,江意蓼的选择,不是父女两早就谋划好的呢?都是老狐狸。
云琼听见此话后,面色肉眼可见大好,他看了司徒馥一眼,语气也耐心起来:“哦,愿闻其详。”
“那日约你原也是为了此事,但林小姐来找我告知我一些关于江府的事情,我也不敢信她,但她前脚刚与我说完,后脚江小姐便又来寻我,两人说的话,几乎毫无二致。民女只是一介商人,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左右官家的事情啊!”
“你且说说看,究竟是什么事,若是被本王发觉你诓骗了本王,此事,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或许是被司徒馥骗多了,云琼将信将疑,虽嘴里说着狠话,然话实际上也并不狠厉。
“这说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左右不过是外室之子罢了。哪家高门大户不在外面沾点花、惹些草?结个果,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司徒馥一边说道,一边观察云琼的脸色。但对方却毫不意外,一丝疑惑与震惊都未,显然早就已经知晓江淹还有其他儿子这件事情。
今夜,云琼来找司徒馥可不仅仅是为那日她未赴约而兴师问罪,更多是想清楚,为何最近她频繁见人,司徒青又去了江南。云琼如是问。
“本王不关心丞相府的事,对司徒府的事情,倒是很感兴趣。不如,说说你自己,或者你那个阿兄也行。”
司徒馥不由在心里冷笑,不关心?无非就是因为杨家与贺家在背后支持罢了,但不得不说,云琼看似嚣张,无非就是笃定他父皇为权衡朝势,也不会让某一方独大。
“今日天色已晚,宪王一直爬我的窗似乎不妥?不然,您还是请回吧。”
她与云琼,没什么好说的,户部尚书有问题,他若听不懂她的暗示,还与人争什么储?
果然,云琼没有再坚持,更没有与她计较,逗留了会,便转身离开。
司徒馥知晓他定然是去查户部尚书,头不由得一疼,解开披风后,径直卧床睡下。
风平浪静过了半个月,元烨找到了何琮贪污腐化的关键性证据,何府的奶娘,曾经给宫里的娘娘接生,后牵扯出了皇子之事,供完何琮卖官鬻爵后,还没来得及上堂指正,便于第二日吊死狱中。
司徒书得知此事后,立即去寻司徒馥,而司徒馥,亦是看完了刚刚有人送过来的信件。在信件最后一星点灰烬消失在她指尖时,司徒书出现在了她的书房。
“阿馥,那奶娘死了。”
司徒馥恍若未闻,只是简单回应下,便又顾自去忙手上的事情。司徒书一把在她面前坐下,双手用力一撑,啪得拍在桌子上,他又说了一遍:
“阿馥,那奶娘死了。”
司徒馥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司徒馥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可有缘由?”
这回轮到司徒书愣住,但也只是一息,他回过神来,立即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与司徒馥听。
原有一乡绅娶了妻子,后生下一个儿子,乡绅家令乡绅科考,然考了三十几年皆落榜,就在乡绅准备再次科考时,偶遇一人,意外得知科举榜上有十数人皆是银钱砸出的名次,乡绅一时无法接受,疯了。
因为支撑乡绅科举,原本富庶的家底日渐式微,后面乡绅的妻子不得不发卖府中丫鬟与小斯,最后她自己亦沦落到替人绣衣物补贴家用。
因为乡绅妻子绣工了得,很快便又被其他绣娘排挤,最后为了生计,不得已做了稳婆。
后面又辗转进了宫,替宫妃接生,再后来便不知得罪了何许人,踪迹几度不可寻。直到听闻何琮入狱,一直隐姓埋名的人,这才出来指证。
而证物便是乡绅自己每年科举的试题,以及字迹,另还有往年本该高中科举榜上有名,却被别人冒名顶替的其他落榜举子。
于是,礼部、吏部还有大理寺,连续多夜起灯整理卷宗,时间跨度长达三十年,涉事官员多达数百人。
近七成皆是地方官,不论官大官小,皆是平庸之能,无有大政绩。
到这时,众人恍然才知,乡绅当年是装疯,因他知道当年找他的高官身份极其尊贵,而他拒绝了高官,难以善终,于是一边收集罪证,一边装疯卖傻逃脱高官报复,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行得通。
因为他不但查出了当年被替换试卷的科举举子的名字,甚至自己科举试题的答案,亦一一收集了起来,一个人仿字迹好仿,千千万万人,要仿得滴水不漏,那便是痴人说梦。
任谁都不会想到,在送试题答卷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尽管那些考官改卷再如何公正,但那又怎样?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乡绅还是被人盯上,于四年前被人推下井淹死。
司徒馥听得不耐烦,眼神一凛,看得司徒书心口一紧,他是有些怕谈论正事时候的司徒馥的,尽管平时与她相处没有主仆的架子,但骨子里,还是惧怕她。
怕?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惧怕一个女人?
这个念头闪过司徒书的脑海,他有些难以置信。于是,他硬着头皮迎上司徒馥的眼神,但还没对视多久,便败下阵来。
“挑重点,这些我不想听。”
司徒书抿了抿唇:“奶娘便是乡绅的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现在摆摊卖馄饨,一个继承了乡绅家里天赋,现在也算半个豪绅。阿馥,此事可与你有关?”
他看向司徒馥的眼神,不算坦荡。
司徒馥没有回他,反而问起了元烨。
司徒书肉眼可见变了脸色:“他现在仗着皇上的恩宠查案,但这案是他一个大理寺卿就能查得干净的吗?这里面是一条粗壮麻绳,连着骨头牵着筋。要我说,他也是勇,若非受皇上器重,早死千百回了。但话又说回来,苏尚没死,这事肯定摆不上台面,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于我们有利。”
司徒馥沉思了一会,唤了红蛮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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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壹佰贰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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