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承认自己很卑鄙,他不应该乘人之危,心虚之后他缓缓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欲拥佳人入怀。
司徒馥是没有戴手铐脚铐的,自上次受伤后,这些重物便从她身上尽数取下。
此刻她瞬间回神,似乎是想明白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几乎是没有犹豫,她就将云琼推开。回身的片刻,二人心中便已权衡好利弊,只当刚刚她不小心摔倒,而他恰好扶她。
云琼心有不满:“这就是司徒小姐求人的态度吗?”
语气像是冬天冻在雪地里,别人不要的馒头,又臭又硬。奈何司徒馥不愿理会,自不会在意他态度的转变。
云琼来见她的目的不在此,他道:“上次你给本王提供的……确有用,本王许你一个承诺。”
司徒馥眉眼动了动:“那替我给司徒府的人带句话,告诉他们,我很好,勿念。”
云琼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身子,发黑的眼圈,以及有些枯涸的嘴唇,应了声便离去。
江淹寿诞那日,洛京飞雪肆虐,大大小小的官员顶着寒意纷至沓进丞相府。
满目红绸迎着风和雪,婢子端着一碗又一碗琉璃盏进来,宴席上的佳酿顺着风飘出,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佳肴,高台上,端坐着一位身着大红寿衣的中年男子。
正是江淹。
江诸站在门口作为东道主迎客,元烨来时恰好云诘、云琼与云子衿的马车也先后到。于是四人纷纷拿着礼物去了江诸那登记。
云诘送的是一幅名家字画,云子衿送的是一对玉如意,元烨与云诘送的一样,也是一幅字画。云琼看着青影抱着的木盒,再看一下其余送的,唇角微勾。
主仆二人直接迈腿进去。
云诘看着云琼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因着云琼一贯的做派,众人最终也不敢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江淹看见云诘等人,立即过去与云诘寒暄。朝堂之事是朝堂之事,就算朝堂上吵得再凶,私下也丝毫不受影响。
“荥王、宪王、默王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三人齐口:“江丞相。”
元烨看着不远处的人寒暄,他并未走上去,省得别人说闲话。他寻了个角落独自坐下,似乎要将自己隔绝在外。
好在没多久,江诸迎完客,便来寻他,但也只是浅说两句话,他便离开去其他酒桌应酬。
江淹与三人聊了一会,看向云琼身后站着的人,遂投去疑惑的目光:“这是?”
云琼挥挥手,示意青影上前打开木盒,一把玉如意般长度的火铳躺在红绸上,上面的花纹也极尽繁复。
众人看清云琼手上的寿礼后,面色一沉,云诘尤甚。
“二弟这是要将火铳做寿礼送与江丞相贺寿吗?”云诘冷不防开口,他比谁都清楚云琼手上这个东西有多难得,又有多危险。
整个东篱拥有火铳的家族,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量,而且制作火铳的材料,比黄金还稀少。
这样一比,云诘送的东西就有些不够看了。但他面色不显,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二弟待江丞相果然与众不同,这般稀罕之物也如此大方,说送就送。”
云琼没有理会,而是示意青影摆好架台,而后众人看见青影扔了块铁皮出去,云琼二话不说咔嚓一声便按动开个,轰得一声,众人瞧见空气滋滋声作响,刚刚还完好无损的铁皮,被打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下对火铳的惧怕又多了几分,有几个官员甚至悄悄往后挪了挪,生怕云琼稍微一个擦枪走火,自己就小命不保。
冲击最大还属云诘与江淹,他二人许久未出口说话,最后还是大刀阔步走向江淹,然后将手上之物交他,他二人才回过神来。
云琼勾唇浅笑:“不知江丞相可喜欢本王这份特别的礼物?”
他话音刚落,屏风那边的女客,便因为刚刚火铳的声音而被吓到。不知是云琼那句话触到姑娘的逆鳞,她直接被惊吓出声。
云琼挑眉看了一眼屏风后若隐若现的身影,不知为何他想起自己曾经翻窗去找司徒馥时,却又碍于她名份的事情。
那时候他也是在屏风外,而司徒馥在屏风内。
现在一想,心不由一荡,倒有几分偷情之感,名不正言不顺。
思绪瞬间回笼,他知道现在屏风内的是其他女子,便又板着脸。
众人见他一会笑,一会严肃的样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云琼怎么了,像是中邪?
江淹作为家主,自是要处理的,于是他谢过云琼后,便拿着火铳走了。
云子衿自知现在与兄长们的差距甚大,他出奇的没有上去,而是像只夹着尾巴的狐狸,偷偷走远去找人喝酒了。
没多久,他与元烨二人,不知怎么就被人推搡着坐到了一起。
这边在歌舞宴乐,那边却在血肆横流。
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文人风骨,寒风肆虐,吹灭了冀意点点。
徐公公看着跪在御书房的半老之臣,不免唏嘘。多次劝助无望,急得在原地跺脚。
“苏大人,您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跪在这做什么?”
苏尚头发花白,残雪落满身,身躯半弯跪在地上。
“皇上,罪臣来自首了。”
“皇上,罪臣罪该万死。”
“但祸不及家人,祸不及犬子,请皇上看着罪臣自首的份上,留苏家一条血脉。”
江淹的寿宴,举行到一半,便被宫里的圣旨打断,众人匆匆离席,急急着家丁去家中取朝服,在马车上换好进宫。
朝堂上聚了一众人,个个身上还沾着酒气,面色微红,显然还未从宴席上的喜悦走出。
“究竟出什么事了,皇上怎么突然将臣等喊来?”
“今日是江丞相的寿宴,想必皇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
“怕是还要严重,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不然问问荥王宪王他们?他们毕竟是皇子,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当下朝中众臣便向云诘与云琼聚拢,但二人的眉毛紧锁,不太愿意同朝臣讲话,只是静静站在自己的位上。
众臣只得作罢。
这时,有人发现了一直在边角处抹眼泪的苏赟,他能入朝为官,全是苏尚一手包办,草包公子,不知此刻为何哭得这般凶狠!
没多久,皇上来后众臣便知晓原因。
看着躺在地上安详,身上还穿着囚衣的人,众人既震惊,又疑惑,不明白,苏尚不是在家养病吗?为何会在此,还如此狼狈着扮?
苏赟看见苏尚后,哭着从后面的角落冲了上去。
“父亲,父亲,您别吓儿子。”
众臣中不乏有许多与苏尚交好的官员,他们见状便知道,苏尚怕是已经殡天了。
他们不知苏尚犯了何罪,但此刻眼看这般情形,怕是触了龙鳞。
一些人欲上前,却不敢上前。
苏赟其实与云琼走得挺近,不然上次在马场也不会主动请缨去接云瓷。
哭了一会,他呆愣看了一眼云琼,却见对方别过了头,他再蠢也明白,云琼定然知晓什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又若无其事擦了擦眼泪。
坐在龙椅上的人,面色凝重盯着台下的一切,不阻止,不呵斥,不安慰。
苏赟突然之间就变得安静起来,他将地上之人用白布盖好,保护苏尚最后的体面。
殿内除了苏赟俯在苏尚身上隐忍的啜泣声,便在无其他一丝一毫动静。
众臣为官多年,知道此刻皇上的心定然也是不平坦,但他们不敢问。几位王爷还有丞相都不敢问,国公爷将军都没有问,他们就更加不敢了。
云诘与云琼相互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然。
云诘的神情崩得很紧。
许久皇上终于发话:“来人,去天牢请司徒氏。”
朝堂下,几人面色一紧。云琼抢在云诘开口前道:“父皇,儿臣去。”
云诘收回刚刚请旨的手,深深看了一眼他,最终什么都未说便退下来。
皇上准许了云琼,而后大殿又陷入了寂静。
云琼走后没多久,苏赟借着众人失神,撞了头,血流如注,朝臣没拉住惶恐不已。
最后是皇上宣了太医,开恩让苏赟下去医治。不知情况的朝臣内心更加焦急,苏尚一直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不久前还皇恩浩荡家中独子要尚公主。也算是攀上了皇亲国戚,不知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元烨被停职,他进不去大殿,好在大理寺里的事情,他还有些微权利。他一直守在地牢门口,看见云琼带着几队人浩浩荡荡过来,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行礼。
“宪王。”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你真的走运。苏尚做官不怎么样,但护人挺有一套的。”
“臣不知宪王是何意。”
“不知没关系,等会你就知道了。”
云琼说完,越过他便去了地牢接司徒馥。
元烨静静立在雪地里,像没有灵魂一般,站着连姿势都未变过。
当大门再次打开时,他一眼就在一众人里将目光落在司徒馥的脸上。
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光了,司徒馥出来时,眼睛眯得都快睁不开,手上脚上又被重新戴上了镣铐,她身子骨弱,厚重的铁链被她拖在地上,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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