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骇人的温度爬上脸颊、肩头,像是蛰伏在黑暗沼泽中的毒蛇吐息着毒液,浇得她一阵心悸。
她还未熟睡,窗外风雨大作,雨声愈重,直到睁开眼来却见面前站着一道身影,那人俯下身,任由指尖在她面上描摹着,若非嗅到熟悉的雪松香,她恐怕都要以为是歹人闯入。
“阿意……”
萧灼浑身湿漉漉一片,却没有更换衣裳的意思,而是在黑夜中仔细凝着她的模样。
“阿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枝意分明让人给他传话今夜留宿谢家暂时不会回宫,感受着他手指上的湿意,倏然抬起手握紧了他。
指尖凉浸浸,寒意迫人,甚至要将她掌心的温度都要彻底逼退。
不过她没有放手,而是继续将其握紧,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你怎么这么晚来谢府?”
“想见你。”他如实说着,黑暗中浓稠的眼瞳落满相思。
不过是听说她今日不会回宫就已经受不住,迫不及待趁着瓢泼大雨赶了过来,总要见一见她,才能安眠。
“别碰我了,我的身子凉,免得冻着你。”
萧灼悄然将她的手松开,刚到的刹那是他情不自禁,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旁的事,纵然再想碰她,又不愿她因自己病着。
谢枝意起身点灯,仅点着一盏烛光就能照清楚面前之人的模样。
却见萧灼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一片,雨水顺着他的衣袍滚落在地,不一会儿地面就洇湿一滩水渍。
谢枝意错愕不已,“阿兄,你竟是连一把伞都不打?会生病的!”
她急急忙忙去翻自己的衣柜,从里头找来干净的巾帕和披风,“我让人备水,你得赶紧换一身干净的衣袍。”
她正想唤外头的婢女们入内,只听萧灼漫声笑道:“阿意,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夜半时分我在你屋子里么?”
谢家不比宫廷,宫中皆是萧灼的人,纵是他想要留宿长乐宫也不会有人乱说话,可要是今日谢枝意让外头的人进来那就是让谢家所有人都知晓萧灼来了,那怎能行?
“阿意,我用你方才沐浴过的水就好,至于衣裳,我已经让林昭去拿。”
话音方落,花窗被人从外头轻叩几下,萧灼长身玉立挡在窗前,从林昭手中将东西取过又将窗牖合拢。
新的衣袍是用牛皮布厚厚隔着一层,不会让雨水将里面的东西打湿。
见他准备得如此妥帖,谢枝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他是有备而来。
萧灼施施然抱着新衣去了耳房,木桶中水的温度已经变凉,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褪去衣袍,赤身踏入木桶中,这是阿意曾经浸泡过的浴桶,就连水都是她所用过的,仿佛她的呼吸都近了一分。
眸底无数墨云翻涌,念想在蠢蠢欲动,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将这重欲压制着。
屋内仅燃着一盏微醺的烛光,一面是隔着一扇窗牖的雨声,另一面则是耳房时不时传来的水声,无不在拨动着她的心弦。
“公主,您醒了么?”
沈姑姑瞧见里屋的灯遽然亮起,不知何故,刚出声问了一句,只听里屋中的人开口道:“沈姑姑,没什么大事,你们先休息吧!”
沈姑姑不解其意,正待再问,暗卫姗姗来迟,附身凑近她耳边低语:“殿下来了。”
单单四字沈姑姑立即心领神会,下这么大的雨,太子竟然出宫来见长乐公主?
当真是少年情深,分别刹那都舍不得。
沈姑姑无奈摇首,既为萧灼此举感到心惊,又觉此番爱重的情谊不知是否会叫公主惊愕。
谢枝意无从得知沈姑姑是如何想的,当看着萧灼仅着单薄里衣从耳房中走出,一双乌沉沉的墨瞳足以令人生怖,
下意识的,她后退了一步。
这一切都被萧灼尽收眼底。
“阿意。”
身上的冷意全然洗去,沐浴着微凉水温,他将大掌在烛光下温了温,方才握住谢枝意的腕骨。
冰肌莹澈,暗香盈袖,他只觉浑身的味道都和她的交融在一起,令人心情舒畅。
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温柔,就连目光也是温和,将那片渗人露/骨的情藏得极深。
灼热的温度相贴,听着窗外潺潺雨帘声,谢枝意脸颊红若彤云,心脏跳得极快。
“阿兄,你该回宫了。”她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却在轻颤。
这个夜,就好像她和萧灼袒露心迹后,二人在长乐宫中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也是这般旖旎惑人。
但这不是长乐宫,这是谢家。
她怕极了,尤其院外还有谢家的奴婢和护院。
萧灼似乎看出她的惶然,安抚她道:“谢家的人已经让林昭调离,你别担心,院外都是我的人。”
“可这到底是在谢家,阿兄你这般太过胡来了。”
这般行径着实太过违背礼制,也是他从未循规蹈矩,谢枝意才会陪着他一并胡闹。
“怕什么?左右成婚后你便是我的妻,何人胆敢置喙?更遑论我为了见你淋了一身,不过才见你一刻钟,阿意也要赶我走?”
他似乎分外委屈,愣是攥着她的手不肯放,随后俯下身去寻着她的唇吻上。
二人身影紧紧相贴,影子被烛光拉长,投落在花窗之上。
谢枝意被他吻的很重,这个吻似有惩罚的意味,她的心思却并非在这个吻上,而是望着花窗上二人的倒影脸颊臊红不已。
“你这般……外头的人都瞧见了……”
她实在太过难为情。
萧灼勾唇轻轻笑着,不悦的心情被她娇羞微嗔的模样瞬间安抚住,抬手熄灭灯火,就着院外点点朦胧光,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随即身子压了下来,扣着她的手,再次落吻。
“这次外头的人瞧不见,阿意可放心了?”
他说完这番话,手落在她腰间系带,敞开的领口现出玲珑颈段,以及隐没的峰峦。
不过片刻,她已开始喘息,青丝凌乱,尤其是耳后和雪颈处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总是吻了又吻。
“别亲那儿……”谢枝意实在受不住他这般碾磨的样子,总是慢条斯理却又迫得她心神大乱,魂不知归处,“会留下印迹的。”
说到底,她还是怕被人瞧了去。
萧灼低低笑,同她耳鬓厮磨,温声哄她,“我何曾在这里留印子?该留印子的地方定是别人瞧不见的,阿意不是清楚得很么?若是忘了,阿兄教你好好记着。”
他的手渐渐下移,像是覆着一层蛊毒,叫她心防失守的同时浑身沁出绯色的痕迹,逃又逃不得,避又避不开。
她昂着头嘤咛,雪颈如鹤,盈盈皓腕就这么搭在床沿边上,窗外雨声大作敲打着芭蕉叶时不时发出声响,饶是窗牖紧闭依旧听得真切。
犹记得今夜无星无月,乌云遮住皎月,雨水又晃的人眼前看不清晰。
水声混乱,她都分不清是屋外还是屋里的。
院外廊檐灯笼摇晃,漏下来几点零星的光,勉强照着这片黑逡逡的屋。
分明未被雨水淋湿,浑身早已湿透,汗水浸染着里衣,她满面通红,喘息着,又克制不得紧紧攥着衾被。
“今夜看不见明月,等明日回了宫陪我一起看,可好?”
声音闷在被窝底下,平日温和的声音瓮声声,快意从脚底直抵心脏,她险些溢出破碎声。
“明日我暂时不回宫了,我想留在谢家几日。”混沌神思拉扯着她不断朝着深渊坠入,像是听见花开吐露,她呼吸急促,显然,那人因着他的拒绝有些生气。
被子掀开,那人扣着她的手腕迫近,细碎光芒中能瞧见他红唇覆着水痕,而眸底深沉的晦暗如永夜难息。
“为何还要留在谢家?你不是说他们都不在乎你?倘若是卢氏生了病,太医开药方便是,你又不是大夫,留下来又能做什么?”
萧灼自是不快的,原本今夜她不曾回宫就叫他心生不悦,只是勉强压制着这层怒意,而今亲耳听到自然越发不喜。
蓦然,他徒生后悔,就不应该让谢家人回京,这般做只会叫谢枝意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就连夜间也要刻意离宫偷摸着在这里寻她,只为了能拥抱她的一些温度,不至于彻夜失眠。
他没有将这层怒意表露在面上,口吻也是依稀寻常,但谢枝意还是听出他的不喜。
她以为,萧灼是在为她不平,概因先前谢家人对她的冷落,而现在她又要留在这里。
不由失笑,她解释着:“是我误会了爹娘,那日他们离开盛京的时候并非要丢下我,而是特意在谢宅门口等我。”
“阿兄,也许在有些事情上是我想的地方出现了偏差,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阿娘他们都是在乎我的,有些时候他们无能为力,但是心里还是始终记挂着。”
她不知,她说的这些令面前之人怔了怔,而后他的指腹缓缓摩挲着那片雪色肌肤,像是磨蹭着雪缎,眼底笑意在黑夜中逐渐消失,愈发凉薄。
黑暗中,只听他声音愈发温柔,“所以阿意……这就是你不愿回长乐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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