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还飘着展厅里香槟的甜香,可林砚之只觉得胸口发闷。他想起方才沈庭舟当着记者的面,轻描淡写揭开两人过往的模样,想起苏曼琪挽着沈庭舟手臂时,眼底那抹挑衅的光——去休息室又能怎样?无非是再听一场关于“权宜之计”的辩解,或是再看一次沈庭舟在家族与情感间的左右为难。
“替我转告沈总,”林砚之抬起头,声音比预想中更平静,“我还有作品需要照看,就不去了。”他刻意避开张远眼中的惊讶,转身往自己的展区走,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像是在加固心里那道早已布满裂痕的墙。
张远没再追上来,林砚之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像根细针,轻轻刺在背上。他回到《雪松》前,展厅里的人少了些,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在画中少年的毛衣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与画外他指尖的凉形成鲜明对比。
“还在跟自己较劲?”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砚之回头,看见陆泽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近,眉头拧得很紧。“我刚在门口碰到张远,他说你没去见沈庭舟?”
“见了又能改变什么?”林砚之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回画上,“他会说订婚是假的,会说心里只有我,可最后呢?沈家需要苏家的支持,他还是会选择签字。我没必要再去凑这个热闹,徒增难堪。”
陆泽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折叠的报纸,递到林砚之面前:“你先看看这个。”头版角落的标题很醒目——“沈氏集团拟与苏氏企业达成战略合作,联姻在即”。配的照片里,沈庭舟和苏曼琪并肩站在签约台后,笑容得体,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砚之的指尖微微颤抖,他避开照片,只盯着那行“联姻在即”的字,看了很久。“我就知道,”他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从来都没得选。”
“砚之,要不我们提前撤展吧?”陆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语气里满是担忧,“现在网上已经有零星的评论,说你和沈总关系不一般,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林砚之摇摇头:“不行。这些画是我年少时的心血,不能因为沈庭舟,连它们见光的机会都没有。”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说,我没做错什么,没必要逃。”
铃声响起,路泽接了个电话。回来跟沈砚之说了几句话,看到他真挚的眼神路泽便没再多说。
“有需要联系我。”
话虽这么说,可当展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夕阳的余晖开始给画框镀上金边时,林砚之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陆泽道别后,独自走出美术馆。
晚风带着雪后的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沿着街边慢慢走,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是沈庭舟的车。
车窗降下,沈庭舟的脸出现在暮色里,眼底带着红血丝,看起来比白天憔悴了些。“为什么不去见我?”他的声音透过车窗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砚之脚步一顿,没靠近,也没躲开:“沈总,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没什么好谈的?”沈庭舟推开车门走下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深灰色西装,袖口的纽扣松了一颗,显得有些凌乱,“你以为我找你,是为了跟你说订婚的事?林砚之,你就这么笃定,我对你只有敷衍?”
他往前走了两步,林砚之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身后的路灯杆挡住了退路。沈庭舟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还是那熟悉的雪松味,却比昨夜多了几分焦躁。“我知道你看到报纸了,”他盯着林砚之的眼睛,“那是苏家放出去的消息,我还没签字。我找你,是想告诉你,我在跟苏家谈,我会想办法……”
“不用了。”林砚之打断他,眼底蒙上一层水雾,却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沈庭舟,你不用为了我跟苏家周旋。三年前我能接受离开你,现在也能接受你和苏曼琪订婚。你是沈家长子,肩上扛着沈家的责任,我懂。”
“你不懂!”沈庭舟的声音提高了些,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却被林砚之偏头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满是挫败,“我要的不是你的‘懂’,是你的信!你就这么不信,我能护着你?”
林砚之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满是苦涩:“护着我?”这就话是多么好笑,为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他轻轻叹出一口气说:“我不需要护着。”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他凭自己本事有了自己的资金和产业。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被任何人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了,不再是一个人的自己了。
沈庭舟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林砚之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语气急促:“请问是林砚之先生吗?这里是市第一医院,您的朋友陆泽先生刚才在展厅门口晕倒了,现在正在抢救,请您马上过来一趟!”
林砚之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包“啪”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跟沈庭舟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路边跑,想拦出租车。沈庭舟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去!”
黑色的轿车在暮色里疾驰,林砚之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冰凉。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泽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沈庭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指节泛白。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砚之,对方眼底满是慌乱,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踩紧油门,将车开得更快些。
医院的急诊室外灯火通明,林砚之站在走廊里,听着里面传来的仪器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沈庭舟站在他身边,递过来一杯温水,声音很轻:“别担心,会没事的。”
林砚之没接水杯,也没说话。他现在满心都是陆泽,那个从大学时就一直护着他,在他离开沈庭舟后,帮他重新振作,帮他找回画画信心的朋友。如果陆泽因为他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病人家属在吗?”
林砚之立刻冲上去:“我是!他怎么样了?”
“病人是过度劳累加上低血糖引发的晕倒,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输完液就能醒过来,不过后续要注意休息,不能再这么高强度工作了。”
林砚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靠在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沈庭舟走过来,轻轻扶了他一把,没说话,却用行动给了他一丝支撑。
就在这时,沈庭舟的手机响了,是张远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知道了,先压着,我马上回去处理。”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砚之:“苏家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陆泽这边,我已经安排了护工,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砚之点点头,没看他。沈庭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了。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林砚之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这样,刚靠近一点,就会被各种事情拉开距离,像两条永远无法交汇的线。
他走进病房,陆泽还在睡着,脸色苍白。林砚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陆泽的脸,心里满是愧疚。他拿出手机,想给陆泽的家人发个消息,却无意间看到了推送的新闻——“沈氏总裁未婚妻苏曼琪现身美术馆,疑与参展艺术家林砚之发生争执”,下面配的照片,是苏曼琪站在《雪松》前,脸色难看地盯着林砚之的背影,角度刁钻,很容易让人误会。
林砚之皱紧眉头,他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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