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林砚之趴在床边浅眠,被手机震动的声音惊醒时,指尖还残留着压出的红痕。
是美术馆工作人员的电话,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林先生,您今天……还过来吗?早上有几位观众看到网上的新闻,在展厅里闹了几句,说要抵制您的作品……”
林砚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病床上仍在熟睡的陆泽身上,声音哑得厉害:“我知道了,今天就去撤展。”
挂了电话,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和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日子截然不同,却让他心里更沉。他拿出手机,给陆泽留了张字条,又拜托护士多照看,才拎着昨晚带来的包,往美术馆去。
展厅里果然比昨天冷清了许多,他的展区前更是空无一人,只有《雪松》还挂在中央,画框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见他进来,都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麻烦你们了,帮我把画取下来吧。”林砚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手指却在碰到画框边缘时,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是他二十岁那年,花了整整一个月才画完的作品,每一笔都藏着当时的心动,如今却要以这样狼狈的方式,从众人眼前撤下。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所有画作打包好,堆放在角落。林砚之蹲下来,伸手拂去《雪松》包装纸上的灰,突然瞥见画框背面,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是他当年随手写的,只有一行字:“庭舟说,雪松能活很久。”
字迹已经有些褪色,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那个雪夜,沈庭舟抱着他坐在窗边,指着窗外的雪松说:“你看,它能在雪地里扎根,能活几十年,我们也能像它一样,一直在一起。”那时候的承诺多真诚,可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
“林先生,都收拾好了。”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砚之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揭下来,放进钱包里,然后站起身:“谢谢,麻烦帮我送到楼下,我叫的车快到了。”
刚走到美术馆门口,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沈庭舟的脸。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明显,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我帮你送回去。”沈庭舟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砚之摇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他不想再和沈庭舟有任何牵扯,哪怕只是一段短暂的车程。
“砚之,”沈庭舟推开车门走下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我知道你要离开这座城市,能不能……再跟我回一次以前的公寓?就一次,我有东西要给你。”
林砚之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心里有些动摇。那间公寓是他们以前住过的地方,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去过,那里藏着太多回忆,好的坏的,都让他不敢触碰。可沈庭舟的眼神太执着,让他无法直接拒绝。
“就十分钟。”林砚之最终还是松了口,“看完东西,我就走。”
沈庭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就十分钟。”
车子开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以前的小区。公寓还是老样子,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会延迟,电梯里的海报也还是三年前的。沈庭舟打开门,屋里的一切都没变,沙发还是他选的浅灰色,书架上还摆着他当年买的书,连阳台上的那盆多肉,都还活着,长得比以前更茂盛了。
“你等一下。”沈庭舟走进卧室,很快就拿着一个棕色的盒子走出来,递给林砚之,“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
林砚之打开盒子,里面全是他当年没带走的东西——几本画稿,一支用了一半的画笔,还有一个他最喜欢的白色马克杯,杯身上印着小小的雪松图案。最底下,放着一个相册,里面全是他的照片,有他画画时的样子,有他睡着时的样子,还有一张,是他们俩的合照,背景是窗外的雪松,照片上的他笑得一脸灿烂,沈庭舟从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林砚之赶紧合上相册,把盒子递还给沈庭舟:“这些东西,你留着吧,我不需要了。”
“砚之,”沈庭舟抓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急切,“这些年,我一直把这里收拾得跟你在的时候一样,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已经跟苏家谈崩了,就算沈家破产,我也不会再和曼琪订婚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林砚之的手被他握得很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和颤抖。他想挣脱,却又有些舍不得。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沈庭舟能放弃一切,选择他,他们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可现实不是童话,沈家破产的后果太严重,他不能那么自私,让沈庭舟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家族。
他只能保持冷静,眉眼是柔和的,眼尾微垂,平时总让人觉得亲近,这时像蒙着一层浅雾,显得疏离又安静。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相信上次还在展厅上对他冷眼相待高高在上的alpha会对他余情未了。
“不可能!”沈庭舟将他紧紧抱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们明明很相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林砚之像个木头一样不做挣扎,他放轻声音,却不是温和,而是像雪后结了层薄冰的湖面,连尾音都带着凉意。
“那因为谁?”
明明是反问可他们心中都明白。
闻着熟悉的雪松气息,可从三年起这气味就变的那么陌生。
“我该走了。”林砚之推开沈庭舟。
他转身就走,没有回头。沈庭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屋里很安静,只有阳台上的多肉,在阳光下静静地生长,像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林砚之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从钱包里拿出那张便签,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他知道,这次离开,是真的要和过去告别了。
这次离开对谁都好,沈庭舟不用再感到为难,路泽也可以减少些负担。
至于心里那点尚未熄灭的“烬余火”,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冷却,直到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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