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逆鳞

贺允川奋力挣扎,但依然被明朗死死扣住,在他皮肤上不停地磨蹭,贺允川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撑着明朗,另一只手抓住床沿,一个用力,勉强从明朗的禁锢中落跑了。

他快速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个脸,冰凉的水不但降低他的体温,还冷却了他混乱的思维。

他终于想起拿出手机,翻查了一下被下药后的急救措施,一个自称医生的网友严正呼吁大家遇到这种情况赶紧送医洗胃,在等待救援过程中,可以用冰敷的方式缓解过高的体温。

贺允川看罢,迅速拧开浴缸的水龙头,一边给浴缸注冷水,一边骂刘特助思想龌龊。

浴缸注满冷水后,贺允川回到房间内,把燃烧着的明朗从床上抱了起来,冲着浴室走去。

明朗似乎特别喜欢贺允川的味道,他勾着贺允川的脖子,不断用鼻尖在他耳边嗅来嗅去,像只大猫,蹭得贺允川耳朵发红。

贺允川不敢直接把明朗丢进水里,怕水太冷了,只能自己站进浴缸,缓缓蹲下,让明朗慢慢浸入水中,逐渐适应水温,还好这个浴缸足够大,否则以他俩的体格,俩人根本进不去。

把明朗放进水里后,贺允川迈腿出了浴缸,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明朗,他松了口气。

明朗的燥热被冷水浇熄了不少,他感觉舒服极了,为了接触更多的冷水,他不断往水里下滑,有种势必要把自己淹死的执着。

贺允川无奈,只能重回水中,把他抱在怀里,用手撑住他,防止他把自己溺毙。

明朗似乎很是喜欢贺允川的皮肤质感,不断用脸去磨蹭身后明朗的脖颈,这动作撩得贺允川心跳加速,血液翻腾,但又无可奈何。

万幸此时刘特助终于带着救护人员冲了进来。

救护人员把明朗抬上担架,还贴心地盖上了他的脸,这个动作看得贺允川脸都黑了。

“这是我刚才交代的,从这种地方被抬出去,露脸被人拍到了不太好。”刘特助赶紧澄清道。

贺允川一听还挺有道理,脸色缓和了下来,“你先送他去医院,我稍后就到。还有,让人送套衣服过来。”

刘特助点了点头,跟着明朗的担架上了救护车。

贺允川吹干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快步而出。

看管路羽的经理看到贺允川,毕恭毕敬地打开房门,然后贴心地关上门。

现在的路羽前所未有的狼狈——他漂亮的脸蛋被贺允川的重拳打得肿了起来,娇弱白皙的身体被捆在椅子上,看起来很是可怜。

路羽看到贺允川进来,委屈道:“他只是个夜店保安,之前还杀过人,坐过牢,你为了这样一个劣等人这么对我?阿川?为什么啊?”

“想知道吗?”贺允川勾了勾唇角,翻出手机里翻拍的一张照片,伸到路羽眼前。

照片很旧,泛着岁月的昏黄,影像中一个十岁左右漂亮男孩,牵着他高大的哥哥的手,满脸喜不自禁的幸福笑容。

路羽看清楚那两个人的脸后,瞪着贺允川几乎惊叫起来:

“你才是陆小鱼?!”

路羽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查不出陆小鱼的身世了,以贺家的势力,抹掉这样一个人的身份甚至一家人存在的痕迹,简直易如反掌。

“对,我就是陆小鱼。而你嘴里的劣等人,就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你说他凭什么?”

提到明朗,贺允川的神情就会不由自主地稍稍缓和。

“你明知道我冒认,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在耍我吗?”路羽此时又愤怒又困惑,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但依然感觉被人背刺了。

“那你明知道他认错人,为什么还冒认?你在耍他吗?”贺允川收起笑容,整个人的情绪变得莫测了起来。

路羽忽然有点怕了,即便他跟贺允川一起长大,也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允川。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又不知道你是正主,我就是太着急想得到你的爱了。阿川,你不要怪我。我毕竟救过你。”路羽再次拿出了自己的尚方宝剑。

路羽确实救过贺允川的命,更准确点说,路羽是贺允川的替身,真正意义上保命的那种替身,也就是替死鬼。

贺允川刚被找回贺家那段时间,身处的情况确实很棘手——

首先是内忧,他的出现给原本已经扑朔迷离的局势再添一些不确定因素。多一个人,就少一份财产,多一个对手,又是个跟贺家又没感情的野种,于是,每一方都想让他夭折在萌芽阶段。

其次是外患,那时候贺家的生意不是很干净,有着不少灰产,跟他们争地盘抢饭碗的敌对势力不少,很多都是境外的涉黑团伙。这个新出现的私生子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刚到国外时,贺允川就遇到了好几次暗杀,贺德安为了保住孙子的小命,找了几个跟贺允川身高长相都极为相像的男孩跟他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分散火力,扰乱视听,以护其周全。

路羽就是其中一个,而且是最高仿的一个。甚至到了可以代替贺允川做很多事情不被人看出来的程度。

在一次代替贺允川出席学校庆典的过程中,路羽遇刺了,在icu里躺了半个月,差点一命呜呼。

这事件也成了路羽在贺允川那里拿到的尚方宝剑——贺允川再早熟,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看着别人代替自己差点送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少年的样貌变化是很快的,尤其是身高。不到15岁,贺允川就窜到了一米八多,长相也跟小时候大相径庭——小时候像妈妈,但长大后跟生父越来越酷似。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朗会把路羽认错——路羽到现在为止,都跟十岁的贺允川长得有9分相似。而贺允川跟十岁的自己大概只剩两分神似了。

跟贺允川不再相似的路羽,已经没了任何功能性,但因为尚方宝剑在手,他得以一直留在贺允川身边。

随着营商环境的变化,贺氏砍掉了全部灰产。家族成员的对外安全问题便逐渐没那么尖锐了。

再加上贺允川慢慢展现出的商业天赋,让贺德安对他重视了起来。这份重视,让想搞事情的自己人开始产生了忌惮,从而没那么明目张胆了——再贸然对他下死手,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于是,贺允川身边的保镖团队也恢复了常态,那个替身团队也被解散了,替身们拿着大笔的钱回到了家乡重新开始生活,唯独路羽依然赖在贺允川身边不肯走。

贺允川跟路羽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上下级,更不是亲人。贺允川并不喜欢路羽的为人,但出于救命之恩,他又强迫自己容忍他——他只是害怕自己变成背信弃义之人,他觉得自己有那样不堪的基因。

路羽则是一直无法摆正自己的位置,他总觉得贺允川跟自己是青梅竹马,他们的爱情应该水到渠成。贺允川拒绝他,他就脑补贺允川因为压力口是心非;贺允川冷处理,他就得寸进尺,想要登堂入室。

“若不是你救过我,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早消失几百次了,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一直容忍你?

你在我身上捞了这么多钱,只要不炒股不碰赌和毒,基本这辈子衣食无忧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非要攻略我,你是身上有什么系统给的任务吗?搞不到我就会原地爆炸?

你骗我,算计我,利用我,我都知道,之所以这些年无底线地容忍你,就是在报答你救过我的命,但是,你不该动他的,他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逆鳞。”

贺允川说罢,不自禁地低头看了一眼明朗和自己合影,笑意瞬间浸染了眼角。

路羽看到贺允川的神情,明显一愣——那是贺允川从未对任何人有过的神情,向往,依赖,倾慕,温情,和无尽的眷恋。那也是路羽最渴望从贺允川那里得到的神情。

是对自己的爱而不得的遗憾,也是对明朗不可遏制的嫉妒,此时的路羽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抬起头,对着贺允川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告诉他你才是陆小鱼?贺允川,你在怕什么?”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与你这个不相关的人有何干系?我凭什么跟你交代?”

说罢,贺允川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掸了掸衣服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了。

“不相关的人”这个身份定性,让路羽所有的妒火燃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烧断了他对贺允川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低着头冷冷地笑了起来,阴恻恻地说道:“啊我明白了,你怕让亲手把自己养大的人知道自己对他起了龌龊的心思?你怕他拒绝你?嫌你恶心?远离你?你也会害怕啊?哈哈哈,贺允川,你也有今天?”

所有的嫉妒全都炼化成了淬毒的怨恨,灌满了路羽的大脑,从口舌中满溢出来:

“你怕跟他相认,是因为一旦兄弟关系在爱情关系之前定性,你们之间就绝对没了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你要瞒着他,温水煮青蛙,让他在知道自己身份前爱上你。但我怎么隐约记得,他是个直男啊,企图掰弯把自己养大的哥哥,让他断子绝孙,贺允川,你还真是懂得恩将仇报的好弟弟!”

贺允川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了路羽一眼,眼神像是在看死人,那一眼过后,贺允川转身冲着门走去。

路羽以为自己戳到了贺允川的痛楚,彻底亢奋了起来,对着贺允川的背影张狂地喊道:“你施舍给我那几次约会,都是为了利用我跟他约会吧?贺允川,你好卑鄙,也好卑微,连跟他约会都不敢明着来,要用偷来的机会去约会心爱的人,你真是可怜……”

在路羽的歇斯底里中,贺允川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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