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鸾铃声在夜里响得清晰。

没人知道车驾里发生了什么。

徐昭夏从那位祖宗怀里挣脱开,跌到车板上时,膝盖着地,怦的一声。

车外的徐平听见了,着急问了句什么,徐昭夏没听清楚,只快速回了声“无事”。

意外而已。

她抬头看向那位祖宗,已经靠着车壁合眼入眠,微微鼾声传来。

仿佛睡得不大舒服,鼻尖发痒般,在鼻梁处挥了挥手,似在赶走什么。

徐昭夏咬住了下唇,将敞开的斗篷合拢,盖住了身前那片令人不适的濡湿。

她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的,方才那位祖宗埋上来时,似是下意识张了口,像渴了想吮什么。

隔着好几层衣裳没真碰到,但呼吸能透进布料里去,又热又烫,让她觉得难堪又尴尬。

坐在车板上缓了会儿,徐昭夏才平复了些,慢慢爬了起来,有意与那位祖宗隔着,远远地坐在了最靠近车门的侧座。

又看到落在身边的斗篷和风帽。

顿了顿后,还是拿起了那件织金云纹斗篷,抻开披到了那位祖宗身上。

等车驾到了乾元宫,她先行推门而出,看了眼前来迎接的刘敬,交代了句“陛下在睡,手脚轻些”,不像过去那般亲力亲为,将人交给了刘敬。

她带着徐平和越安离开,到了偏殿后的小抱厦内。

徐昭夏叫徐平和越安坐下,自己去桌边提起茶壶,倒起了热茶。

两人皆有些不安,“姑姑还病着,我们自己来便好……”

“坐着受用便是,我还有话问你们。”

徐昭夏先看向了徐平,“你跟着他去寿宁宫,听见了什么?”

徐平素来听她的话,没半分隐瞒,小心翼翼地接过茶,顾不得喝先道:“太后娘娘想要在过年前定下立后之事,便在今日问了陛下意思,奴婢见陛下闷头喝了不少酒,就是不应,怕是不大乐意。”

立后之事?

徐昭夏有些讶意,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来,那个孩子不过才十七。

又马上意识到,这里本就如此,十来岁的孩子,便能谈婚论嫁,做人爹娘了。

这种事不是她一句两句话改得了的。

徐昭夏努力说服自己,又问道:“还有其他的吗?”

徐平看了眼抱厦门口,见两个小宫女守着,压低了声量道:“有件事是奴婢猜的,太后娘娘的口风,好似陛下应了这件事后,便让陛下亲政。”

“那就是有皇后人选了?”徐昭夏想了几家平日和太后娘娘走得近的,魏国公府、宁阳侯府、中军都督府,还有陈首辅一家,这些都是家里有适龄待嫁女儿的,做皇后身份也足够……

还未听见徐平回答,窗外忽然脚步杂乱,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个不停。

越安忙去外头看了眼,回来道:“是……太后娘娘之前送来的教引娘子,方才去了寝殿那里伺候,那位祖宗醒了,骂她寡廉鲜耻,没家教,着了件单衣就闯入男子房中,将她赶了出来,刘敬眼下正提了她连夜出宫去……”

刘敬亦觉得这位教引娘子胆大包天。

大冷的天里穿得那样单薄,人又生得丰满韵致,薄薄一件素色绸衫根本拢不住身形,腰间更是只有根松松挽起的系带。

想做什么谁都看得出。

许是打量着那位祖宗年纪轻,没经过人事,禁不住这样的媚惑,稍使些手腕便能成事。

刘敬在心里暗骂了句蠢,又觉得自己无妄之灾,送走了这位娘子,还得回去接那位祖宗的怒火。

寝殿是他守着的,放了这样的人进去,是他失职。

偏偏今夜那位祖宗还喝了酒。

等他送走了人,又等到那位祖宗沐浴之后出来,当即双膝跪地,请罪道:“是奴婢不当心,还请陛下责罚。”

却听见那位祖宗问他:“你说,所有女子都想入宫吗?”

他斗胆抬头看了眼,以为那位祖宗醉了,却发现那位祖宗神色清明地坐在圈椅上,哪里有半分醉意。

唇畔正噙了抹笑意,指腹在扶手处不住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也像在回味些什么。

刘敬揣度了下,回道:“陛下生得英武俊朗,便是在寻常人家,也少不得有娘子恨嫁,更别说如今还是大晋之主。若见了陛下,还不想入宫的女子,只怕天底下少有。”

朱明宸扫了眼他,“倒是会奉承,起来罢。”

刘敬笑得谦逊,“哪里,皆是奴婢心中实话。”

朱明宸笑意渐淡,没再往下继续,转而问道:“朕让你去查的事,有头绪了吗?”

谈到正事,刘敬忙收起了笑,肃然躬身,组织了下言语道:“按陛下的吩咐,让东厂的人守在了陈首辅家里,截获了太后娘娘命人送去的一封密信,为免打草惊蛇,东厂的人复抄了份,已放在陛下手边桌案了。”

朱明宸信手拿起来,扫视了眼,又撂开了。

和他猜的一样,亲政只是个名头。

即便按这些人的意思立了后,他们也没打算真让他亲政,不过是用个法子来试探他这个傀儡如今听不听话。

不过他倒想知道知道,不听话,会有什么下场。

“刘敬。”

轻轻的一句话,就让刘敬下意识绷紧了身形,竖起耳朵道:“奴婢在。”

“告诉礼部的杨钧和,朕让他办的事,他该开始了。”

刘敬在这个夜里几乎没歇口气,悄悄地出宫入宫,奔走在夜色中。

这边徐昭夏听了越安的话后,觉得那位祖宗终究还是孩子脾性,看着那么大人了,到底还是不通人事,也不懂得妥协求全。

再怎么不喜欢,教引娘子也是太后宫里送来的,就这样胡乱将人赶出宫去,怎么看都任性到了极点。

只是既然已经下了令,她身为乾元宫的人,也不能公然和他唱反调,便叫越安准备了些金银细软,明日送给那位娘子去。

就是做给太后娘娘看,也得送。

安排完这些后,她也倦了,打发走了徐平,便解开斗篷,换下了那身沾着湿意的衣裙,合帐安寝。

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立后、亲政。

这两件事在她脑海里头盘旋。

若是立了后,那位祖宗便能顺利亲政,她也就能离开了罢?

最好是去江南。

那里学风浓厚。

她在另个地方就是学的师范,还没来得及正经当上老师就来了这里。

去江南做个夫子,许就是她在这里最好的归宿。

徐昭夏彻底睡不着了,拉开床帐,趿着鞋履就去了书架,将蓝皮封的一整套四书五经搬到了灯下,忍不住翻了一遍又一遍。

想着她毛笔不是练的童子功,写得没旁人好,做人先生便得在学问上多用功些。

这套四书五经她除去日常翻阅,遇到不懂的,还会向内书堂的大学士请教,想来日后就算去教书,也不算误人子弟。

直翻到后半夜,徐昭夏止不住眼皮打架,才不舍地合起来,回了榻上。

但她在梦里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有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站在床头。

那身影高大压迫,投下的黑影宛如座逃不开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站了会儿,似乎并不满足与隔着帘帐相望,那黑影还挑开了帐门,朝着她的脸俯身而下。

带着些温热的物事砸醒了徐昭夏。

她猛然睁开眼,一张熟悉中带着陌生的脸,明晃晃凑在她眼前,凤眸如星,长眉入鬓。

悄然长成青年模样的那位祖宗,惊喜万分地叫了声,“姐姐醒了?”

徐昭夏吓了一跳,“你怎么在……”

一说话,感觉到自己呼吸扑到他脸上后又折了回来,热得她眼睫一颤,忙抵着他肩用掌根推了下,“你先坐好。”

朱明宸似是恍然不觉两人距离太近,忙不迭握住了她细弱手腕,攥得紧紧的,“是不是我喝醉酒后,做了什么冒犯姐姐的事?”

徐昭夏呼吸一窒,经由他提醒,昨天夜里刻意忘却的感受不受控制地浮现,他鼻尖的温热、似吮非吮的动作……

她身子一颤,胆战心惊地坐了起来,不自觉让床帐深处躲了躲。

想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姐姐……”朱明宸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惊惶。

仿佛被人丢弃在一旁,没人要的孩子。

徐昭夏忍着颤意,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关你的事,而是你长大了,该懂得男女有别。”

又注意到他只穿了身寝衣,正要问他怎么这样就来了,又见他身前挂了个小小的长命银锁,小孩子满月才戴的,也就是刚才砸到她的物事。

不由放松了些,觉得自己对个孩子太过戒备,有些自责。

朱明宸跟着她视线看去,攥住了那银锁道:“姐姐送我的,便是我的了,即便男女有别,也不能再要回去。”

这一句话,让徐昭夏几乎快被心里的自责淹没。

他是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外面看着如何不懂事,内里总是个好的,是她太过敏/感。

“是你的,没人和你抢。祖宗,你先去外头坐着。”

不知不觉,她用了过去的语气,长辈教导晚辈。

又觉得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十七的年纪了,还带着长命锁,说出去没人会信。

朱明宸早悄悄打量了她一眼又一眼。

见她睡得乌发蓬松,脸颊发粉,却还要老气沉稳地对他行长辈的架势,有那么一瞬真想告诉她,别想再当他姐姐了,他都能让她有孩子了。

是的,小皇帝是个b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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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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