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雪已经积了起来，项博兴奋得要命，哇哇叫着跑到了院子里。江文熙裹上大衣，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才慢慢走进雪中。
对于湖北这种南方城市来说，能有这么大一场雪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学生们的情绪激动程度完全不亚于过年。
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的提示音，江瑜发来的。
“小熙，今天雪有点大，路上堵车，姑姑可能晚一点才能过去，你现在学校里和同学玩一会儿？”
江文熙拿着手机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慢慢打字回复过去。
“好。”
手机再次在江文熙手里震动起来，江瑜又打了个电话给江文熙。
“小熙，要不今天干脆给武术馆请个假？”
江文熙在周五放学后，有空都会去武术馆找老师傅学学功夫，为了在遇到危险时可以自卫。
江文熙拉下点围巾，呼出口白气，他看了看周围答应道：“行。”
他挂断电话。远处，白磊在操场边上大喊：“喂！项博！快过来！和七班打雪仗了！”
江文熙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陶远正在咧着嘴笑，大冬天男生都穿的很少，外套敞开正在揉雪球。
“我们班男生才26个，太亏了。”白磊对于输赢的执念异常强烈，感觉两颗眼珠子都能烧起来：“排个阵型，咱们可不能输。”
陶远勾了勾嘴角，眉梢一挑，笑得很狂：“见面就干，搞什么阵型。”
啧啧啧，江文熙在心中感慨。
陶远这与生俱来的装腔天赋啊。
项博完全不关心打雪仗的输赢，他正举着手机自拍，硬要把陶远拉镜头里来。
“别举那么高。”陶远示意他拉近些。
项博有些担心：“太近会不会显得我脸胖......？”
陶远：“......”
白磊去捏项博的脸：“你本来就有婴儿肥好吗！别拍了，来团雪球。”
几个人蹲着一圈揉雪。江文熙也蹲了下了，手里慢慢地搓着雪球。只有他没戴手套，才团了一个指尖就冻得通红，陶远看见了，脱下一只手套给他。
江文熙没有拒绝，他客气了一声：“谢谢。”
陶远没有说话，他看着江文熙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鼻尖，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眉眼。
陶远觉得，江文熙有时候成熟地像个老谋深算的大人，有时候又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江哥远哥，你俩还在干吗呢？”白磊甩着膀子开始热身，对面七班的几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准备......项博！你别乱跑！”
项博躲着飞过来的雪球，一路啊啊啊地叫着。白磊骂了句脏话，把他拽到身后，捡了个大的雪团就扔了出去。陶远拉着江文熙起来，有雪球从两人中间穿过去，陶远回击，砸中了最近一个人的脑袋。
项博还举着手机：“拍照拍照。”
陶远按着他的脑袋躲过了一个雪球，只听咔嚓一声，镜头里留下一张贴着屏幕五官扭曲的狰狞娃娃脸。
项博：“......”
“......”陶远摸了摸鼻子：“重新拍吧。”
又一个雪球扔来，陶远侧身一躲，听到身后响亮的一声：“我靠！”七班班长郁闷地狂吼：“看准点啊！没看到自己人啊！”
项博乐得直抽，他也不拍照了，干脆拿着手机录视频。
白磊两手都是雪，简直是近身肉搏一样的把雪球往人身上砸。陶远被几个人围攻，外套和头发上一片狼藉。江文熙解开围巾，用力一抖，兜头盖住陶远。
江文熙拍掉身上的雪，回头就看见陶远扒拉着头发，男生蓬松的发间都是化了一半的冰渣子，江文熙的围巾一半挂在他头上，一半绕在脖子里。
项博冻得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他还不忘拍照，想和陶远合影。白磊也把手机拿了出来，去拍五班男生的惨样。他习惯性地问了句江文熙：“熙哥，你要不要也拍一张？”
江文熙没说不好，在他快走到白磊身后的时候，陶远伸手把他拦住了。
“用我手机吧，”陶远突然道：“你手机快没电了。”
白磊这才发现自己手机右上角快耗尽的电量提示。
陶远摆弄着手机，他看向江文熙，懒洋洋的笑了笑：“一起拍一张？”
江文熙觉得自己大概在这一天把一辈子的自拍都拍完了，项博居然还带了备用电板，兴奋地拉着白磊拍漫天雪景。
他把一只手套还给了陶远。
“谢谢。”江文熙笑了一下。
陶远看着对方的笑容，他还围着江文熙的围巾，并没有脱下来的打算：“我回去洗干净再还你？”
“好。”江文熙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不急。”
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陶远躺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相册里都是那天下雪拍的照片，后来白磊是拿着他的手机拍照的。七班的各种丑样，莫名其妙的雪景，甚至不少镜头还花了。还有一张项博只有半张脸的鬼脸，许多不认识人的背影。陶远边看边删，删到最后他看见了自己和江文熙的照片。
陶远问江文熙：“一起拍一张？”
江文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
他们站的很近，头几乎靠在了一起，陶远脖子里戴着对方的围巾，江文熙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镜头，两人的背后是几乎将天地连接的白雪。
少年晴朗，年华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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