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孩童最是敏感,李时安想起方才席间的话。

淑妃的忌日么?

思及此,她忍不住看了一眼正位上的男人。说起来,淑妃生前是父皇最喜欢的妃子,简直宠冠后宫。可惜李时安没见过这位淑妃,父皇下了死令,宫中禁止提起这位香消玉殒的美人。就连他自己也是只字未提。

所以,李霁再难过,也只能私底下祭奠。往年这段日子他都是闭门不出的,今日能出席樾儿的周岁宴真的让她很是意外。

李时安这份意外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宴席尚未结束,他便消失了,想必是中途离席。

当晚,江濯巾果真同她一起回了扶云宫。

躺在床榻上,李时安问她,“你忍心让皇叔一个人面对皇婶的怒火?”

“那是他媳妇,骂他不是天经地义?”江濯巾不以为然,“你方才席间要说什么?”

提起陈少恒,江濯巾简直满脸嫌弃,“他对你怎么?欺负你了?”

酒醉壮人胆,此时没了竹叶春的加持,李时安羞红了脸,“没什么!”

江濯巾不信,她狐疑地看着李时安酡红的脸,“你身子骨是不是太差了,怎么脸还是红的?现在头晕吗?”

李时安:“....”

她怎么会蠢到问江濯巾的?

“你还是跟着我每日练练吧!”江濯巾满脸担忧,“你可不能死在我前面。”

李时安无语片刻,决定不同她说这些,转而问道:“你说,淑妃会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贤德淑慧,才智过人。”江濯巾双手托腮,“最重要的是,特别漂亮!”

李时安不解,江濯巾确实比自己年长几岁,但是淑妃去世那年,她还未记事。

“你怎么知道?”

“我娘告诉我的。”江濯巾摇头晃脑,许是俯身的姿势不舒坦,她翻了个身,仰躺着任由头发滑落床榻,一双脚高高抬起踏在床架上,软帐散在她腿上。“你知道我娘的,她来一趟宫里,眼里心里满是打听消息。”

江濯巾生得肤白颈秀,明眸皓齿。百里挑一的长相偏生是个舞刀弄剑的。李时安侧身看她,心疼她的同时,也羡慕她。

说到这里,江濯巾悄悄凑了过来,“你知道淑妃事怎么死的吗?”

李时安眼神动了动,思绪收拢,诚实地摇了摇头。宫中没有关于淑妃身死的任何传言,儿时不懂事,曾凑到李霁眼前问起,李霁当时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想想都是胆寒不已。李时安小声道:“你知道?也是你娘告诉你的?”

今日两人闺中谈话,早早打发秋实和满春去休息了。此时四下无人,江濯巾挤眉弄眼道:“不是!有那么一次,我趁我爹醉酒问的。”

李时安回味过来,往往皆是如此,越是想捂住不让人知道,越是能激起好奇心。自己是,江濯巾也是。

案头香炉余香燃尽,李时安睡意全无。

在江濯巾的描述中,淑妃是难产而死。至于难产的缘故,竟是因人告发外通北漠受了惊,最后一尸两命。

“当时月份也高,陛下派过去通传的也不知道到底如何传话的,竟让一向身子稳健的淑妃娘娘受了惊。”江濯巾像是自己亲眼看见一般,“出了很多血,宫女只好用盆接着,然后一盆盆往外倒。”她道:“即便是徐凌游徐太医,也回天乏术。”

“不过,有人曾瞧见,徐太医曾在太医院翻遍群书,神神叨叨说淑妃娘娘是毒发身亡的。不过没人相信他。后来没过多久他便请辞还乡了。”

“你有认真听我说吗?”江濯巾打量着身侧目光愈发木讷的李时安,“想什么呢?”

李时安在想,如果江濯巾的小道消息无误的话,与贺兰野私下交易的那名幕后之人,会不会早在十几年前便成为了打入京城的一颗钉子。不然何来本事轻松越过层层关卡,替贺兰野联系北漠。

江濯巾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李时安回神,“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想去淑妃寝宫看看!”父皇表面上说着不准提及,实际私底下也会睹物思人,淑仪宫的一花一树,甚至连物件的位置都未曾换过。

“干什么?你这偷偷摸摸的行径究竟是和谁学的?”江濯巾道:“什么时候去?现在吗?要是被陛下发现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李时安简直懒得理她,“算我的。”

左右也睡不着,一刻钟后,两人一身夜行衣翻墙进了上锁的淑仪宫。

宫内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两人先后来到廊下,庭中有一方水池,澄澈见底,几片落叶浮在水面,泛出层层涟漪。

江濯巾忽然开口问道“你可是要寻什么?”,李时安正左右张望,闻言惊了一跳,解释道:“贺兰野口中之人,我十分在意。今日听你提到淑妃恐有通敌之嫌,我便将二者联想在一块儿了。”

江濯巾惊讶道:“这都多少年了?暂不提二者是否确有联系,淑仪宫早晚洒扫,有点东西估计也早就别人发现,拿走了去。还等十几年后,你我来寻?”

江濯巾认为简直离谱,分明风马不相及。

“你为何不同你父皇言说此事?”江濯巾疑惑道:“如果彻查此事,说不定能还淑妃娘娘一个清白。”

李时安嫌她吵,“未见真相,切忌妄下断言。”她沿廊下往前,就要推门进去。“而且不找找怎么知道?”

忽然,她手一顿,“回去吧!”

未推开的门缝中透出一丝火光,有人影坐在氍毹上,他斜倚着美人榻,手里似乎握着壶酒。眼神不知落在哪里,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

“怎么了?”江濯巾蹙眉,不解得道:“来都来了。你不是说...”

李时安叹了口气,打断她,“李霁在里面。”

“哦。”江濯巾识趣地点点头。

总不能冲进去当着别人儿子的面搜罗已逝母亲的寝殿吧!那也太不是人了!

李时安心绪难宁,往年李霁行踪难测的时候是否也同今日一般,窝在母妃昔日的宫殿里,自饮浊酒,舔舐伤口。

两人自原先的地方翻墙,却见甬道上走来一位宫女,她提着一柄灯笼,自右侧院门走进,朝正殿去了。

她似乎是寻李霁去的,想是宫中伺候的。李时安没在意,只等她进去了,两人再回去。

夜风凉意袭人,吹偏了那宫女的灯笼,她往怀里收了收。火光摇曳间,照亮了她的脸庞。半明半暗,但是足够了。足够李时安认出那人。

那是本不该出现在宫中的.....苏婉。

李时安一愣,僵在当场,苏婉怎么在李霁身边?

她忽然想起那日绛绯和重云分明见到苏婉跳了崖。猜到了什么,李时安眼神动了动,暗自抿了唇。

绛绯么?

她目送着苏婉推门进去,四下恢复了安静,才转头翻下了墙。

江濯巾跟在她身侧,斟酌地问她,“你认识,你宫里的?”

何止是认识?分明是干过仗的交情。

李时安点了头,又摇摇头,看得江濯巾一脸雾水。她‘啧’了一声,不满地道:“什么个意思,今日你一直支支吾吾的,到底是有哪门子心事连我也不能告诉?”

江濯巾脾气急,她是知道的!可急成这样倒是头一遭。两人着夜行衣走在甬道里大呼小叫,眼见侧前方夜巡的人就要转身,情急之下,李时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嘘!”李时安示意她噤声,“都告诉你,全部!好濯巾,我们回去再说。”

李时安没有隐瞒,她将事情和猜想和盘托出,听得江濯巾瞠目结舌,“你是说兜这么大个圈子,是为了送贺兰野出城。但是又谈崩了。于是助你们将贺兰野羁押回了京城。”

“没错。”李时安点点头。

江濯巾问,“他究竟想做什么呢?通敌叛国可是死罪。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会死,或者有比死亡的恐惧更让他在意的东西!李时安立刻明白了江濯巾的言下之意,这已经超出了她们可以想象的范畴。

深夜寒凉,两人回来之际便闭好门窗,屋内地火未断。此时李时安背脊微微冒汗,却忽然觉得冷。

她利索地起身,坐到案前,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像是她经常做这件事情。

江濯巾跟着落座对面,“你跟谁写信?”

“父皇。”她垂首低眉,斟酌言辞。全部写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天色已然泛青,并未亮透,李时安折了信,打算迟些时候差秋实替自己送过去。父皇将近半个月没来她宫里了,想来没有空闲。她便学学朝臣,也给父皇递回折子。

余帝的回信是傍晚到扶云宫的。展开信,其上全篇朱笔,李时安嘴角微提,寥寥数语,令她心安。原来早在陈家父子抵都那日,父皇便以知晓其中深浅。然京城盘根错节,明察需要时间。

在信的最后,是一行小字,写得龙飞凤舞,奇草无比。但是李时安认得出,写得是:

我是你爹,万事直言不讳即可!

清汤老天爷,看看孩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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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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