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朝同他多次交手,已是多年,可哪怕他再神机妙算,军队兵力再强悍,也从未让那人退却分毫。他有着过常人的智谋与远见,非常人能比的能力与剑术。
他那么聪明,许是早该猜到了,却依然上了那战场,进了敌友共同设下的圈套,他该多寒心啊……
他忽地轻笑自讽,抬眸摇头:“未曾见过此人,方才看见如此英勇之人大为震撼,是宜王你的人?”
宜王侧眸瞥了眼那人,也摇头。
“不是我的人。”
宋子朝听后微微一愣,也将目光与宜王落至同处。
此人虽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可刚刚许望帝刺向宋明初那剑时,他却出手意料地出手压下了许望帝那致命一剑,等于是救下了宋明初。
宋明初这人与宋子朝从小一块儿长大,他那些个手段他也了解个七八,这人从小最爱留后手牌,而且总留最后一张王牌,王牌他是能不用则不用的,可一旦危及自身性命安危或是所需办之事很快无法挽回,这张王牌便会被推上明面。
而且……
两人架剑对峙时,宋明初似乎悄悄同他说了什么,过后那人手中便突然发力,做出欲杀之的姿态来。
他从未摘下过面纱,他有可能是任何人,而任何人,也不会知道他是谁。若他真的是宋明初留下最后的王牌,那必然是自己身边的近卫亲信,那人日后必然会在自己身边生根发芽发展势力,时机一到,便是劫狱逼宫夺帝位的最佳时刻。
倒真是令人生疑。
若这真是宋明初最后一张王牌,如果没有刚刚那一下,谁会在意这个人?宋明初虽不是他他的亲兄弟,但名义上还是皇亲国戚,是皇室血脉,宋明初明白自己杀不了他。而他的王牌便可以悄然离去,替宋明初设计接下来的计划……
若真是如此,那便过于老谋深算了……
宋子朝不确定心中猜疑,不敢轻举妄动,怕误会了对方,毕竟他人好心出手相救,若是误会了,恐怕会寒了对方的心。
他略微皱起眉正欲说些什么,抬眸不经意间瞥见那人手中的剑,那剑还在滴血,仿佛在炫耀方才它杀人的经过,它早已吸饱了血,得意洋洋地闪着银色剑光寒影。
他脑中“嗡”得一声,双耳如耳鸣了般,眼前视线逐渐模糊,出现了那人挥动剑杀敌时的模样,他的身影与脑海中当年那人杀敌时的模样一点一点重合在一起……两人的剑法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
他当年真的教出了一个徒弟?
宋子朝不可思议地抬眸,恰巧宜王也指眸看他,两人的视线汇合,凭借对方眸中讶异的神情。两人都明了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当年许倾故策马离开时不确定他是否身死,所以他极有可能前往了徒弟的住处,将事情全盘告诉了那人,又或是他的徒弟疑心师父之死,多年追查恰好又找到了永和帝联合南楚诛杀其师父的证据,于是一怒之下找到了当时正在计划谋反的宋明初。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杀死宋子朝,一个夺帝位,一个报血仇。
待宋明初继位,便可借助他攻打北燕。
如此一来,那人便有了帮宋明初的理由,而宋明初,也有了助那人的缘故。
就像此时的宋子朝和宜王,毕竟利益的双方各怀鬼胎,有了利益羁绊,双方这段不稳定的关系才有了保障,才能真正地互惠互利,和平共处。
“此人得除。”宜王沉声。
宋子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人身上,垂下眸子,眼中神色晦暗,却摇了摇头,边手将扇子一拢,收合,轻轻敲在掌心中,轻声道:“不必,先确认他是何人,询问……是否愿意归顺,若是愿意那便最好…若是不愿……”
“也莫杀了他。”
宜王微微愣住,不敢相信地皱眉看他,眼眶中环绕的,是不解。
为何他明明如此忌惮对方,却还是饶下了他的命?
当年那些事他虽并无大过,只是抵御敌人,但这次可不同……那个人,可是很有可能是宋明初底牌的劲敌啊……
宜王眯了眯眼,由暗处走入明中,不动声色向那个不知名的蒙面人所在的方向走去,侧眸余光轻瞥,心中不禁暗自摇头,真是愈发看不懂这南楚的小皇帝了。
“你还好吗?”许望帝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的手不遗余力地紧攥住面前人的手腕,一副不给对方留余地的样子上下检查着那人的伤势,边嚷嚷,似不满,又像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他都把你骂得这般狗血淋头了你还不杀了他?挡我剑干什么?这种人就不该留着,嘴欠……留着也是个祸患!”
宋明初离他们二人不远,便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垂眸低笑,不明所以。
留着也是个祸患。
蒙面之人不知想起了什么,面纱后的双眼微微闭合,习惯性将懦弱的情绪掩盖下去,却忘了此时此刻,他面上正蒙着纱。
“纵使他干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那人终于淡淡开口,“我们也没权力决定他的生死。”
许望带听到他开口,不由得一愣。
“更何况他并未真正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的声音清冷澄澈,“他不过只是为满足一已之私,谋权篡位罢了。”
他只是想用行动告诉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身份,地位,出生,决定不了他这个人的命远,你当下瞧不起,看不上,嫌恶至极的人,说不定只一夜工夫便可凌驾于你们之上。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望了怔住的宋明初一眼,便再次沉默下去,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他根本没有开过口一般。
许望帝似懂非懂地皱起眉,见面前的人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也好奇地跟着看过去。不远处悠悠走来一人,见两人回头望自己,也没有怎么尴尬,倒从容不迫地笑起来。
许望帝一见来者,眉头都舒展了开来,笑逐颜开地唤他:“四哥!”
宜王几步间就到了二人跟前,面上笑意温文尔雅,一只手轻轻揉了揉许望帝柔软的头发:“小望帝在这儿过得怎么样?那小皇帝有没有亏待你?”
许望帝赶忙摇头,“这儿有很多好吃的呢!”许望帝仰了仰脑袋,“四哥怎么这时来了?”
“接你回北燕。”宜王见许望帝一副疑惑不已的样子,屈指轻轻一敲他的脑袋,“怎么?自己生辰何时?几岁了也不知道了?”
“但,我生辰并没有那么早啊.……”
“因为小皇帝需要我来帮这个忙。”宜王耸耸肩,“所以得在南楚小住上一段时间了。”
他们两兄弟见面正聊得起劲,旁边那人看了片刻便准备悄无声息离开,将剑归了鞘,转身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那微微上挑的音调,似是有些疑惑不已,但更多的是含笑的逗弄:“小望帝,不介绍介绍?他是你朋友吗?我刚刚在边上看了会儿,剑术挺厉害的。”
“四哥也这么觉得?”许望帝很高兴的样子,一把拉过那个蒙面人的衣角将他拽回来,刚要开口,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对方名字,见对方的样子好像也不愿告诉他,只好说:“那个……这位是我四哥,北燕的宜王。四哥,他很厉害的,救了我好几次,要不……要不您将他收了做暗卫吧!”
小崽子挺机灵。
宜王挑眉一笑,抱拳行礼:“你的剑术着实了得,令在下佩服得紧,哪怕望帝不说,我也正有此打算,不知您能否赏脸?”
“殿下太客气了。”那人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但您说的这个,恕我不能答应。”
“为何?”
那人沉默片刻,忽地轻笑:“殿下连我的私事也想探寻个究竟吗?”
宜王一怔,忽而转笑,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本王实在是爱才心切,但我都如比诚恳降下身份来邀请你了,你如此拒绝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人摇头,又道,“是这样的,我本就不是北燕或南楚这边的人,这次来帮忙,也是因为碰巧路过,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碰巧……路过?”宜王重复着这四个字,勾唇,语气中有些玩味,“你是说你…碰巧路过皇宫?”
“当时我在城外,路过校场时恰巧听见了明王与其亲信的对话,才连夜入城寻找沈哲,也就是南楚的这位军师大人。”那人平静地解释。
“哦……原来如此。”宜王故作思索状,猛然间如同恍然大悟,“那可真是太巧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向那人面上抓去,没料到那人反应极快,上半身后倒,宜王似乎料到他会有此番动作,手一拐弯向下擒去。
谁知那人就在宜王的这个动作间找着了空档,脚一蜷,一蹬,只听宜王闷哼一声,捂着腹部,舌尖舔了舔他生得并不明显的虎牙,轻笑。
“反应不错啊……”
一切发生得毫无预兆。
那人也再懒得与宜王盘客套话,左手轻轻搭在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其上的花纹,他一声不吭,静静立在那里,可在这无声无息间,宜王猛觉面前之人的杀意突增。
他现在如只刺猬般,警惕得很,换作别人也许会放弃,可倒霉的是,他今天他碰上的是宜王。
宜王抬手示意表示自己一人就行,全军勿动,其间他那双眸凝笑,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人,手按住佩剑,猛地抽剑上前。
唇角勾起,剑刃直逼对方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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