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悬挂于东方天空的月亮,已全圆。
元锦自宫中中秋宴回来时,已深夜。
公主府中依旧热闹非凡。
元锦刚进大门,就看到魏云遮等在那里。
元锦解了披风,侍女接了过去。见魏云遮迎了上来,元锦也朝他走了过去。魏云遮拉着元锦的手,带她往热闹处走去。
此时,有人来报,灵雁拦住来人。
在听完来报内容后,灵雁脸色一沉,来到元锦身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元锦的神色又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元锦思忖了一下,道:“让府中暗卫先过去,若他们出手,就拦下来”。
“身手好的卫队,带着我的腰牌,到了封地调动侍卫,务必在他们动手时,控制住他们”。
灵雁都按照元锦的意思吩咐下去后,元锦带着灵雁也一同出了府。
夜色中,公主府中一行人,朝着元锦的封地,朱荣县奔去。
元锦骑在马上,穿着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疾驰。一边在思考元祖远到底又想干什么,难道他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事?
元祖远三番两次找元锦麻烦,怕也是听了外面的传言,觉得元锦有心争夺帝位,她一个没上过战场,毫无军功的人,凭什么比他受器重。
一行人,没日没夜的奔波,大约走了三日。元锦和灵雁,是府中出发的三批人中,到的最晚的。她们到时,已是深夜。
到了朱荣县,便有府中侍卫来引路,听侍卫禀报,果然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孩子。
元锦的心,猛地一揪,眼里装满了愤怒。
到达那户农家时,火把围了他们家一圈,是元祖远的人。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瑟瑟发抖地站在门口,一圈持刀的暗卫护住他们对抗着外圈元祖远的人。
听到马蹄声,翘着腿,坐在藤椅上的元祖远,转过头来。
元锦跳下马,看着元祖远悠闲的样子,心中明了了几分。
摘掉披风的帽子,“二哥在等我吧”。
“妹妹果然来了”,元祖远叹息地说道,“那看来消息是真的了”。
元祖远侧头看她,“真为妹妹惋惜啊,救谁不好,非要救前朝的人。我知妹妹爱当英雄,可女儿家就该做些女儿家的事,有些事,该哥哥们做,妹妹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我不知哥哥是听了什么消息,但哥哥如此贸然闯我封地,我自是不能不管。我也不知二哥为何一直处处针对我”。
“你不知?”,元祖远站了起来,“妹妹还想嘴硬到何时呢”。
元锦避开他前面的话,道:“难道我要关起门来,日日绣花赏蝶,二哥才满意”。
元祖远轻笑,“这样甚好”。
“我做的事,并未挡了二哥的路,我真是不明白”。
“若有朝一日,你做了这天下的主,我自是不会让的”。
“二哥到底从何听说,我有这想法的”。
“这难道不是世人皆知吗”。
元锦摇头,“我信服大哥哥,信服大嫂嫂,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我并未想过要做这天下的主”。
元祖远仰头,大笑出声,“你在这说着漂亮话,是要唬谁,谁信你”。
元锦无奈,想要接着说下去,被元祖远打断。
“你今日这般软言细语,不过是想救下这孩子吧”,元祖远指着那个小孩。
元锦往前走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自是带他去见父皇,万事有父皇来定夺”。
“哥哥上次带兵闯我府邸,这次又带兵闯我封地,我看在你我兄妹一场,手下留情,哥哥不要得寸进尺”。
元祖远挑眉,“这次,你当我会怕你吗?该怕的人是你啊”。
“你休想从我封地上带走任何人”,元锦拔出了旁边侍卫的刀,站在众侍卫身前,面对着元祖远,“除非我死在这”。
元祖远轻蔑一笑,“你真当我怕你”,说着,一挥手,侍卫们一冲而上,与元锦的人厮杀起来。
灵雁护着元锦退到那对夫妇和孩子一处。
元祖远自是有备而来,侍卫一批批涌上来,誓要抢走那孩子。
几次有人靠近孩子,都被元锦的人击退,元锦干脆抱住了那孩子,这样一来,确实没人敢前来。
一家人刚放松下来,一支箭便直直地朝那妇人手臂射来,这一箭是元祖远射的。精通箭术的元锦,看得出,这箭并无性命之忧,许是想将这团人分开。而出乎元锦意料的是,那妇人的丈夫,猛地扑到自己妻子身上,挡住了那箭,箭直直插入那人背部,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元锦直感不好。
一时间,那夫人和孩子都大喊着奔向那男人,元锦忙跟着孩子过去。
妇人紧紧抓住男人的手,眼泪直流,孩子在旁边哭喊着爹爹。
男人看着夫人和孩子,话语断断续续,“我这辈子…没什么能耐,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妇人摇了摇头。
“福儿是咱们家的福星,爹爹和娘有你,是我们的福分”。
“爹爹”,小孩在一旁的哭声震的人心都跟着疼起来。
男人还有说了些什么,元锦没有听清,最后微笑着看着妇人和孩子,慢慢在妇人怀中闭上了眼。
元锦盘算着,带妇人和孩子冲出重围,带他们回公主府。
回头,却见那夫人抱着男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孩子在一旁的哭喊,她似乎都听不到。元锦走近她,唤她,“大娘”。
那夫人慢慢转过来看她。
元锦见人有反应,拉着她就要起身,“我们…”。
话没说完,妇人拉住她,“公主殿下,这孩子拜托您了”。
元锦疑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见妇人起身,似是使出全身力气一般,一头撞在了门口的石头上,人瞬间倒地。
孩子的哭声再次响起,扑向那个妇人。
元锦跟过去检查伤势,但一切无济于事。元锦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已泛起泪水。耳边尽是打杀声,和孩子的哭声。
灵雁和几个暗卫,护着元锦和孩子突出了重围,上了马,元锦听着身后,嗖嗖射来的箭雨声,心中一片寒凉。
奔驰了两天后,孩子终是扛不住了,元锦几人换了马车,速度就慢了下来。
元锦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孩子则是哭哭闹闹了一路,闹得厉害,便被灵雁敲晕。
约莫着时间,今日夜里就能进入京都了。
这一路上,未再遇到元祖远的人。元锦预计着,他大约是要在进京都前伏击了。他以前打仗时,便这样。现在对付自己,都用上这招了。
果然,入夜时,元锦便听到了外面的打杀声,那昏睡的孩子也被吵醒。
元锦想了想,问灵雁要了把匕首。
“殿下想做什么”,灵雁担忧的问。
元锦笑笑摇头,“没事”。
说着,便走到马车外。目光对上马上的元祖远。
元锦拔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二哥若想要我的命,我给你便是”,说着一用力,白皙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一条血印。
元祖远一惊,皱起了眉。
元锦抵着自己脖子的匕首,没有松开。
“锦儿今日与二哥说的话,句句肺腑,没有半句虚言”,元锦顿了顿,“我今日所说,也并不为救谁,只想与二哥解开这误会。我始终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日子,在锦儿心中,我们始终如小时候一般。我始终记得我的箭术这么好,都是二哥哥教的”。
随着元锦一句一句说话,脖颈一下下碰触这刀刃,鲜血已经顺着元锦的脖子留了下来。
“锦儿今日,要带这孩子回公主府,二哥若有事,就去父皇面前参我,锦儿随传随到”。
“若二哥想要我的命,便用箭,射穿我这马车吧”。
说完,元锦转身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出发,未做一分停留。
元祖远的人,想要去追,被元祖远下令拦住。元祖远停在原地,马车从他身旁疾驰而过,他咬紧牙根,叹了口气。
看马车扬起的尘土,看他们一行人重新消失在夜色中。
元锦一行人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是深夜。
管家见元锦脖子上缠着的白布条,渗出血迹,大惊,吩咐人去找大夫。
府中调去疫区的大夫,在前两日,已回到府中。
元锦让灵雁带着孩子去安置,顺便找大夫给孩子瞧瞧。
元锦在侍女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元锦把人都支出去后,一个人坐在房间。被房中温暖的气息包围,泪水便不受控制得,又开始一行行留下来。她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茶盏,统统扫到了地上。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呢!她是该庆幸自己的哥哥,没有要了自己的命,还是该悲哀,会觉得自己的哥哥,想要了自己的命。
她垂头,有些泄气的坐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侍女的声音,大夫来了。
元锦随手擦了把眼泪,命人进来。
元锦始终没有抬头,只呆呆地望着桌子。
“殿下”,来人开口,声音清凉,不是黄大夫。
“黄老先生已经睡下,叫了几声,没人应门,他年事已高,有时睡得比较沉,草民正好在收药材,还未睡下,便叫草民来了”。
听着那人细细地向自己解释为什么是他来了,元锦慢慢抬头。
看李江海正拱手低头向自己行礼。
元锦看着他,看着他的发髻,看着他的脸庞,看着他的手,看着他向自己行礼的身姿,看着他的衣衫,细细打量这他。眼泪又要涌上来。
她转过头,眨眨眼,控制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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