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茹低头看见自己被裹得像只蚕蛹,又被傅寄舟半个身子压住,不由得开口,想问,这是在干什么。
傅寄舟随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裹住她的厚实锦被,和自己环抱在锦被上的双手,慌乱入眼,坐直身子还不够,站起来脚步凌乱地往后退。
因着温茹还在被子底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袖子,他一时不察,被扯得踉跄了两步,眼底浮现一丝羞恼,手下多使了三分力,将自己的袖子果决地抽回来,抱着手臂,继续往后退。
那架势像是恨不得一步就躲出百里路去,哪还有方才紧紧抱着人的样子。
温茹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抓住他袖子的,居然还抓得这么紧,这下把人气得那么凶得抽回去,红了吧,烫了吧。
傅寄舟见她垂眸看自己的手心,仓皇地开口:“你醒了,我去喊花庭他们过来。”说完,逃似地快步朝外面走。
许是心头烦乱了些,他走动间一不小心撞到了内室一隅的圆桌桌脚,疼得小小地吸了口凉气。
“嘿,你怎么老这么冒冒失失的。”温茹听到声音看过来,见这小孩整天慌慌张张,左奔右突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调侃他,“花庭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还没见他离开我身边一刻钟的,你急什么?你坐下罢,我们一起等着便好。”
听她这么说,傅寄舟只好站在原地,没有坐下,而是垂着头,扶着桌沿,怯生生地站在离温茹最远的地方。
“我有那么可怕吗?”温茹原本想掀开被子下床,却忽然发现自己内里只穿了白色交领的里衣,无奈放弃这个念头,就坐在床上看他。
她现在倒是想让人出去,她好穿衣服,但出尔反尔,这个小反派估计会觉得自己故意刁难他吧。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见傅寄舟拘谨地不吭声,温茹耷拉着眼尾,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无奈地抖了抖自己身上厚得夸张的锦被,“不会是来看我的吧,嗐,我就是睡得沉了些,花庭定是把我生病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温家。”
温茹已经消化了温锦衣这个角色的记忆,对花庭的认识自然更深刻了些。
她还真有点担心,身边跟着一个事无巨细、偏爱偏得有恃无恐,恨不得24小时贴身保护的男妈妈,她会不会忍不住高呼自由。
“花庭说你就住在这旁边的院子,怎么样,住得惯么?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我看温家金银珠宝是不缺的,你不必省着。”说完,想起什么,温茹在枕头底下翻了翻,没找着,伸长脖子够着头看向傅寄舟扶着的圆桌,出声询问,“你帮我瞧瞧,桌上可有放什么东西,我睡着过去之后,也不知道花庭给收到哪儿去了。”
傅寄舟闻言侧头去看身边的圆桌。圆桌大约有三尺见方,铺了一层缃色的织金锦,浅黄之中泛出穿插其中的金线光华,奢贵无匹的样子。傅寄舟眼皮一跳,连忙收回手,凝神帮温茹找东西。
可桌上只放着一盆素心兰,和一套紫砂的茶壶茶杯,并没有旁的什么东西。
“你要找何物?”傅寄舟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终于开了口。
“没有么?那花庭收到哪里去了呀?”温茹有些失望,说话的语气带着小小的幽怨,软软的,有些娇气,听得傅寄舟忍不住又抬眼瞧她一眼,抬步绕过桌子,去看另一侧的梳妆台和博古架。
就,突然,很想帮她找到。
到博古架之前,他先看到了搭着衣服的凤首黄花梨横架式衣架,脚下的步子一滞,很快地用余光扫了一眼衣服上的袖口。
应该收起来了吧。傅寄舟想,没道理换下衣服还将婚书放在袖口处掖着。
“对对对,你去看看架子上有没有,”温茹见他朝博古架走,赞同道,“不是旁的东西,就是你的那枚玉珏。温家家大业大的,哪用得着你花费什么,你自己的东西便自己留着。况且,玉是有灵的,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年,你这般随意处置它,它可就不滋养你了。”
温茹说着说着自己笑出声来。
这可能就是成年人的天赋罢,对着一个半大孩子,哄人玩的瞎话张口就来。
可惜了,傅寄舟要是再小一点就好了。那样,叠词词,恶心心的话,她也能说出来体验一下。
温茹自顾自想着,却不知傅寄舟听在心里有多大触动。酸涩的滋味从心底里涌了上来,傅寄舟眼眶微红地回头看她,被她扒着床上帷幔探出来的黛眉杏眼晃了眼。
从来没有人这样眼神发亮地看着他。
这温府里的人,温大人、温小姐、竹笙花庭,还有其它不知名的小厮,为什么个个都待他那么好?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可他又能报之以何物?
傅寄舟抬手将博古架上放着的玉珏拿下来,咬着唇,磨磨蹭蹭走到了温茹床边,将玉珏放在手心里,伸出去给她。
“怎么了?是你的,你留着。”温茹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
傅寄舟却摇头,执着地要温茹接着,可温茹只看着,不拿。
他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玉珏,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早知道这样,我先前就不该把它赏出去,它如今更配不上你。但我没有办法,我只有这个了,你能不能收下?等我走后,扔了它还是砸了它都随你,行不行?”
温茹慌忙将玉珏拿到手里,无奈地开口:“回回见我都哭,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得了?一会儿花庭过来看到了,又要以为我欺负你。”
她话一出口,傅寄舟立马把眼泪狠狠地憋了回去,咬着唇站远了些。
眼眶红红,鼻子红红,就是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死撑着不掉落下来,这样子,不是控诉,胜似控诉,全天下仿佛他最委屈。
温茹服气了,这忍住不哭的架势比哭出来还要有威力。
“我说笑的,没有嫌你,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懂我懂。”温茹开口道,“以后少记些伤心事罢,哭坏了眼睛,谁来赔?”
傅寄舟没吭声,但周身委屈巴巴的意味少了许多,花庭、竹笙带着温年月和黄大夫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看温茹生龙活虎的,匆匆赶来的温年月气得够呛:“坏丫头,一天到晚尽折腾人!花庭,将小姐药里的甘草、石饴都给我去了!”
“这怎么还要吃药呢?”温茹瞪大了眼睛,“我这不是醒了吗?你瞧这手臂肉嘟嘟的,哪里需要吃药?”
“小姐,若不是您身体孱弱了,如何今日会睡晕过去?听花庭一句话,这黄大人开的温补的药必须得吃。”花庭上前一步,坚持得很。
温年月和黄大夫也纷纷认同。重在补的药不吃,往后便要去吃那重在治的药,到时候受的罪更难熬。
温茹一个人说不过她们所有人,气鼓鼓地鼓起脸颊,瞥到温年月她们进来之后就站在角落当隐形人的傅寄舟,更气了。
要不是这群男主、女主、反派上演出了一台戏,她怎么会跑到这书里的世界来?她又不是真睡晕睡死了,她当时可是在“战斗”。要不是她自我意识强大,自己醒来了,说不准此刻已经在睡梦里被这本书同化了灵魂。她平白遭了这么大罪,居然还要逼她喝苦药,连甘草蜂蜜都不给。
委屈。
想到此处,温茹朝着傅寄舟,伸手一指:“那他也吃,他这般枯瘦,更缺不得药补。我瞧他是极愿意吃苦的,将他药里的甘草蜂蜜匀给我吧,我吃不来苦。”
傅寄舟抬眼看过来,嘴巴因为吃惊微张着,发觉众人正齐齐回头看他,慌忙抿唇点头:“我可以,我愿意的。”
温茹听了眉开眼笑,心想着,这孩子真上道,只要花庭不也盯着他吃药,她便给他偷蜜饯去。
温年月则气得差点上脸。十三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知道藏人婚书,怎么就不知道疼人?要她看,要不是府里有些钱财和地位,要不是提前订了婚约,这臭丫头指不定一辈子讨不到可心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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