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六!全骰啊这是!”
“自打那次出事后,多久没见有人换成庄了?”
“在赌场坐庄的场子第三局出全骰,胆子这么大,怕是来头不小。”
众目睽睽之下,在荷官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慕容惜拿回自己的筹码,随手抛起又稳稳接住,目光始终落在荷官脸上。
“按照规矩,你该离场了。”
荷官视线下移,没有继续直视慕容惜,非常顺从地说:“现在这里属于您了。”
她比谁都更清楚实际情况。
大部分人的精神力都在C级及以下,而地下赌场的荷官精神力至少是B级,这是赌场对自己职员的保护。
赌场的许多常规项目,结果都是通过桌面上的显示屏直接显示,而不会给赌徒们看到最终结果,所以事实上每一桌的荷官才是决定实际输赢的操盘手,他们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操纵显示屏链接的数据流篡改结果。
这就意味着只要赌徒中存在一人精神力高于荷官,便可以越过荷官改变最终结果,而赌徒们只要跟着这人投注,就能轻松连胜,从而获取大额利润。
当然这种情况非常理想化,真实存在的实例并非如此。
那发生在地下赌场刚刚开业的时候:有人先是在赌桌上连赢数局引得同桌赌徒纷纷跟注,紧接着突然提出想要坐庄,换庄成功后他仍是一局未输,致使该项目几近废止,严重破坏赌场生态。
但是,这件事没两天就被摆平,那个人再也没出现在赌场内。不过那段时间出现了很多效仿者,赌场为此专门增设高等荷官一职——他们中有的甚至精神力接近S级。
乱象渐止。
慕容惜这桌的女荷官匆匆离开,便是打算去找今日值守的高等荷官。
只是她内心仍然稍微有些不安。
听老荷官说,赌徒越过荷官篡改数据流,因为都在体外,所以被阻拦的荷官会有明显感觉。
可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连着三局,她都很明确地感受到了自己操纵数据流修改结果的整个过程。
看来,只有尽快找到高等荷官才能明白原因了。
……
女荷官带着高等荷官回到桌前,只见桌前的赌徒已经少了很多,留下来的大多脸红脖子粗,像是憋着一口气。
他们脸部象征幸福的赘肉不断抖动,肥大的手指也颤抖着捻住一块筹码,将放不放。
而坐在庄家位置上的人脸戴面具,白发垂落,暴露在外的唇角勾起轻松的微笑。
那人衣着低调而面料华贵,比起周围自恃家财丰裕的赌徒们,更像一位优雅从容的贵公子,周围金碧辉煌的梁柱都被衬得庸俗起来。
高等荷官眉头微皱。
她比身边的小荷官入职早,级别更高,知道的事情也更多。
之前来赌场闹市的一部分是亡命之徒,另一部分则是官方派来摸底的探子。
地位真正尊贵的那些人是不屑于踏足此地的,换句话说,这里自认富豪的赌徒,都离联邦真正的核心、真正的贵族有着不小的差距,充其量是有名无实的纨绔。
跟面具人气质相近的,赌场地下四层倒是更有可能见到。
走近赌桌,面具人正语带揶揄地说:“要是输不起,不赌也成,就是往后恐怕当不起这‘压点神’之一了。”
这话一出,激得一犹豫不决的赌徒立刻重重扣下筹码:“要是有胆量,你就赢到老子倾家荡产!”
留意到高等荷官靠近,包括刚才撂下狠话的在内,几名赌徒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赌场内温度适宜,荷官离开也不过几分钟,他们额前竟然都有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有的背部衣料也被打湿,可见面临压力之大。
惟有面具人始终悠闲自若。
高等荷官迅速扫了眼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最低下注金额已经变成了五十万联邦币——赌场押注的最大值。
再看押注区里的筹码数量,赌徒们的压力可想而知。
顾不得许多,面具人已经开始摇骰了。
高等荷官尝试接触显示屏的数据流,毫无阻碍,十分顺利。
面具人放下骰盅,高等荷官屏息凝神做好精神力体外对冲的准备。
然而,迟迟没有感受到任何波动与碰撞。
时间不等人,高等荷官立即操纵数据流,将结果向下注最多的赌徒倾斜。
成了!
她暗暗松了口气,发觉自己手心也冰凉,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不自觉沁出冷汗。
衣袖被微弱牵扯,耳边传来小荷官的低声疑问:“姐,你刚刚没有改结果吗?”
高等荷官才松懈下来的精神又瞬间绷紧,她赶忙看向显示屏,数据那里显示着3,3,1三个数字,围骰。
——押注金额最小的结果。
她愕然抬头,刚才她明明设置的是5,6,4……
面具人若有所觉,抬眼与她对视,似乎眼带笑意,气质分明温和,回过神的高等荷官却仿若身处寒冬,背脊一凉。
高等荷官立刻收回视线,拉住小荷官手腕嘱咐:“盯紧这个人,尽量稳住其他贵宾的情绪。”
说完便一刻不等地离去。
留在原地的小荷官稍加思索,心下骇然。
高等荷官的意思是,她刚刚出手了,但是也没能更改结果?
那这个人的精神力等级,至少是S……
小荷官向后退了一步,对没有找寻到高等荷官进而转向她的赌徒们摇了摇头。
面具人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几块筹码,身侧赢得的筹码已经堆积如山。
“还继续吗?”
赌桌旁的赌徒们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虚汗,他们带出来的钱几乎已经输了个精光,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才没愤然离场,现在得知连高等荷官都拿面具人毫无办法,心头的最后一点指望也差不多消散,对视间半个屁股都已经离开椅子。
只有最后一点不甘让他们频频望向隐于暗处某条通道。
面具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但暗街是什么地方?地下赌场既然能稳扎稳打地开到现在,自然有着极其强大的后台。
连联邦政府都要忍让的势力,岂是这形单影只的不速之客能够抗衡的?
“看来各位暂时没有心情继续跟盘了。”慕容惜抬起右手,轻轻碰了碰桌上的筹码,“那今天就到这里,麻烦你帮我清点一下。”
慕容惜站起身,示意女荷官过来。
“今天和各位玩得很愉快,下次再见。”
慕容惜戴上礼帽,步伐迅捷地离开。
女荷官本想将她拦下,却在对视后瞬间忘记这件事,转而乖巧地留在原地清点慕容惜赢得的筹码。
其他赌徒更是直到慕容惜快走出视野才陡然从逃过一劫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惊觉应该将她留下。
在那条昏暗通道出现一人半身的同时,慕容惜的风衣衣摆也消失在大门拐角。
发送信息的高等荷官迅速迎上,情况已经在信息里简洁说明,通道中走出的男人向她微颔首:“过去看看。”
他身着墨绿色大衣,此时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浅色特制绒衫,他的唇边总带有淡淡笑容,看上去年岁尚轻,平易近人。
但是一个毫无威慑力的人绝不可能作为赌场的管理者或是所属者,即便他看起来温和可亲,高等荷官也仍是不敢长久盯视他的脸庞,只对视一瞬便匆匆挪开视线,引路走向慕容惜呆过的赌桌。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先后来到两人这边,不用说,显然是关注突然出现的男人。
“那是柳宜春?”
“还用说吗?你见过这些高等荷官在谁面前那么小心翼翼?”
“发生什么惊动他了?”
地下赌场赌桌分散,赌徒们十分投入,再加上旁观者,多数时间里各处都闹哄哄的,因此慕容惜刚才闹出的动静虽然引起注意,但是内情只有真正目睹一切的人才知晓,他们也热切议论着。
“看来刚刚那人真的本事不小……”
“可不是!柳宜春也就赌场刚开的时候来过那一次吧?”
“你知道挺多啊!”
“嘿嘿,我老赌徒了……也不怕跟你说,就当初那事透露出的,柳宜春恐怕精神力不止S级,所以说为什么联邦那边都不管明白了吧!”
“嚯——”
柳宜春走到赌桌边,却见庄家位空空荡荡。
高等荷官察言观色,立即问小荷官:“人呢?”
“走,走了……”女荷官知道自己坏了事,低着头咬唇道。
“你——唉。”高等荷官叹气,倒也没怪她,只转头向柳宜春解释,“老板,这不怪她,那人的精神力等级在我之上,恐怕刚才我留下也留不住。”
“没事。”柳宜春轻轻摆手,“和你们无关。”
他扫过桌边赌徒:“只可惜诸位输掉的钱财……数额共计多少?”
“一共是三千七百六十九万联邦币。”女荷官回答。
“数目不小啊。”柳宜春说,“这和赌场——”
他拖长声调,语气散漫。
几名赌徒纷纷开口。
“我自己下的赌,和柳老板有什么关系?”
“对啊对啊,柳老板又不能未卜先知,这会儿放下繁忙事务赶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您完全不必自责,要怪就怪我们运气不好!”
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赌徒们内心八成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在柳宜春面前不得不说些漂亮话,毕竟暗街里乱的事可是说不清楚,没准哪一例就和柳宜春有关系。
像柳宜春这种精神力等级保底都是S的人,想跟他搭上关系的不知凡几,他们这些空有财力,权力反倒很是虚浮的人再傻也不会想和他过不去。
柳宜春笑容明显了些:“那还请各位去柜台清算付清钱款吧。”
“应该的,应该的。”几人勉力笑着站起,拖着步子缓缓向柜台处走去,任谁都能从他们的步伐看出些不情愿来。
原地只剩下柳宜春和两位荷官。
柳宜春在邻近的椅子上坐下,指尖轻扣桌面:“说吧。”
没有受到责罚的年轻女荷官稳住情绪,介绍道:“这个人第一次来赌场,是今天刚领的号牌,牌号26702,登记信息只有银行账户,柜台权限无法查实身份。”
柳宜春边听边用指尖轻敲桌面,这是他思考的惯用动作。
凭空冒出来的人么?
“还有一件事。”女荷官抿唇,有些犹豫,“……这个人的声音有点奇怪,好像是用了变声器,所以我无法判断性别,身高大概一米七。”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线索。
柳宜春指尖顿住:“如果按你们所说,这个人应该是侵入你们的大脑,用你们的精神力操纵了数据流,精神力等级可以确定为S 。”
两名荷官都低头不语。
“让所有人记住这个号牌,下次出现,立即告诉我。”柳宜春瞥过桌上庄家位的数字,左手缓缓收合成拳,压着桌面起身,最后嘱咐道,“尽量不要惊动对方。”
“明白。”荷官们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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