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侍寝
是夜,戌时刚过,天色已经变成黑沉的暮色。西小后院里,王珊妮早早梳洗妥当,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闭目养神。失了主导权,王珊妮心里七上八下的,没有着落。一遍又一遍的做着深呼吸。
“咚咚····”
隐约听见前面院子里有走动声,说话声。外间榻上,小丫头穿好外衣,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一会门又关上。
小丫头绕过走廊,出了小院的圆形拱门。西前院里,东西厢房灯火一片,连廊前的灯都点上了。
院里众人来来去去,忙个不停。小丫头退缩在墙角,正想找人问问。耳边传来一道公鸭嗓的声音,“月季姐?”
小丫头吓了一哆嗦,猛的回身,只见一个中等个儿,面色暗沉蜡黄的陌生小太监。
迎着小丫头打量的目光,小太监没有躲闪,只是把头略低了低。低声道:“月季姐姐,刚前院来人通知,稍晚些王爷要过来。您看您要不要回去通报一声?”
一听这话,小丫头也是一惊。忙不迭谢过小太监,往后小跑而去。
小太监望了西小后院拱门一眼,低头弯腰贴着墙根出了西院。院门前墙角,同屋的小湘子忐忑不安的张望,见小太监出来松了一口气。
上前拉了小太监到墙角,抱怨道:“去个茅厕,怎去了那么久?快些,待会撞见了贵人,我们的小命就完了。”
小太监边赔礼边提了墙角的恭桶,两人一前一后的往王府西边侧门去。
西后院。王珊妮起身坐在床沿,听小丫头说了王爷要来西院的事儿,静静想了会,吩咐道:“简单收拾一下即可。这西院可有四个女人呢?”
默了默,询问:“那婆子呢?”
小丫头摇摇头,道:“没见着人。”凝眉想了想,然后又道:“ 格格,婢子总觉得那婆子奇奇怪怪的。”
“哦?说来听听。”王珊妮好奇的看着小丫头。
记得初来这雍王府时,那日王珊妮见院子里阳光灿烂便想去去这一身的晦气。便自己搬了把椅子靠坐在墙角,懒懒的沐浴在阳光里。
走廊拐角处,隐隐约约传来奚落的女声:“你是哪个院的?这么一副落魄样,也不怕丢了你主子的脸面。瞧瞧?这头发跟那乡下田里的枯草似的。”
一个怯怯喏喏的细小声音道:“姐姐,奴婢跟您一个主子格格。”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不会流动了。
“你个小蹄子休的胡说。”
“姐姐,婢子真没胡说。”
“我怎没见过你?”
“婢子负责在后院浆洗——衣物。”
尖锐的女声“哼”了一声,走开了。
在雍王府里,各院主子的衣物都会送到后院的浆洗房浆洗。除了每月例假来时所用的例假布条,亵衣等贴身私密衣物放在各自院里有专人浆洗。
西院里也有。
所以那丫头也不算说谎,只是偷换了概念。
王珊妮忍不住暗叹:真是个机敏的小丫头。
身体渐好后,王膳泥便寻了机会在福晋那求了恩典要了小丫头在院里做洒扫。
“那婆子看着瘦小,劲儿却很大。上响那会,沉香姐摔了一跤,愣是站不起身。我扶了好一阵也没扶起沉香姐,正急着。那婆子轻轻松松的抱了沉香姐到后罩房。”
“许是做多了力气活,力气大呢?”
“不像是做力气活的。她皮肤白,倒像是屋里伺候的。”
“有道理,这事我心里有数了。你这几日多看顾些沉香。”
“是,格格。婢子知道了。”
一主一仆在昏暗的烛光下闲聊。
过了好一会,前面院里又有声响传了过来,却没人到后面小院通知。
又等了好一会,王珊妮让小丫头灭了烛火,歇下了。
次日一早,小丫头从膳房提了食盒刚跨进西院大门。就见小花园里,在前院西边房伺候的铃铛正跟东厢房的黄莺正干架呢。
玲珑拉扯着黄莺的头发,漫骂:“贱蹄子,骚蹄子。跟你主子一样的骚狐狸精。”
闻讯赶来的红绫,跟一个圆胖的婆子上前奋力的分开了缠打在一处的两人,呵斥道:“都消停点,还嫌不够热闹。”
说完,与那圆胖的婆子架着玲珑直径回了西边院子。
黄莺吐出一口混了血丝的唾沫,“呸”了一声,摇曳生姿的往东厢院去了。
小丫头眨眨眼,凑近前院里一个干瘪的粗使婆子,低声询问:“袁婆婆,她们这一清早的上的是哪一出呢?”
身材干瘪矮小的婆子见四周的人散了,才鬼鬼祟祟的说了句:“昨儿夜里,王爷去了东厢院。西边那位,在院里站了快一个时辰。”
说着声音又低了几个八度,倘若不聚精会神仔细听。就只能瞧见到那婆子嘴巴张张合合。
婆子虚捂了嘴:“后来还是王爷跟前的苏公公出来传了话,西边那位才肯回屋去。”
小丫头双眼发亮,语气里难掩幸灾乐祸的道了一句:“活该。”
又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麦芽糖塞在婆子手里,才快步穿过小花园,往通往后面小院的拱门去。
仅仅一个早膳时间,西院里茬架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后院。
正院里。
福晋也听了管事婆子的禀报,然后只说了一句:“过了寒食节,给下面的人紧紧规矩。”
晚膳时,小丫头带回来最新消息:年侧福晋的病又厉害了。
这不,王爷一回府便被请去了姝娈院。
王珊妮听了,笑得花枝乱颤。
四大爷定是得了十三的口讯,不管那话到底有何深意。昨晚四大爷走了一遭西院,再多来几趟这西院,后面估计突然哪天想起王格格,众人自不会感到突兀,令人生疑。
这算是暂时合作意愿达成了?
再过些日子,能三五不时地跟四大爷的接触了。
不然作为四大爷的格格,王珊妮只能让突然出现的蔡婆子传递信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怜?
这不是格格,这是冷宫待遇。
却不想后院乍然鸡飞狗跳了起来。
福晋:这锅最后还是我的.....
王珊妮乐道:“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不过王珊妮也知道如今这个时间点上,不论从公还是论私,四爷这个节点是不会让年氏伤心的。
毕竟,还有年家人呢!
雍亲王府,前院。
书房。
暗卫将西后院主仆几人一言一行详实的汇报给书案后揉捏眉心的四爷。
“继续守着。”雍亲王胤禛的声音里隐隐透出疲惫。
“是。”暗卫退出书房后,紧贴书案后多宝阁的苏培盛上前给雍亲王换了新的茶盏。
揭开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胤禛闭眼吸了吸茶香。
等茶水再次凉了下来,茶香也早已消失时,胤禛才慢声道:“苏培盛,让东营来见我。”
入夜,众人皆已进入梦乡后。一身黑色锦衣华服的东营现身在西后院。
西后院地屋廊外的横梁上,劲瘦的婆子掀起眼皮,瞟了一眼骚气的东营,又闭上眼,接着睡了过去。
东营刚进里间,王珊妮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果然来了,走吧。”声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王珊妮背上自制的挎包,问道:“壮士,这次不用敲晕我了吧?怪疼的。放心,我不会出声的。”
东营地身形一疆,道了声:“得罪了。”扛起王珊妮就往前院去。
四月浓浓的夜色里,王珊妮打着商量:“壮士,以后能背着吗?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像极了采花贼与闺房小媳妇似的?”
东营脚下一个踉跄——踏空了。
“哗啦”一声,有瓦片滑落在地上,摔碎了。落地前,东营气沉丹田把王珊妮抛了出去。
“啊····”王珊妮的尖叫声响彻夜空。接着就是“彭”的一声,王珊妮成功摔落在院子里的灌木丛里。
东营迅速的从坚硬的地上爬起来,跑向灌木丛。
王珊妮趴在一拢拢花草上,一头一脸的残花残草。
脑门上飘过四个大字——生无可念,充满怨念的漂亮的桃杏眼死死的瞪着东营,咬牙切齿道:“你大妈的有大病丫!”
王膳妮的粗鲁吓得东营的手一哆嗦,心里暗自感叹:王爷这小妾不愧是从南边回来的,跟用辣椒水泡过似的。
脸上却不漏一丝,只不住的赔礼道歉。
两个人,一个骂,一个道歉。在这漆黑如墨的深夜里,说不出的诡异和……热闹。
“咳咳“假咳声打断了热热闹闹地两人。
王膳妮和东营同时住了嘴,一个转头,一个姿态奇特地抬头望向声音地来处。
七八丈远地书房门口处,胤禛面无表情地默然地看着一蹲一趴地两人。
身后地苏培盛跪趴在地上,正在请罪:“主子爷恕罪,奴才昨夜里遭了凉,这嗓子实在痒地厉害。没忍住…….”
“既是不舒服,今儿就歇息。“
“谢主子,奴才已用过药。不耽误差事。“
胤禛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再理会打圆场地苏培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地上地两人:“可闹够了?”
东营一激灵,蹦了起来,连声道:“王爷,我可没闹。实在是受惊过度才不小心把甩出去地。”
甩出去?
王膳妮不可置信地死盯着东营,原以为是脱手摔出去地。结果,她听到了什么?
顾不得疼痛,一个跃起直直朝东营地位置扑去,嘴里大声嚷着:“你这瘪秃子,居然把我甩出去地?你个烂心眼的,看姑奶奶不撕碎了你。”
苏培盛把头低到了地上,暗叹:主子爷您递的梯子,没人接呀。
“够了。“胤禛满含隐怒的吼了一声,审视了院中你追我敢的两人几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书房。
东营的祖父当年随多尔衮的大军一起攻入关内,又是满族八大家族瓜尔佳氏的嫡系旁支。后来又在定三藩中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了爵位。可惜疼爱东营的祖父去世太早了,父亲承爵后又续了弦,等后面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大后,东营的世子之位变得摇摇欲坠。
混迹财权争夺中的东营,早在多年前便暗下投靠了四爷雍亲王。
东营看似纨绔,心里却是精明的。
此刻,见王爷少见的动了真怒。心下微讶,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正对着自己呲目欲裂的女人:这女人有来头呀。
东营赶紧收了逗乐的心思,也不管落在背上,胳膊上亦或是腿上的花拳绣腿。紧随四爷的步伐进了书房。
全然无视的态度,气得王膳妮肝疼。
一瞬间,王膳妮就明白了,这厮刚才拿自己当猫儿狗儿逗呢?
真是气煞她也!
追在后面进了书房的王膳妮,冷眼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人,沉着脸不言语。
“王氏。”
王膳妮竭尽所能的轻描淡写的与四大爷胤禛对视,静静的,等待下文。
冷不丁遇上自己后院女人的清冷眼神,一丝异样滑过,胤禛开门见山:“你所求,本王应允了。”
王膳妮压下情绪,讨价还价:“王爷,我还需要换了院子。”
“可。“四大爷惜字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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