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镇与涤霜城之间有一个很深的山谷,名为潮汐谷。
离婚礼还有两日,君无殇带着贺礼来到冼家。
贺礼是从灵思那儿讨来的奇珍异宝。
当然,灵思不可能白给他,君无殇一次付清了一年的灵石。
此时的冼家忙里忙外,各个弟子都在帮着张罗婚礼事宜。
白墙青瓦,红纱罗幔,锦绣珠玑,喜结连理。
冼家大门只有一位弟子看守。
比起梦家,冼家不愧是豪门望族,门柱子都用的是上好的玉石。
冼家的弟子服是白色的,大抵是喜事将近,白色不太吉利,家主给他们每个人订制了一条红色腰封,上面金色龙纹盘曲折叠。
冼家主财大气粗。
守门弟子看见段冥,立马拱手作揖道:“段冥仙君,家主在厅堂等您,请随我来。”
君无殇点点头,带着一位“仙侍”和两个“仙童”,穿过石板路,来到冼家厅堂。
冼临舟坐在主椅上喝茶,眉心紧蹙,略显焦急。
见到段冥仙君,便赶忙站起来行礼。
君无殇将手中的贺礼递出去:“恭喜。”
“哎呦,仙君客气了,”冼临舟习惯说客套话,没有接过,“平日里冼家一直受仙君照顾,您能够赏脸参加小儿的婚礼已是冼家的荣幸,怎敢让仙君破费。”
君无殇轻轻皱眉,他起初不愿参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反感这种违心的、公式般的套话,也不知如何应对。
正当他准备直接把贺礼塞过去时,一双白净的手从他手里拿过贺礼。
然后他听见柏云兮对冼临舟说:“冼家主就收下吧,这好歹也是我家仙君的一番心意,再说了,您要是不收,可是嫌贺礼入不了您的眼?”
柏云兮笑眯眯的,语气恭敬,却差点把冼临舟吓出冷汗。
冼临舟连忙摇头摆手:“不敢不敢,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冼临舟接过贺礼交给一旁的侍从,又多看了两眼那位戴面具的仙君,犹豫地问:“那这位是?”
柏云兮行礼道:“我是段冥仙君的仙侍,后边两位是仙童。”
冼临舟并没有疑惑为何是段冥仙君拿着贺礼,而不是仙侍拿着。
他只觉得惊奇,段冥仙君之前从未带过仙侍,导致所有人公认段冥仙君独来独往。
此番竟然不仅带了仙侍,还带了仙童。
果然仙京之事,凡人还是孤陋寡闻了。
冼临舟:“小儿的婚礼在两日之后,我给仙君安排了两间屋子,其余时间请仙君自便。”
君无殇谢过冼家家主,随着引路的侍从离开厅堂。
冼家是家族中数一数二的富贵大户,从屋子里的陈设便能看出来。
只是待客用的房间,就有蚕丝帘帐、上好的黄铜香炉和紫檀木床。
侍从告退后,屋里就剩君无殇和三只鬼。
两间屋子,本是为仙君与仙侍准备的。
严平安指指自己和时小喜,开口问道:“我们睡哪儿啊?”
柏云兮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要不……你们继续在棺材里将就将就?”
严平安和时小喜拼命摇头。
可惜冼家大喜之日,八方宾客必不会少,屋子肯定紧缺,不能再要一间。
柏云兮:“这样吧,你们两个住隔壁,我和君无殇住这里。”
两只小鬼一听不用睡棺材,跑得比谁都快,害怕先生反悔。
君无殇还未来得及反驳,就见两道身影夺门而出。
他一扭头就对上柏云兮再清白不过的表情。
君无殇:“……”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鬼王是故意的。
君无殇认命般在心中叹气,走进里屋打开柜子,又抱了一床被子,果断地铺在床边。
柏云兮看着他这一套动作,心底稍微有点不开心。
虽然知道自己与君无殇大抵不会睡一张床,但某人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
难不成是……嫌弃我?
鬼王自信地否定掉这个想法。
“对了,”柏云兮想起什么,在桌边坐下,抬头看向君无殇,“这回要成婚的是哪两位?我们刚刚见过吗?”
君无殇摇摇头。
他知道是哪两位,今日却未见过。
他们一路上看见不少侍从和弟子都在忙忙碌碌,连冼家几个长老都打过招呼,唯独两位新人没出现过。
冼家少主谦逊有礼,尤其对待段冥更是百倍尊敬。
往日里听闻段冥要来,他总是第一个到门口去迎。
少主小时候就听过许多段冥仙君的事迹,况且还颇有缘分,长大后对段冥的喜爱更甚。
可今日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着实奇怪。
君无殇:“往后自然会见。”
“好吧。”
柏云兮没见过这些场面,不晓得婚礼流程也很正常。
他什么都喜欢问,喜欢试。
这点君无殇深有体会。
“那我能去街上玩吗?”柏云兮像个小孩子一样,提到上街眼睛都亮了。
既然冼家内部都已有如此阵仗,那涤霜城里必然会更加热闹,他怎么能够错过?
某个鬼王有颗闲不下来的心,这点君无殇是知道的。
上天入地爬树偷花,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
但是现在这鬼王如同“废柴”一个,并且这里也不是仙京或鬼都,人生地不熟的,丢了都找不回来。
君无殇不敢放他出去。
不过如果他一口回绝,柏云兮肯定闹脾气,指不定还会翻墙出去。
于是君无殇顿了顿,然后道:“你若是这回不出去,下次便带你到人间过节。”
柏云兮头回听见君无殇主动说要带他玩,立马答应下来,可他又怕自己这两日实在无聊。
君无殇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你可以在冼家里面逛。”
“行吧。”眼下也只剩这个法子,柏云兮只好点头,“那你一定带我过节,不能反悔!”
君无殇:“好。”
柏云兮看起来不太放心:“不行,你这口说无凭的,万一反悔怎么办?”
君无殇:“不会。”
柏云兮:“你得拿出凭证。”
君无殇:“……”
柏云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
他起身走到君无殇身边,趁其不备迅速拉住他的手,在君无殇错愣的目光下,勾住他的小拇指。
柏云兮:“我们拉勾,不准食言。”
说完,他用大拇指和君无殇盖了个章。
————
夜幕降临,神明关了灯,只为漂泊的人留下了一盏明月,和漫天繁星。
脚步急促,由远及近,屋门骤然被敲响。
“段冥仙君!家主有事找您!”
侍从在门外喊道。
君无殇和柏云兮对视一眼。
柏云兮难免有些担心,这大晚上的,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君无殇说让他先睡,不用等自己。
柏云兮看君无殇要走,下意识拦住他。
君无殇朝他摇摇头,避开他的手走出门。
整个涤霜城被黑夜笼罩,冼家厅堂却灯火通明。
冼临舟愁眉苦脸地坐在主位上,手指不轻不重地敲着桌子。
他的旁边坐着一位瘦弱女子,身上披着素色的薄纱外衣,墨色的长发随意绾起,拿着手帕不停拭去眼角的泪珠。
再好的容颜也挡不住满脸的疲惫与忧伤。
楚楚动人,惹人生怜。
冼临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偌大的厅堂内只剩蚊子般细碎的哭泣。
冼临舟有些看不下去,出声安慰道:“菱歌啊,时候不早,你先去睡吧,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菱歌却攥紧了手帕,摇摇头:“父亲,我没事,我想在这等他回来。”
冼临舟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这个臭小子,马上都要成家了,还这么不守规矩。菱歌你放心,今儿我肯定让他长长记性。”
菱歌眸中含泪,抿唇道:“父亲,您也别怪他,可能是他……”
“哼!”冼临舟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你就别帮他说话了,我看他就是皮又痒了,哪有准新郎官去那种地方!”
冼临舟瞧了一眼低着头的菱歌,越说越气,声音不可控制得增大:“这臭小子,备婚以来就没有消停过,现在甚至夜不归宿,我看他压根就不想……”
冼临舟突然一顿,想起菱歌在边上,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又重重地叹口气。
“家主!”这时侍从走进厅堂行礼,“段冥仙君来了。”
“好,你先退下吧。”
看见段冥,冼临舟和菱歌立马起身拱手作揖。
君无殇:“何事?”
“啊,是这样的。”大半夜把人找来,冼临舟也不好意思,“您知道,小儿大婚在即,那个臭小子却夜不归宿,我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去找他,可他竟然不愿回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段冥仙君,小儿一向最听您的话,可否请您把他带回来?”
羞耻之感泛上心头,冼临舟把头垂得更低。
请人家一位大名鼎鼎的仙君帮忙办这种事,冼临舟的面子确实挂不住。
但他要是能把人抓回来,就不会去请段冥仙君了。
而且,冼临舟觉得,让段冥仙君给自家小子立立规矩也好。
君无殇平静地点点头,督了眼旁边的姑娘,猜到了大概。
“人在哪?”
冼临舟没想到仙君这么干脆。
他却有些迟疑,犹犹豫豫地报了一个地名。
“春水楼。”
春水楼是涤霜城内赫赫有名的青楼,许多城外的人也纷纷慕名而来。
春水楼能够出名,当然有它的原因,里面聚集了各色各样的美人,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更加别提花魁了,每日求见一面的公子哥更是数不胜数。
山河已晚,春水楼却是正热闹的时候。
娇笑声、轻啼声、玩闹声,无一不窜进君无殇的耳朵。
还有浓烈的胭脂香粉味,差点将他呛死。
君无殇缓了好一会儿,拼命忍住离开的冲动,踏进春水楼。
好消息:新故事
坏消息:存稿不够讲完这个故事
下面即将开启涤霜城冼家的“副本”,虽然还没写完,但有一章写得我心脏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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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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