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晓不得不承认郑姝月的主意是真的大,只因为一个没着没落的创业想法就提了休学。
“你……”林霁晓哑口无言,这下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郑姝月倒是很洒脱地表示这没什么,是休学又不是退学,该读的书她还是会读完,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郑姝月以为是陆献回来了,刚想避开,却被人叫住:“郑姝月!”
郑姝月惊诧回头,这是个男声,分明不是陆献。
“王……王越。”来人是一张旧人面孔,郑姝月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对方的名字,是她的初中同学。
交谈中得知,王越当年初中毕业后读了个中专,后来升了大专,现在已经毕业,正在外省就职。
这次是家里表哥结婚,请了年假回来。
郑姝月初中的时候,姥姥的事还没发生,她的性格还算开朗,和同学相处的还不错,和王越也算有点交情,他的表哥是同个学校里的,她也见过。
“帮我带个祝福啊。”郑姝月说。
“没问题!”王越说,“对了,这次回来我还约了几个同学一起聚聚,都是咱们初中的,你也来啊?”
郑姝月本想拒绝的,但她的视线却下意识地朝吧台看去,对上陆献的眼神后,她鬼使神差地答道:“好啊,是该聚聚。”
说来也巧,王越的表哥王霖,林霁晓也认识,就是当初收养断腿小狗的那位。
小土狗后来有了个很可爱的名字,叫糯米,林霁晓偶尔会去王霖家看糯米,和王霖以及他女朋友周婧关系都不错,所以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而她知道王霖就是王越的表哥,也是在婚礼上。
她在婚礼现场遇见了郑姝月和王越,三人都很意外。
不过郑姝月还没来得及和林霁晓说几句话,就被同学叫走了,一旁的陆献更是被她当作空气一般。
【她和献哥还没和好么?】
林霁晓寻了个机会悄悄向沈一屿打听,才得知这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恶劣了。
前天晚上,王越约上了当时说的几个初中朋友和郑姝月来“静海”小聚,那桌所有人都点了酒,唯独郑姝月的被换成了饮料。
郑姝月当场就和陆献对峙,闹得很难看。
怪不得刚才郑姝月被同学叫后,走得那样干脆呢……
林霁晓倒吸一口冷气。
不得不说,那场婚礼上熟人还挺多,她还见到了罗薇,罗薇当场就把马小野拉走了,说是现场就有老同学,要拉着马小野去叙旧。
于是就剩下林霁晓、沈一屿、陆献三人组。
林霁晓还去看了糯米,四五个月的时间,糯米已经长大了快一倍,伤口愈合得很好,王霖夫妇还给它配上了轮椅。
它身上已然没有当初那副蔫蔫的样子,活蹦乱跳的,非常有精神头,深受各位来宾的喜爱,走过都要忍不住撸一把。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花童。
婚礼音乐响起,糯米穿过长长的地毯,将象征爱情的戒指送到两位新人面前。
它幸福地摇着尾巴,聆听关于爱的誓言。
像这样场景,很多人都是头一回见,充满了新鲜劲儿,当然更让他们兴奋的还是仪式尾声的扔捧花环节。
主持人话声刚落,一群人就争先跑上舞台,抢占最有力的地盘。
所有人跃跃欲试,等待着新娘抛出那象征幸福延续的手捧花。
当捧花抛出的那一刻,现场所有视线都凝聚一处,期待见证这位幸运儿的诞生。
然而,或许是新娘没有预估好距离,手捧花被高高抛起,越过众人,落在了人群背后,大家纷纷转过身,本来以为这样意外的轨迹没有人会接的到花了,却没想到——
人群分立两边,露出了——
站在舞台后方空旷处拿着花一脸茫然的郑姝月。
问及接到捧花的感想,郑姝月简单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下了舞台。
王越和同学在舞台边上等她,走在她身后时,林霁晓看见他们偷偷起哄,带着意味不明地眼神戳着王越的肩膀。而这些,陆献也看在眼里。
郑姝月不知道林霁晓他们会来,按之前约好的,和同学一桌。他们那桌和林霁晓这桌之间隔了两张桌子,彼此之间看不清楚。
即便如此,陆献的视线还是不时落在那个方位。
或许是太过煎熬吧,陆献在婚礼即将结束前提前离了桌。
林霁晓不放心郑姝月,一直盯着那边的情况,等看到郑姝月那桌起身了,才往外走。
然而离场的人流太大,她被落在了后面,本想着可能要等到了外面,给郑姝月打个电话,却不想,到了门口,郑姝月并未走远。
她被陆献拦下来了。
准确地说,是搀扶着醉了酒的王越的郑姝月被陆献拦下来了。
【你找别人送他回去。】陆献说。
【我找谁送他回去?】刚才饭桌上劝王越喝酒最起劲的那些人,离场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郑姝月找得到人才有鬼。
【随便找个人都行啊,非得你一个女生送他回去?你蠢的吗!】陆献看见王越挂在郑姝月脖子上的手不安分乱动,脾气上来,一把抓住,想把他取下来,实在不行他来送也可以。
可是陆献手劲太大,捏得王越疼得呲牙,借着酒劲大喊道:“啊疼疼疼疼疼!!救命啊!!杀人啦!!”
立刻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眼光,郑姝月被夹在两个男人之中好不尴尬,再加上之前种种,她终于忍无可忍,把陆献推开:【对啊,我就是蠢!我蠢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谁在一起又跟你有什么关系?陆献,你到底算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这样的回答连陆献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我说过,我算你的家人。】
郑姝月只觉得好笑。
【家人吗?】郑姝月说,【那你就要做好看着我和别人接吻、结婚的准备。】
说完,她携着王越朝大门走去。
那天晚上,陆献没有回家,他坐在楼道里,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将月色燃尽,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脑子发晕。
他是在等郑姝月回家吗?不知道,可能她根本都不想见他。
他是在想郑姝月问他的那个问题吗?不知道,他至今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郑姝月的关系。
爱人?陌生人?现在更像是对仇人。
怎么会这样,他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和郑姝月更近,怎么反而把她推远了?
他觉得自己真没用,从很久以前就这样差劲。
他听不见声音,性格孤僻,个性无趣,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的沉闷赶走。
但是那时的他觉得无所谓,他还在活着,这就够了。
其实陆献从六岁失聪那年就想死了,只是他知道,这会变成父母一生都解不开的结,他不想活的时候是负担,死了之后是遗憾,所以就继续活。
不带任何期待地活。
最好一场意外把他带走,这样离去就不是他的罪过了。
直到有一个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让他教她手语。
怎么会有健全人想要学手语呢?
手语,是像他们这样残缺的人为了生活才不得不学的。
健全人学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但是那个人就这样在所有人的不看好中,把手语学了下来。
原因只是简单的“这样你就可以多和我说说话了”。
无数多人途径她的人生,而她偏偏要选最难的一个去结识。
这让陆献不得不开始思考,如果连别人都愿意接受他,那他自己为什么不能多接纳自己一点呢?
明明自己才是最知道自己有多么痛苦的人,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多爱自己一点呢?
想通了这一点,当他开始爱自己,他仿佛又回到失聪前的那个世界。他才发现原来天是一样蓝,景是一样美,是他选择把眼睛遮住了。
而那个人,郑姝月。
她让枯树发新芽,让藤蔓绕钉长,最终开出花,装点他的庄园。
那颗钉子依旧在,只是他愿意与它和解,同它共生。
他甚至想如果有一天他的庄园花团锦簇,或许钉子也会变成点缀其中的一道风景。
陆献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等到那一天,他再接郑姝月来到他的庄园。
可是当郑姝月回来,他却把她赶跑了。
当他今天看到王越他才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凭什么郑姝月会一直等着他,凭什么郑姝月会在他的一次次推拒后重新回到他身边?
分手后的第三年他才意识到真正离不开这段感情的人,是他。
一个占据了他半数人生,点亮了他整个世界的人,他怎么可能看着她和别人相爱、接吻、缔结亲密关系?
想到这他几乎要发狂,只能靠着一根又一根烟来麻痹自己,借着把无处发泄的情感吐出去。
不知觉间,落了满地烟蒂,未烬的火星落在猩红的眼里,烟雾散去时,倒映出一个人影。
有一瞬间,他以为是幻觉。
直到郑姝月靠近,熟悉的气味将他拉回现实。
他仍懵怔着,就这样看着她,像看着汪泉中经不起打搅的月影,直到郑姝月先伸出手,取掉他手中的烟蒂,将他的手掌摊开,摩挲着上面的每一根骨节每一处纹路,在掌心写下些什么……
这双手这些年来经历太多,它执过笔、掌过勺、搬过砖,陆献用这双手教郑姝月手语把她拉入自己的世界,也是用这双手提出分手把她推离身边。
郑姝月后来看过很大的世界,也经历了很多人,但只有这双手让她感到温暖。
她像一只拼命飞、不停歇的候鸟,而陆献是她唯一的栖息地。
她向他靠近,手指抚上他的脸,温热的鼻息在空气中交汇,然后,落下一个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带着试探,若即若离。
仿佛在询问,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如果是,吻向我,给我回应。
郑姝月的吻落得越来越密,她仿佛能感受到心跳在与陆献共振,她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体温在不断上升……终于!崩在陆献脑子里的弦断了!
他像失控一般朝郑姝月扑去,覆在她的身上,呼吸落在她的唇间、耳间、颈间,他的吻第一次带有如此明确的侵略性,几次叫郑姝月差点喘不上气来,她紧紧地抱着他,任他肆意宣泄……
月色交融,在这无尽的黑夜。
太多的黑夜见证了他们的故事。
他们在黑夜里重逢、告白、分开,然后,又是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重新相爱。
陆献握着的拳很久很久都没有放开,那些字带着体温刺进了他的心里,牵痛他每一根神经。
他想,他真的是个混蛋。
“让我爱你,哪怕只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
这是一个女孩最卑微而又最勇敢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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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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