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眼眸缓缓转动,停在她身上。
云倾瞧着他脸有些发青……
她已然意识到自己抓了什么,可此时却如被点了穴般,僵硬得动不得分毫。
萧翎啪嗒一下扔了勺子,紧绷着脸将她的小爪子从那缝隙里掏了出来。
随即又像报复般,掐着她腋窝重重向上提了一下,云倾“咚”地一下坐回他腿上。
她恍然想起,今日在浴室,萧翎也是这般焦急地抓了她手。
原来……
或许……
他并非有意将自己扯进水中……
云倾脸都要红透了,说什么也抬不起头来。
萧翎揪住她鼻子。
她嗡嗡的惊呼立时响起:“王爷做什么?”
“给你捏着鼻子啊!若不然逼你喝下去,你吐到本王身上怎么办?”
萧翎颇为没好气。
云倾被迫扬起了头,眨巴着眼看着他,这、这就是他说的那好法子?
什么馊主意!
她真想再抓他一把!
萧翎已是舀了勺汤药,送到她唇边,见她瑟缩着一躲,才不觉消了些气。
话到口边顿了一下,语气放轻了些:“听话,这样闻不到味道。”
云倾似信非信瞧他一眼,试探张口,被灌进了满满一勺,她紧跟着皱了脸,舌苔被苦涩紧紧包围,却是真的闻不到一点味道。
她眼尾都被挤得湿润,惊奇地看向萧翎。
萧翎不多说,接二连三给她喂了不少,小碗很快见底,他直接端起,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喝净了药,又端了茶杯给她漱口,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她唇角,翻手一抖,不知什么东西隔着手帕送到她嘴里。
口中甜蜜瞬间蔓延。
云倾双眸一亮,是饴糖!
萧翎松开她鼻尖儿,抿唇笑了。
云倾小巧的鼻头被捏得通红,满脸惊喜看着他,闭紧了唇用力吸吮了一口甜汁儿,萧翎正在她唇边落下一吻。
混着香甜的一吻。
云倾呆呆怔住。
不等她再反应,萧翎已将她扶起,端起药碗送了出去。
云倾这才察觉到扑通扑通的心跳。
眸中积攒的潋滟不住波动。
口中饴糖不断化开,一丝一丝地让人回味,就如方才那轻快一吻,湿薄柔软,一触即离,让她怀疑是真还是梦。
萧翎再回来时,见她还在原地未动。
他竟一时情怯。
直到云倾将目光落过来,方若无其事前行了几步:“外面天色暗了,你今晚就睡这儿。”
烛火适时跳跃,如小姑娘的眸光一抖,震惊地对自己道:“睡、睡这儿?”
萧翎指指一旁软榻:“睡这儿啊。”
正对着轩窗是一张三面雕花围栏的小床榻,一应枕褥齐全,为他平日在此小憩所用。
云倾恍然。
她想岔了……
萧翎不禁低笑。
云倾见他嘲笑自己,甚是难为情,嘀嘀咕咕就往外走:“我才不睡这儿,我有自己的小院儿。”
被萧翎提溜着领子拎了回来:“你那院子也是本王给的,本王现下收回来,你没地方住了。”
云倾错愕盯回他,未着粉黛的长眉慢慢拧起,眼见就要发火,萧翎又找补:“况且你就穿成这样回去,旁人瞧见了该怎么说?”
云倾气道:“用不着你管!”
萧翎在她身后急道:“裙子没干,我给你收起来了。”
云倾止步,回过头来的神情更加难以置信,还夹杂着几分如梦初醒。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
“小厮们进来收拾,你的衣裳挂在那里像什么样子,昭之于众吗?”
萧翎简直佩服她,被她气笑:“你这小脑袋整日都在想什么啊?”
云倾怔愣住,被他看穿心思,更觉无地自容。
萧翎又指一旁的小床:“上去。”
云倾麻溜儿爬了上去,扯开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全部蒙住。
萧翎瞧着这鼓起来的一小坨身形,眸底笑意更深,未再多言,踱步回了桌案继续研读。
云倾本就有些昏沉,此时吃下了药,倦意便更浓,一旁的熏炉细烟袅袅,寒兰香清冽沁人,她悄悄扒出一条缝隙,隔着青烟,望向伏案的人,不知不觉做到了梦里。
梦中又见了萧翎。
他搁了笔,借着昏黄烛火朝自己走来,侧身坐到床前的踏板,这般凝望了自己许久,他长指冰凉,捋过自己垂散的发丝,随后俯身,覆上双唇。
这一吻不似之前那般随意,含着小心与珍视,亦不敢停留。
他吻完就要走,云倾伸手扯住他衣袖,袖下的手似是一抖。
她听见他道:“小倾,睡吧。”
第二日醒来,天色大亮。
日光漫过窗沿,在小床前落了一地金黄,云倾眉眼惺忪,迷茫地打量周遭陈设,才将昨日种种又回想起来。
她飞快抬手摸了下唇,怎么能做这种梦……
再垂眸,床边多了一个矮凳,昨日湿透的裙裳已干,工工整整叠在上面。
是萧翎进来过了?
她又嗖地低头查看自己衣领,还扣得严实。
随即咬咬下唇,又想哪儿去了……
摸了摸额头,已是不烫,云倾立刻翻身下床,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才划好门栓,放心地换了衣物。
她在房中寻觅一圈,果然不见发梳,只得用手拢了拢长发,叠好枕被,又将萧翎那套中衣收好,才出了门。
从书房踏至明间,穿过院子,到了内堂后门方听见声音。
是苏伯:“定州三面环山,地势又低,早年间便出过几次水患,眼下入秋落雨频繁,水位高涨,那定州刺史也算有先见之明,为防来年水患,上奏朝廷,请陛下决断。”
接着便是萧翎淡漠的声音:“父皇如何说?”
“陛下召工部议事,修堤治水不是难事,只赶在入冬前抵达即可,只是这主理之人还要挑一挑。”
话说完,堂上便安静下来,云倾好奇地等了一会儿,才听萧翎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赌场之事可传开了?”
苏让道:“刑部今日已定了案,一干人等是逃不了了,那孙宏光孙大人,昨日被请进大理寺喝茶,到现在还没出来。”
萧翎似是淡笑一声:“嗯,还需等些时日。”
说罢便叫苏伯将他那宝贝金丝雀提来,没管堂后偷听的小人儿,他要去前院逗鸟去了。
云倾这头还听得云里雾里,没想萧翎竟还暗中关注朝事,他方才说,还要等些时日。
他在等什么?
*
几日后,凌王府来了位贵客。
苏让前来通传时,云倾正陪萧翎用早膳。
萧翎以近身护卫为由,让云倾彻底在兰院住了下来,就在他每日必去的书房,云倾也没客气,陆续将她的一应家当都搬了过来,书房又为她添置了衣橱、铜镜、梳妆台,萧翎这几日都是伴着脂粉味读书。
住在这儿,可是能吃到不少可口的饭菜。
况且他都亲了自己了。
云倾年纪尚小,未曾历经过什么情爱,也没有人教过她,便以为这一吻便是相许一生。
苏让进了堂上道:“王爷,显王殿下派人传话,朝府上过来了。”
云倾正舀一勺金缕八宝粥,闻此扭头看向萧翎,这位显王殿下她还记得,上回在沁香楼有一面之缘。
萧翎神色如常,只问她道:“吃好了吗?”
云倾匆忙含了两口,放下碗筷点头。
萧翎又将那碗端起,给她盛满:“不急,吃完再走。”
待他带人候至府门口,显王府的马车刚巧停稳。
萧瑜掀帘下车,瞧见九弟在那,温声笑道:“我不过让人送个话,免得贸然过来,打扰了你,你怎么还亲自迎着来了。”
萧翎当真是一脸亲切地迎上去:“三哥难得来我这儿,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能怠慢了。”
萧瑜打趣:“你这是嫌我来的少了?”
“不敢不敢,我该常去给三哥请安才是。”
萧翎边陪笑,边请着他往里走。
苏让在前引路,府里宴客厅已备好茶果,萧翎顺手挥退了仆从,只留了苏让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云倾。
萧瑜这才留意到她,距上次相见,已过去半月有余,他本以为九弟只是心血来潮,找个姑娘陪着玩玩,没想留到了现在。
但萧翎是王爷,日后少不了三妻四妾,萧瑜只端起茶,并未在意。
萧翎趁这空先开了口:“我还想这几日去给三哥赔个不是,三哥倒先找我来了。”
萧瑜放了茶,疑惑道:“与我赔不是?”
萧翎面露愧色:“我前几日与兵部的孙大人品酒,正碰上逐鹰卫抓贼,这事三哥听说了吧。”
萧瑜笑道:“听闻凌王殿下喝到兴头,拦着不让孙大人交涉,逐鹰卫抓贼之余,还翻出酒舍内设有赌场。”
萧翎讪然:“三哥就别取笑我了,我那酒量你也知道,只是拖累了孙大人,听说他那日进了大理寺,到现在还没出来。”
萧瑜微叹:“那酒舍既为孙大人内弟名下,便是他当真未曾参与,怕也不好开脱。”
他又转向萧翎:“不过你方才说,与我赔不是?这是从何而来?”
萧翎道:“那孙大人怎么也是三哥引荐给我,这下出了事,多少也与我有些关系,三哥不会怪我吧?”
萧瑜了然,摆摆手笑了:“你多虑了,我与孙大人虽在兵制改革上有些政见相合,但也只是同僚之交,哪用得着你与我客气。”
萧翎便也一笑:“如此最好,我还怕三哥生我气呢。”
萧瑜摇着头,再端起了茶。
萧翎瞄着他杯中茶量,回头给云倾递个眼色,云倾便懂事地上前添茶。
萧翎又问:“那三哥今日来,是为何事?”
萧瑜正抬眼打量云倾,听此径直便道:“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你可还记得,上回在沁香楼,你说要我给你留意着?我今日可是带了人选过来。”
留意?萧翎略一回想,想起来了。
云倾正放下茶壶,听此也是一怔。
看向对面的萧翎,便见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眸粼粼泛光,满是急不可耐道:“是吗?三哥可真将我的事挂在心上,是哪家姑娘?”
“吏部尚书家的二姑娘,陆采柔,容貌昳丽知书达理,你可曾听闻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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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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