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阴影下的所有物

---

脚踝上的银链成了一个活着的烙印。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是沈安,是顾凛的所有物,是沈修的影子。走路时,它会发出细微的、只有我能听见的金属摩擦声,像冤魂的低语,缠绕着我的脚步。睡觉时,那冰冷的触感紧贴皮肤,常常将我从本就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仍被锁链禁锢。

顾凛似乎对这件“饰品”非常满意。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以往那种透过我在看别人的审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一种更沉、更暗,带着实质般重量的东西。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他开始变本加厉。

以前,他强迫我模仿沈修,大多是在特定的场合,或是他情绪上来的时候。但现在,这种模仿渗透到了日常的每一个角落。

“沈修喝茶时,小指会微微翘起,不是像你这样僵硬地端着。”早餐桌上,他会突然放下刀叉,冰冷地指出。

我正捧着温热的牛奶杯,闻言手指一颤,差点将杯子打翻。我努力回忆着看过的沈修的照片和影像,试图调整自己手指的姿势,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

“不对,弧度再自然一点。”他蹙眉,语气里带着不耐。

我反复调整,直到手腕发酸,他才勉强“嗯”了一声,但那目光依旧像针一样扎在我手上。

这仅仅是开始。他要求我说话的音调要再低沉柔和几分,因为沈修的声线就是那样的。他要求我看书时翻页的动作要轻缓,因为沈修喜欢保持书本的整洁。他甚至要求我微笑时,眼角下垂的弧度要精确到与他珍藏的某张沈修照片一致。

我像一个被不断修正的程序,每一个不符合“沈修”设定的行为,都会引来顾凛的“调试”。这种调试,有时是冰冷的言语,有时是长时间的漠视,有时……是更直接的惩罚。

有一次,我在花园里发呆,看着一只蝴蝶落在玫瑰上,久违地走了神,忘记维持沈修那种略带忧郁的、时刻思考着什么的表情。顾凛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声音像淬了冰:

“在想什么?”

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属于“林钰”的那点茫然和生动,恰好被他尽收眼底。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看来是太闲了,才有心思想些不该想的。”他冷冷地说,然后对旁边的保镖吩咐,“带他回去。今晚不准吃饭,在画室里临摹沈修那幅《残荷》,我不满意,不准停。”

那幅《残荷》是沈修生前的作品,笔触复杂,意境凄清,临摹起来极其耗费心神。而我,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我没有争辩,默默地跟着保镖回到阴冷的画室。对着那幅仿若预示着不详的画作,我拿起画笔,手腕因为饥饿和内心的抗拒而微微颤抖。我知道,我临摹的不仅仅是画,更是沈修生前的心境。顾凛要的,是我连那份绝望都一并复制过来。

我画了很久,直到窗外天色漆黑,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胃部因为饥饿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阵阵抽搐。保镖送来的水和面包就放在旁边,但我不能碰。

直到凌晨,顾凛才姗姗来迟。他仔细地看着我的画,对比着原稿,手指在画纸上某处荷叶的枯败脉络上点了点。

“这里,力度不够。沈修画这里时,带着一股不甘的狠劲。”他评价道,然后看向我,眼神幽暗,“你只是形似,神不似。是因为……还不够饿,不够痛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走近我,身上带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酒气。他伸手,不是碰我的画,而是抚上了我的胃部,那里正因为饥饿而剧烈地痉挛着。

“疼吗?”他问,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探究。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无法抑制地因为他的触碰而战栗。

“嗯,”他似乎满意了,“沈修后期,这里也总是疼的。”

他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关切”只是我的错觉。“明天继续。画到我满意为止。”

他转身离开,留下我站在冰冷的画室里,看着那幅未完成的、充满死寂意味的《残荷》,脚踝上的银链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声响。胃部的疼痛和心灵的空洞交织在一起,我清楚地意识到,顾凛的占有欲,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外表的相似,他开始贪婪地想要攫取“沈修”内核里的痛苦和绝望,并将它们一丝不苟地、强制性地灌注到我这具名为“沈安”的躯壳里。

我不是在模仿一个人,我是在被强迫着,成为一场漫长的、活着的葬礼。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静候破晓
连载中木逢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