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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医院后,现实的重压没有丝毫减缓。母亲的医药费像催命符,迫使我钻进城市最阴暗的缝隙里寻找生机。最终,我蜷缩在了一家位于破败街区、连霓虹灯都接触不良的夜店后厨。这里只需要一双手,不需要身份,日结的微薄现金是我唯一的指望。
工作是清洗永远堆砌如山的酒杯,擦拭油腻的地板。我把自己藏在汗臭、洗洁精和腐烂食物的混合气味里,像一只藏在阴影里的灰鼠,竭力避免引起任何注意。
但有些东西,是无法完全掩盖的。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我异常消瘦,苍白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偶尔会映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易碎的光泽。我尽量低着头,加快动作,祈祷夜晚快点过去。
那天,领班阴沉着脸把我叫出后厨,塞给我一个托盘,上面是几瓶昂贵的洋酒。“VIP包厢A07,手脚麻利点,放下就走,别多事。”他警告道,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者说,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我心脏一紧。VIP包厢意味着更难缠的客人。但我没有选择。
推开A07厚重的门,喧嚣的音浪和浓烈的烟酒气扑面而来。几个衣着光鲜却眼神浑浊的男人陷在沙发里,旁边陪着几个妆容浓艳的年轻男女。我低着头,快步走到茶几前,小心翼翼地将酒瓶放下,只想立刻转身离开。
“哟,生面孔啊?”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我头皮发麻,加快了脚步。
“站住。”另一个更显阴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身体僵住,停在门口。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表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绕着我走了一圈,像在打量一件货物。他的目光带着审视,最终停留在我因为紧张而低垂、却难掩清秀轮廓的侧脸上。
“啧,在这种地方洗碗,可惜了。” 他咂咂嘴,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惋惜,“小子,长得倒是不错,细皮嫩肉的。要不要跟着哥哥?保证比你在这儿挣得多。”
他伸出手,不是抓我,而是用指尖,极其轻佻地,想要挑起我的下巴。
我猛地向后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心脏狂跳。“对不起,先生,我只是送酒的。”我的声音干涩发紧。
我的抗拒似乎激怒了他,也挑起了他更强的兴趣。他脸色一沉,“给脸不要脸?”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步上前,如同猎豹扑食,一把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疼得我瞬间冒出了冷汗。
“放开我!” 我惊恐地尖叫,拼命向后挣脱,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却如同蚍蜉撼树。
“由得了你?!” 他狞笑着,用力一拽,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托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酒瓶碎裂,玻璃渣和昂贵的酒液四处飞溅。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更加刺耳的哄笑和口哨声。
“李哥威武!”
“这小子还挺烈!”
“按住他!看他还能倔到什么时候!”
我被他粗暴地拖着,像拖一条破麻袋,径直甩向包厢中央宽大的皮质沙发。后背重重撞在沙发坚硬的扶手上,一阵闷痛,眼前发黑。我还来不及爬起,那沉重的、带着浓烈酒气和烟味的身躯就紧跟着压了下来,如同山岳,将我死死困在沙发和他之间!
“滚开!畜生!放开我!” 我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双腿乱蹬,指甲在他手臂和脸上胡乱抓挠,留下几道血痕。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被我彻底激怒,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啪!”
耳朵里瞬间嗡嗡作响,半边脸颊麻木之后是火辣辣的剧痛,嘴里弥漫开一股腥甜。这一巴掌几乎打散了我所有的力气,意识都恍惚了一瞬。
趁我失神,他一只手如同铁钳般牢牢固定住我挣扎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抓住我单薄制服的前襟,猛地一扯!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刺耳。胸口一凉,皮肤暴露在浑浊冰冷的空气中,激起一阵战栗。无尽的屈辱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不要!救命——!!” 我发出凄厉的哭喊,泪水决堤,混合着脸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恐惧,视线一片模糊。周围那些看客的脸在扭曲的灯光下如同鬼魅,他们的哄笑和口哨是来自地狱的伴奏。
那只戴着金表的、令人作呕的手,带着滚烫而黏腻的触感,抚上我裸露的皮肤,继续向下——
就在我瞳孔紧缩,几乎要彻底崩溃的瞬间——
“住手!!”
一个清朗却带着雷霆之怒、仿佛能穿透一切污浊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包厢门口炸响!
抓着我的男人动作猛地一僵。
所有哄笑声戛然而止。
我艰难地、透过模糊的泪眼循声望去。
包厢门口,沈修站在那里。他似乎是跑来的,呼吸急促,额发微乱,额角带着晶莹的汗珠。他穿着一件深色的羊绒外套,身形挺拔,与这污秽堕落的环境形成极致反差。他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如同实质的怒火!那双总是盛满暖意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死死钉在压在我身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我让你放开他!没听见吗?!” 沈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每一步踏出,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那个金表男被他骇人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我的手。
沈修没有丝毫停顿,快步上前,一把用力推开那个还处于愣怔状态的男人,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他迅速解开自己深色外套的纽扣,利落地脱下,不由分说地裹住我几乎半裸的、颤抖不止的身体。那外套内侧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带着干净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将我与周围的冰冷和污浊隔绝开来。
然后,他转身,将我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他面对着那几个明显不是善茬的男人,只穿着单薄衬衫的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宣告:
“他是我弟弟。”
“谁敢动他,就是跟我沈修过不去!”
那一刻,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狭窄空间,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唯一坚不可摧的堡垒。他并不算特别魁梧的背影,在此刻却仿佛能为我抵挡世间一切风雨。
我裹紧带着他体温的深色外套,劫后余生的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却不再仅仅是因为恐惧和屈辱。
沈修……
他又一次,在我最肮脏、最绝望的深渊边缘,像一束不容置疑的、强烈到足以驱散一切阴霾的光,悍然降临。
而这一次,他称呼我为——“弟弟”。
这个称呼,带着他的温暖,他的庇护,和他不容侵犯的决绝,像一颗巨大的陨石,狠狠砸进我死寂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将我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冲击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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