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别动!躺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她身边,语气几乎是强硬的,不由分说的再次伸出自己的手腕,递到她苍白的唇边,“用我的血!现在就用!”
白曜别过脸去,避开他的手腕:“不必。”
“您教我功法时亲口说过,我的血蕴含奇异生机,可中和您的寒毒,补充元气!”他固执的不肯收回手,眼神灼灼,“现在正是该用它的时候!您若不用,弟子便在此长跪不起!”
冰窟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良久,白曜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微不可闻,仿佛融入了冰壁之中。
又过了两日。
洛长离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白曜虽显虚弱,仍悉心教导他如何控制体内那霸道阳刚的真气,引导其运转周天。
而洛长离每日主动提供的鲜血,对白曜压制寒毒、恢复元气的效果也愈发显著。
至此,洛长离才算真正踏入了武道之门。他发现自己这新生的真气不仅爆发力刚猛无俦,更蕴含着一种强大的生机,自愈能力远超常人。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流逝。
这日,洛长离在冰窟外的寒溪边身手敏捷的抓了一条肥美的银鱼,兴冲冲的跑回冰窟。
“师父!您瞧好了!今日这烤鱼,保证外焦里嫩,绝不焦黑!”他献宝似的举起串在树枝上的鱼,鱼身被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落,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白曜正坐在一方光滑的冰岩上,雪白的长发末梢垂落,浸在潺潺的溪水中,闻言微微抬眼。
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轻轻一掰烤鱼,露出里面雪白鲜嫩的鱼肉。
她低头,极小口的咬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颤,沉默片刻,才淡淡道:“尚可。”
洛长离顿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这几日的相处,他早已摸清了她这“尚可”二字背后的含义,那便是“很好”。
正午的阳光透过冰裂缝隙,洒下一缕缕金色的光柱,恰好给白曜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身上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样式古朴的旧宫袍,袖口甚至磨出了些许毛边,可即便如此,她通身那股清冷高贵的气度,却比灵泉县万宝阁里最贵的云锦绸缎还要矜贵万分。
洛长离望着她,忽然没来由的想起在灵泉县万宝阁的顶级胭脂。若是那艳丽的红色,点缀在这张冰雪雕琢的脸上……
“看什么?”白曜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蹙眉。
“师父。”洛长离回过神来,脱下自己那件还算厚实的外袍,不由分说的披在她单薄的肩上,“您该添几件新衣裳了。等我回县里,定去给您挑最好的料子……”
“不必。”白曜拢了拢肩上带着少年体温的衣袍,语气依旧冷淡,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直接推开或拒绝。
洛长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顽劣:“不过话说回来,师父您天生丽质,穿红色一定特别好看。”
白曜抬眸,金瞳微眯,寒光乍现:“聒噪。”
可洛长离分明看见,在她低下头去的瞬间,那总是紧抿着的、线条完美的唇角,似乎极轻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向上扬了一下。
是夜,洛长离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外界这些年发生的种种趣闻和变故。
白曜坐在一旁,默默擦拭着她那柄古拙的佩剑,剑鞘斑驳,诉说着岁月的痕迹,剑身却清寒如秋水。
她偶尔极淡的应一声,或微微颔首,表示她在听。
“那厉王陈斌篡位登基后,建国‘天乾’。”洛长离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听说他夜夜被噩梦惊扰,便下了狠旨,严令剿杀所有白氏余……所有白氏皇族。”
白曜擦拭剑身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剑身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洛长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沉重,“但是师傅,您千万别灰心!即使陈氏篡权,天下并未归心。南方诸多道县,仍有忠于神月的义士打出白氏旗号起兵对抗天乾!我相信,天乾倒行逆施,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你无需安慰我。”白曜的声音冷硬如铁,她归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我对那个姓氏,并无半分留念。”
洛长离默然。他十分理解。长达十多年的囚禁生涯,足以磨灭任何人对一个冰冷王朝的归属感。他的祈禳族,又何尝不是世世代代被囚于璇玑塔中?陈氏屠戮他全族之仇,亦是刻骨铭心。
次日练功时,洛长离罕见的走了神。
白曜正在指导他运转心法,冰凉如玉的指尖点在他丹田气海之处,引导真气流向。
他却满脑子都是昨日那荒谬的念头:“若师父换上灼灼的红衣,该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惊艳?”
心神一散,体内那霸道刚猛的真气顿时失了控制,猛的岔开一道。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晶莹的冰面上,绽开朵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心不静。”白曜立刻收回手,眉头紧蹙,“在想什么?”
洛长离气血翻涌,头脑发热,几乎是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在想……若是师父哪天愿意离开这里,去灵泉县看看。弟子定要买下最大的宅子,最好看的衣服,伺候师傅……”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念头太过僭越,太过不合时宜。
果然,白曜的金瞳骤然冷冽,周身寒气不受控制的溢散开来,整个冰窟的温度瞬间陡降,四壁冰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痴念。”她拂袖起身,背对着他,声音比这冰窟最深处的寒冰还要冷硬,“明日,你便下山去。”
洛长离就是个静不住的性子,这些日子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冰窟里,虽有师父相伴,也确实把他憋得够呛。
听到能下山,他心底先是一喜,随即又被那冰冷的“驱逐令”刺得微微一痛。
白曜走到冰窟最深处,沉默片刻,将她那柄从不离身的古朴佩剑拿了出来,转身,扔到他怀里。
“你若下山。”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目光却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便带着这把剑防身。”
剑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她身上特有的冰冷气息。
洛长离愣住了,这是七日来,她第一次赠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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