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冷冷地洒进来，照亮了他**身体上的斑驳痕迹，每一处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暴行，显得如此不堪入目。
林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坐起身。他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指尖冰凉。报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无力感取代。上一次报警的教训历历在目，最终不了了之，反而招致更疯狂的报复。顾言澈有太多方法可以脱罪，甚至反过来诬陷自己。
或许……只有彻底离开，才能结束这一切？让事情无法掩盖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警察必须严肃介入……只有这样，妈妈才能真正安全吧?
用他的命，换妈妈的平安，换顾言澈的惩罚。很公平。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他拿起手机，却没有拨打任何号码，只是将其轻轻放回原处。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着沙发才站稳。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他之前清理过自己的客用卫生间。
还是……干干净净地离开吧。
对于一心求死的人，什么都可能成为工具。
他的目光落在洗手台边摆放的一个厚重的玻璃杯上，里面放着未拆封的一次性牙膏和牙刷。
他伸出手，拿起那个玻璃杯，手指因为冰冷和虚脱而微微颤抖。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此刻能凝聚的所有力气，狠狠地将玻璃杯砸向冰冷的瓷砖地面!
“哐啷——!”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骤然炸响!
主卧内，刚冲完澡躺在床上的顾言澈被这声响惊动，蹙了蹙眉。但他只以为是林晨在发泄情绪，不满地低声咒骂了一句：“废物，摔东西发泄？”他并未在意，只觉得是林晨无能狂怒。
卫生间里，林晨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四溅的玻璃碎片，如同他破碎的人生。他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其中一片最大最锋利的。
碎片边缘锐利，映出他苍白绝望的脸。
他抬起左手腕，右手握着玻璃片，对着腕部那道淡青色的血管，极其用力地划了下去!
尖锐的疼痛瞬间传来，但很快就被一种麻木所取代。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顺着他苍白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看着那奔流的红色，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平静，可能是终于要解脱了。
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他要用自己的血，留下最后的控诉和请求。
他抬起滴着血的手指，用尽最后的力气，在那面干净的镜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血红的字迹：
【一命换一命，放过我妈。】
每一个字都歪歪扭扭，却带着触目惊心的决绝。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身体的力量正在随着血液快速流失。他转身，迈入旁边的浴缸，拧开了冷水龙头。
冰冷的水迅速涌出，冲刷着他的身体，也稀释着手腕不断流出的血液，将浴缸里的水渐渐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淡红色。
他靠在冰冷的浴缸壁上，意识随着体温和血液一同渐渐流逝。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声音也仿佛隔了一层水膜。
他本想最后穿上衣服，保留一点尊严。但当他试图站起来时，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猛地袭来，眼前彻底一黑。
他重重地跌回浴缸里，溅起一片红色的水花。
水瞬间淹没了他口鼻。
求生的本能让他虚弱地挣扎了几下，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了几下，但失血和虚弱让他根本无法支撑。
几秒钟后，那细微的涟漪也归于平静。
浴缸里，只剩下无声漫延的红色，和一张浸泡在水中、苍白安静、仿佛只是睡去了的年轻脸庞。
主卧里，顾言澈烦躁地翻了个身。林晨那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和你做这种事”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让他莫名的心神不宁，毫无睡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驱使他猛地坐起身，下床，打开了卧室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凄冷地照耀着。
沙发上空空如也。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最终定格在那间客用卫生间紧闭的门上——门缝底下透出灯光。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林晨?”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沉默。
顾言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大步走过去，猛地拽动门把手——
门没锁。
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甜腥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口的那面镜子！上面用鲜血写就的狰狞字句，像一把巨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顾言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浴缸——林晨毫无生气地躺在被血染红的水中，脸色和嘴唇苍白得像纸，黑发如同海藻般散开，手腕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缓慢地渗着血，将周围的水染成暗红。
这一幕，与他记忆中某个被刻意尘封的、噩梦般的场景——母亲躺在浴缸里，手腕割开，水被染红的画面——瞬间重叠！
“妈……？”顾言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巨大的冲击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思考！
“林晨！”他嘶吼一声，几乎是扑到浴缸边，也顾不得血水，伸手就将林晨从冰冷的水里捞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息，如同游丝。
“不……不准死！”顾言澈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名为恐慌的裂痕，他一把扯过旁边的浴巾，死死按住林晨手腕上那道可怕的伤口，试图止住那不断流淌的生命之力。另一只手慌乱地摸向口袋找手机，却发现手机丢在了主卧。
他打横抱起林晨轻飘飘的、冰冷的身体，疯了一般冲向客厅，抓起座机电话，手指颤抖得几乎按不对号码，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吼道：
“救人！快叫救护车！ 水岸宫邸！快！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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