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刺耳鸣笛声划破了水岸宫邸夜晚的宁静，红蓝闪烁的灯光在奢华的建筑外墙上投下慌乱的光影，与这片高档社区的静谧格格不入。
车内，空间狭小而压抑，充满了消毒水和血腥的混合气味。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紧张的初步急救。一名护士熟练地给林晨套上氧气面罩，透明的面罩下，他的脸苍白得如同石膏，另一人则迅速接管了顾言澈一直死死按着的伤口，进行专业的加压包扎，白色的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血压70/40，心率130，血氧饱和度88%！失血性休克，需要立即建立双静脉通道，快速补液扩容！”随车医生快速报出生命体征，语气急促而专业，手上的动作毫不停歇。
顾言澈浑身湿透，狼狈地站在逼仄的角落，昂贵的家居服上沾满了血水和污渍，紧紧贴在身上，带来粘腻冰冷的触感。他脸色苍白，目光死死盯着担架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医护人员在林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臂上寻找血管，插入粗大的留置针，透明的液体快速输入那具冰冷的、仿佛正在流失最后温度的身体。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前林晨濒死的模样，与他记忆中母亲最后躺在浴缸里的身影不断交叠、放大，猛烈冲击着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冰冷坚固的内心壁垒，裂开一道道缝隙。
“他……他怎么样？”顾言澈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覺的脆弱。
“情况非常危险，失血量很大。”医生头也不抬，语气严峻，全部注意力都在伤员身上，“先生保持冷静，不要干扰我们抢救！请问伤者是什么血型？我们需要提前通知血库备血！”
“血型？”顾言澈猛地一愣，他从未关心过这个。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抽我的！我是他弟弟！” 这句话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甚至直接承认了那层他平日最不屑、最厌恶的血缘关系。
医生这才快速看了他一眼，但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职业性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直系亲属输血需要经过严格处理，防止移植物抗宿主病，流程复杂，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最好知道他的确切血型。”
“我不知道……”顾言澈第一次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能为力，这种失控感让他暴躁地低吼，“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救活他！钱不是问题！”
“我们会的，但需要准确的信息！”医生一边进行心肺功能监测，一边语气强硬地回应。
救护车一路呼啸，终于冲进了市中心医院急诊部的大门。夜晚的急诊科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伤病带来的混乱气息。担架床被迅速推下，滑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急促刺耳的声音，早已接到通知的急诊团队立刻接手，将林晨飞速推向深不见底的抢救室。那扇门在顾言澈眼前“砰”地关上，亮起的红灯像一只灼热的眼睛，审判着他。
顾言澈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僵立在冰冷嘈杂的走廊上，浑身湿冷，血迹斑斑。周围是哭喊、呻吟、医护人员奔跑的脚步声，这一切都加剧了他的焦灼。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大约半个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打开，一名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表情依旧凝重，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带着疲惫。
顾言澈立刻从靠着的墙壁上弹起，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是粗暴地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地追问，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变调：“医生！他怎么样？救过来了吗？”
医生皱着眉挣脱开他的手，语气平稳但带着不容乐观的严肃：“伤口非常深，割断了桡动脉，失血量极大。我们进行了紧急手术吻合血管，并进行了输血。目前，他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住了。”
听到“暂时稳定”，顾言澈紧绷的神经像是骤然松弛的弦，让他几乎虚脱，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打入冰窖。
“但是，”医生强调道，“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失血性休克对全身器官的损伤需要密切观察，并且……”医生顿了顿，看了一眼手中的病历板，“患者是O型血。很不巧，今天下午嘉里中心商场发生重大火灾，伤员非常多，o型血库存消耗很大，现在非常紧张，血库正在全市范围内紧急调配。后续治疗，尤其是如果出现感染或需要二次手术，用血可能会是问题。你是家属，看看能不能尽快联系到朋友或其他人，如果是O型血，可以定向献血以备不时之需。”
顾言澈的心再次揪紧。他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也沾着点点血迹。他第一个拨通了苏文泽的电话，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澈哥？这么晚什么事？‘境·遇’散场后你去哪儿了？”苏文泽的声音带着睡意和一些讨好。
顾言澈没心思寒暄，直接打断他，语气急促：“你是什么血型？”
“血型？”苏文泽被问得一愣，“我？我是B型啊。澈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受伤了？”苏文泽的语气变得紧张起来。
“不是我要用！”顾言澈烦躁地低吼，“是林晨！他……出事了，在医院，需要O型血！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是O型的？立刻帮我问！”
“林晨？”苏文泽在电话那头明显吃了一惊，但听到顾言澈异常焦急甚至带着恐慌的语气，他不敢多问，连忙答应：“好好好！我马上问！我这就打电话！澈哥你在哪个医院？我过去找你！”
虽然苏文泽不是O型血，但他还是立刻表示会赶来。顾言澈报了医院名字，便挂了电话，又开始翻找其他可能有用的人的号码，一个个拨过去，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从容，只剩下焦灼的命令和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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