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真谢过他的茶水,喝了一口浅笑道:“拾遗道长也修的鹤发童颜,已是仙门中的翘楚。”
“······”
拾遗与赵颐真寒暄了几句,这才得知他们是澄清派道人,赵颐真是关河令他们的师父。
这青平观来来往往多少人,没几个他看着顺眼的,自三十多年前他们待过之后,便在没出现过,显然他与赵颐真他们不在一个等阶的仙道上。
如今京中莫名其妙的来了那么多的修士,皇城已是一片溷浊,想必是不太平,陛下已经很久没有来观里上过香了,几人的突然到访不禁令他好奇。
拾遗喝了茶还是把疑问说了出来:“不知诸位为何突然入京?”
赵颐真道:“不满你说,我道观被毁,是无处可去,才来京中投奔,多亏了拾遗道长不嫌弃我等。”
拾遗一听大惊失色,生出一口闷气:“什么?你说是澄清派道观被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颐真点头肯定道:“十天前。”
“······”
拾遗愣愣的回想了一下,十天前的一天,青平观里来了一帮修士,说是来给青平君上香的。拾遗看他们是修士,想来都是同门便让他们进来。可他们的做法根本不像是敬畏神明,反倒是想把神明弄下神坛。
一伙人先是在观中四处察看,分别在道观的四面八方设下法阵,每个墙角埋下铜钱,红线,又到青平君的塑像前虔诚的祭拜,这倒像是在祈求神明保佑什么。
一会之后道观里的法阵显出,拾遗虽不是什么仙门大乘,但是什么样的法阵,好坏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这些人布了一个天网乾坤阵,把观里所有凡人的信奉收于一处,再借青平君的神力为自己所用。
他们可算是够聪明的,自己修为不够,来偷别人的。
天网乾坤阵不仅能偷来神君的修为还能借着神力来做别的事,收集信徒的供奉,这对于神来说是非常冒犯的事,而他们却做的毫无顾忌。
真是可恶!真当青平观没人了是吗?
拾遗画了一张请愿符,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向祖师爷告状,控诉他们不敬神明,求祖师赐雷劈死他们。
拾遗点了香敬上与那些人各念各的经,一炷香还没烧完,雷就劈了下来,晴天白日的金光乍现甚是骇人。
雷劈下来烧断了红线,炸毁了铜钱,就连青平君都生气了,一阵狂风裹进大殿,吹熄他们的香,只留拾遗的那束还燃着。
天网乾坤阵顿时破裂,那些修士内里受不住神力,“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最后灰溜溜的离开,拾遗整整清理了两天才把殿里的血擦干净。
这两天青平观大门紧闭,他边骂边擦。
他向赵颐真他们说起此事的时候还带着情绪,怒斥那些人无礼。
赵颐真他们不敢置信,想到十日前九恒山遭遇的祸事,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伙人干的,他们借用凡人信念之力来攻打九恒山,这叫冯佑臣一人如何能抵挡的住。
他疑道:“竟还有此事,你可知他们是何门何派?”
拾遗道:“他们进来的时候报的是浮玉山派与神隐宗。”
这便是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青平观。
“这些人着实可恨!”
“大师兄宅心仁厚,竟让些人欺凌!恨我没用不能在他身边护着。”
气的商陆想立刻找到木成寅将他碎尸万断!关河令紧握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用剑削了他们脑袋。
拾遗安慰说:“那些人触犯神明,日后自有他的报应。”
晚间做完晚课,他们回到拾遗准备的房间各自休息,为了方便照应他们两人一间。赵颐真试了几下修为还是没有多大的恢复,勉强运转了金丹,却连灵台都无法进入,这信念之力确实耗费的太多。
他打坐了一会凝聚了些灵炁,便对蛮姜道:“阿蛮,你修为恢复的如何了?”
蛮姜运转金丹,他本想试着唤起平安符的神力,看看能不能恢复。但是试了几下,修为不够灵力无法凝聚,平安符毫无动静。
“还是不行,怎么办?”
赵颐真扶着额头,京都邪气漫天,除了此地青平君的庇护,根本无法凝聚灵炁,使他们尽快的恢复修为。
两人面对面坐着,赵颐真淡淡道:“过几日若是京中没有大的变故,我们去代城修练。”
南容气运已尽,朝代更迭,这是他们不可控的,只能顺其自然,让他发展下去,在溷浊里生出一朵青莲,才可扫除这世间的氤氲之炁,从而天下安定。
蛮姜入道时便跟着他,这一路追随至今不管赵颐真去哪,他都没有提出离开,此时当然更不会。
冯佑臣与关河令、商陆在一个房间里打坐,他这会正闭着眼睛把从前学的经文,内功心法重新的诵读。
关河令与商陆打坐进入灵台,在青平观里他们很快养足了精气神,二人在灵台中查看京都。
深夜里漫天的阴邪之炁肆无忌惮的流窜在京都的半空中,他们施法驱除邪气,这边才驱干净,那边又游荡过来,于是干脆不管了,师父说的没错,南容气运没了,邪祟自然猖狂起来。
他们循着阴邪之炁来到一处府邸,府里修士众多,但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的东西,这些人正是十多天前攻入九恒山的人。
正如杜展川所言,木成寅成了容显翁的座上宾,还有那个已经疯了的萧作秋。本来容显翁想把他杀了,但是木成寅说留着他还有大用处,便一直关在房间里。
再者,他人虽疯了。但他是神隐宗的长老,杀了他就等于是与神隐宗撕破脸,日后容显翁称帝,神隐宗定会有诸多的阻挠,为着以后的事,容显翁忍着性子留着他。
当年容显璋便是与仙门中人结识才登上了皇位,如今他也可效仿。
商陆看着两人在同一个府中道:“他们俩居然勾结在一起。”
关河令道:“我明白了,他们原本想借大师兄观里的凡人信仰之力攻打澄清观,但是被拾遗阻止,后来木成寅找来的那些凡人定是容显翁的人。”
商陆:“没错。这个容显翁贼心不死,早晚要把他祖上的基业败光。”
关河令点点头:“我们去皇宫看看。”
“嗯。”
皇宫上空的阴邪这会还无法穿透紫气,说明容显璋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他们来到皇宫的上空,二人一同挥剑,击散一片浓雾,惊讶的发现连守宫的神官都神炁微弱,一个人根本不敌这么多的邪气。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虚影,看见二人过来轻飘飘的来到他们面前拱手道:“二位道长,南容气运已尽,我在人间的神职快要结束,即将回到天庭接受新的指派。我现在无法阻止你们进入皇宫,若是想进去,便请吧,不过还请完事之后尽快离开。”
关河令、商陆拱手道:“多谢神君。”
皇宫已不复之前的威严,它甚至有点摇摇欲坠之感,不复往日皇室人气。
容显璋病殃殃的躺在寝宫的龙榻上,身边只有皇后一人照看,此时的二人早已不复当年容貌。
小皇子被关在后宫他自己的房间里,一个年纪很大的宫女在照看他,除了这个宫女嬷嬷,身边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人。他想见父皇、母后,那些人总不让他离开自己的住所。再过几年宫女死了,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刚做了噩梦,哭着醒来,宫女嬷嬷抱着他在哄,二人终究是不忍,为小皇子施法护佑。
他们来到容显璋的寝宫,没想到能轻而易举地进入。
容显璋近来多梦,突地发现一股清润之炁进入,他立马坐了起来,不像清醒的时候起来坐着还需要人来扶他。
他头发发白,眼神坚毅,对着看不见的地方道:“是谁?”
关河令与商陆并未现身,而是道:“容显璋,你可知南容的百姓正在受苦?”
容显璋顿时大惊,竟有力气站起来下床,他赤脚奔跑在寝宫里,这声音他时隔三十多年仍旧不会忘。
“是你们?”容显璋在地上来回的走动,有点无能为力,看不见他们也不生气:“朕怎能不知?可如今我这般模样,又能做什么?”
商陆他们无法去责备一个大师兄用命换来的人,沉默一会商陆道:“你命数将尽,若是还愿为天下百姓着想,发一道圣旨召集忠臣,让他们在你死后讨伐容显翁。”
容显璋一屁股坐到地上哭泣:“你是说我死后容显翁会谋权串位?”
关河令:“没错。”
“······”
回想起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他有时候差点就死了。就在容伸出殡的那天,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这俩鬼非但没抓他还把他放了,跟在他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路,不知怎么的他又回来了。
他恍然想明白一些事,若不是褚青甫他可能真的就死了。但是他又当上了皇帝,也就是说当皇帝是他本来的命格。他有天子命格还要死一回,这便说明了一件事,是有人将他与别人换了命格。换了命格的他本应死去,是褚青甫用他的命数为他续了命。
他想起年幼时容伸时常感叹容显翁佳儿命运多舛,整天跟个稀世珍宝一样护着。
以现在的朝中形势来看容显翁极有可能串位成功,这说明他的命格已经被换到他的身上,······这是容伸能干出来的事。
他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苦笑:“父皇啊!你阴谋阳谋的算计一辈子,都只为了容显翁这一个儿子,可你想过没有,我也是容家的血脉,身上流着你的血,你怎么能这么的偏心?”“你把皇位传给了我,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这样做的。没想到你留下一堆烂摊子,我勤勤恳恳三十六年,到最后给他做了嫁衣!”
“你可曾为我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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