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令采药回来已经是第二日辰时,因“九天夜”这味药材在子时以后开花,花瓣接到晨露再经过一夜的沁润,才能发挥出极佳的药效。
九天夜为这副药的关键药材,用它的灵炁来补伤者的灵魄是一味不错的药材。
他先采完几种常见的药材,循着以往采药的足迹来到后山,此处已长满各种植被,救命的草药偏偏长在悬崖峭壁上,这便要费一番功夫去采。
关河令望着陡峭的山崖,山涧溪水湍流不息,他来到一弯清泉旁放下竹篓,捧了一捧泉水喝了一口,只觉得甘甜可口。
喝完水他将竹篓挂在树枝上,以便他飞身登上山崖。
他施法使自己身轻如燕,飘然的飞到悬崖上,这时的九天夜还没有开花,要等到子时绽放,寅时采摘,再以法术封住其吸纳的天地灵气,九蒸九煮方可为药用,否则是为剧毒之物。
还未到采药的时辰,他便一剑扫平了一处长满杂草灌木之地,将此地简单清理一下便据为己有,长剑竖在一旁开始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五年前他们师兄弟几人误入后山,无意间撞见三百多年前被封印的大魔。而封印大魔的正是本派师叔张至晦,师叔以身殉道压制大魔,此举令人敬佩不已。
他们见到已故的师叔,为此感到更加令人惋惜不已。
然而五年前大师兄又是如此,所以道人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成仙入圣,还是舍己救人?
到底什么才是道?
何为道?
然道无形,无情,无名,强名为道,是为众妙之门。
道祖说常清净经言,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净矣。
那又何为成仙入圣?
净明四规言,举天下之民跻於寿,措四海而归太平。使君上安,万民阜,万物莫不自然。
说的既是家国大义,又兼小事善举,能做得便是成仙入圣之门。
道人如此,那么世人追求的又是什么道?贪、杀、欲、念,又是为何道?
······
不知不觉间关河令仿佛置身另一个介子之间,四周漆黑一片,他仍可以看见打坐的自己。
他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似有光影。他拼命的朝着光影跑去,看见昔日盛极一时的关宅里络绎不绝的求学者,他们个个笑脸相对,但是转过头笑容就立马消失,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的父亲是关家的家主,祖上三代都是有名的武师,功夫自然不在话下,相传还有一本武功秘籍,使得慕名前来拜师学艺的人自然就不少。
习武者毕生追求的便是个江湖地位,什么武林盟主、天下第一,谁当上谁快活。
可是关家三代蝉联天下第一的名头让不少人暗地里眼红,他们姓关的凭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当天下第一?
嫉妒、憎恨之意浇不灭,便只能肆意的滋长。
于是便有了众人前往关府拜师学艺的盛景,关家家主也乐的如此,这便可将他们关家武学发扬传承下去,怎料会因此招来祸患。
当关家弟子名满天下时,一场较武让关家从此人丁凋零。
弟子不知收了多少,有人向关家家主提议举行一场比试,诚邀天下英雄豪杰参加,来验证自己的武功是否有提升,自己是否来对了地方。
关家家主欣然答应,比试那天果真汇集了八方英豪。
家主热情招待,给他们备上好酒美食。
一声锣鼓敲响之后比试开始,前几轮人们还没有人异常,越往后越觉得自己手脚提不上力气。
大家纷纷质疑这是为何,其中不乏会点医术的武者,他们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软筋散,掷地有声的向关家家主质问:“想不到享有武林至尊的关家竟会用如此龌龊的手段,这个武不比也罢!”
那人气愤的摔碗而去,然后就有比试输了的人附和道:“我道怎么上台就腿软,原来是被人下了药!姓关的,我呸!什么天下第一,武林至尊,都他娘的狗屁!老子不认!”
关家家主忙道:“诸位听我说,我关某绝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怎么会做此等龌龊之事,让我查出真相,定给诸位一个交代······”
“!!”
众人惊愕不已,然而没有人愿意听他说什么,只在乎自己要什么,只道原来关家武林至尊的名头都是假的!是靠给人下药得来的!
一时众说纷纭,习武之人脾性大,三句不对头就要动手。
场面一度混乱,关家家主为了平息此事亲自上擂台。
关河令此时看见的是,他的父亲好像拿不起剑了,强撑了三招就败在一个不知名的剑客手上。
他这会看这剑客满脸笑意,好像是在哪见过,又好像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前来关家拜师学艺的弟子,他忘了。
接着便是关家族人被杀,他们与父亲一样手无提剑之力倒在血泊里。家里的忠仆将他换上粗布麻衣,与几个堂兄弟藏在下人住的后院米缸里。
凄厉的叫喊声似乎传不出关家大院,没有人来救他们。
等他与几个堂兄弟苏醒过来天已经到了傍晚,他们饥肠辘辘,外面好像也没有杀喊声,便壮着胆子出来。
忠仆已倒在院中,鲜血流满地面无法下足。
几人贴着墙蹑手蹑脚的来到前厅,这里的尸体堆积的更多,都是他们平时较为亲近的人,想不通平时称他们为师父的弟子都哪去了。
几人忍着血腥痛哭,不想竟招来屋内的人。他们翻箱倒柜的在找东西,那些人见还有人活着,便杀红了眼,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下人,提着剑就过来杀了关河令身边的几个年纪尚幼兄弟。
他自己稍大一些,父亲先教他习武的基本要领,要快和稳。招式很容易学,他看过关家的武学书籍,与那些弟子的没有差别。唯一只让他在袖里藏了针,用来防人。
这会正派上用场,他趁那些人杀他兄弟的时候每人给了一针。由于他们集中精神的杀人并没有在意着突然间前腹的刺痛,那人抓起关河令的脖子将他提起往柱子上一扔。关河令煞感天旋地转,头部砸到地上就晕了过去。
那人本想再过来补一刀,同伴却道:“蠢货!跟下贱的兔崽子较什么劲?关家那几个小崽子早就被我杀光了,我认得,这个不是!快过来给我找武功秘籍!”
“呸!”那人厌弃的朝关河令吐了一口。
“······”
关河令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郊外的一处道观里,他没想道自己会随着赵颐真入道,那时的他满心想的就是报仇,找到那几个人亲手杀了他们。
但是赵颐真却告诉他,那些人三日后就已经死了,死在一根毫不起眼的针上。
关河令像是波涛汹涌的巨浪找不到出海口,闷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赵颐真本在澄清观里修行,好几日都觉得诵经不顺,便观星象发现有大凶之兆,血腥之祸。便交代褚青甫守山,自己下山察看,于是就找到了关家。
赵颐真给他疏通了经脉,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又给了他一把剑跟他说道:“此剑看似普通,不过是你父亲的遗物。那些人不懂剑,以为好剑就会藏起来,其实不然。你拿着它,若是想通了就跟我入道,我带你回山。”
“······”
赵颐真后面说什么,关河令是一点没听,他那时不想搭理这个啰嗦的道长,抱着剑睡了三天三夜,然后不辞而别。
被赵颐真找到他的时候邋遢的不像人样在一条河里抓鱼,还被渔夫骂,说他偷自己的鱼!
“少年,要不要跟我回山?”
“走开!”
“哎呦,少年人,心气怎么那么大?跟我修仙怎么样?”
“······”
“你看,你连饭都吃不上,还怎么活?不如跟我修习仙道,也免得整日为裹腹发愁。”
关河令没抓到鱼本来就气,赵颐真这是火上浇油,他拔剑捅向赵颐真怒气冲冲道:“再说就把你砍了!”
赵颐真吓一跳,作势后退一步:“使不得,使不得,你师父我还没活够,怎么就能死在你的剑下?”
“师父”。
关河令一愣,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他可还没答应要拜他为师。
但看这人清风明月的,好像也没有强迫于他。于是就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他得去街上跟狗抢点吃的来裹腹。
赵颐真也不弃酶就这样一直跟着,后来看着他把剑当了二两银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给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选了个黄道吉日拜师。
赵颐真问他为何突然拜师,他说:“人总要活着。”
······
所以这世间善恶交织,三千道藏可不仅仅是成仙入圣之道。
就算是灵体出窍也能感知他本体已经冷汗淋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而他此时并没有梦魇。
困惑源于未解的道心,他静心念道:“体静潜而藏天地,心寂默而转乾坤。破!”
“!!”
霎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冲破狭小的介子,漆黑的灵识顿时一片光明,他看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更远的地方。
灵台清澈无比,静坐的肉身招来许多山中修练的灵物。
它们围绕在关河令身边,因为竖立的剑让它们不敢靠的太近,又不舍离得太远。道人精纯的道炁吸纳天地灵气溢满他周身,灵物捡来修练要比它们自己修练提升的更快。
关河令不去管这些个小东西,伸手试了自己的法力,长剑与之产生共鸣,浑身散发着黑金光茫,只要主人施法它就能立刻斩下妖邪的头颅。他这才发现修为又突破了一个进阶,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和师父一样,等候渡劫。
修行便是如此,就像有人入道不能,有人入道终其一生也只是低阶修士,百年不得突破一个阶段。
而有的人在某个结点领悟,进阶只在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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