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驿站女人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依旧穿梭在货架之间给人找件,看样子似乎是忘记了她答应过别人什么事。

柜台上,那个小小的塑料透明水杯还原样摆在那里,陈慈回头看了门口玩得正欢的小男孩。

他正在兴头上,手里拿根签子不停在戳地上的鱼,尽管那鱼早已一动不动,金黄色的鱼身朝天翻着,沾满地上的土灰,快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陈慈面无表情看了一阵,慢悠悠走去柜台,将只剩水的杯子拿起来认真的端详一阵。

女人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堆着笑。

“孩子想玩,一没注意就让他捞去了,真是有点不好意思,你看多少钱,要不我赔给你吧。”

话好听,态度却随意又散漫,毫无歉意。

陈慈视线始终落在空落落的杯子里。

她才不管是不小心还是故意,满脸都是反正这事她很不爽。

她脸上冷,语气也冷,目光不善的扫了一眼女人。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应别人,我记得我没有强求你帮我照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女人没想到自己堆着笑赔礼对方依然不依不饶,都说了赔钱还让她当着人下不来台。

几秒前还看似和气的人瞬间变脸,企图用高扬的声音给对方制造压迫,以挽回自己几分不值钱的自尊。

她眼神不耐烦的看着陈慈。

“不就是两条金鱼吗!什么球了不得的东西,都说赔给你,能有几个钱!”

陈慈捏着手里的空杯子,迎着她的视线阴阳怪气嗤笑一声。

“是不值几个钱。”

她说完这句就端着手里的杯子转身走了,态度轻飘飘的,似乎是不怎么放在心上,驿站的女人自信以为对方被自己的气势喝退,扭头继续忙着找件了。

陈慈慢悠悠走到门口,端着水杯和蔼可亲的在男孩面前蹲下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慢声细语的问他。

“你为什么要把小鱼从水里捞出来?”

男孩子先是一愣,随即调皮的笑,手里动作不停,一脸兴奋。

“我只是好奇它不在水里了是什么样子,能活多久,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鱼!”

“嗯。”

陈慈若有所思的慢慢点着头,面不改色。

对于小孩来说,这一点点好奇确实足够他这么做,但是不足够自己原谅她。

手里的杯子缓缓抬起,举到男孩的头顶,冰凉的水立刻从里面倾泻而出,湿了一地,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那你知不知道,你玩死的这两条鱼是我的,我不同意你这么玩,而且人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就算你是孩子也不行。”

陈慈边浇边说,语气平缓而温和,一脸从容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怒气腾腾的脸,也没有恶狠狠的语调,但是面前的怪阿姨就是莫名的气势压人。

小孩瞬间傻掉了,一声不吭的呆在原地,沉默的感受着头上的一片冰凉。

一杯水倒尽了,还有不少水珠从他额前的发梢滴落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也没人会给他说这样的话,男孩感到很委屈和气愤,呆了片刻后才缓过神来,爆发出一阵既响亮又冗长的哭声。

“妈——妈妈!·········”

陈慈将手里的空杯随手一甩,扔在菜鸟驿站的大门口,冷冷看了屋里一眼。

“别叫了。”

“你妈死了。”

男孩一听果然住了声,但紧接着下一秒哭得更响了。

陈慈两臂交叉,冷眼立在一旁,嘴里盯着男孩不断放狠话。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可爱的小孩,我想找根绳子,把你绑起来,然后把你手敲断,我还没有看到过小孩手被敲断的样子,我很好奇,那样你会活好久。”

店里的女人听到声音连忙走出来,取件的人都主动让出一条道,身子站得远 ,眼睛都无一例外紧盯着这边的热闹。

陈慈的话正好被出来的女人听个正着,发了疯一样去抱自家孩子,嘴里失控的咆哮。

“你这女人到底要怎么样啊!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孩子刚到怀里女人就注意到他的异常,脑袋和半身衣服都湿了,鼻尖还有若有若无的鱼腥味,转头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慈,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陈慈神色淡然,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的承认。

“是我浇的。”

她低头,从包里摸出几张红色的纸币往她面前一扔。

“衣服我就不帮你洗了,应该也不值几个钱,你重新买一件吧,说不定还有剩的,就当我赔礼了。”

妇女被她的动作惊住了,一下失语楞在原地。

陈慈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

“孩子的事按你的规矩我们就两清了,我们的事按我的规矩,我不要钱,你得赔我鱼。”

小地方待久了,周遭的人都是一团和气,很少有这样贴脸摩擦的时候,妇女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刺头,本身也是个遇硬则软的人,看着陈慈有些怯懦,再度开口的时候甚至有些结巴。

“鱼、鱼已经死了,我怎么赔你嘛,讲点道理好不好!”

陈慈想过她会这么说。

像是早有准备,对方话音一落,她抬起手就往斜对面一指。

“鱼是那里套的,你去、给我套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说完这话,也不管女人反应,点了支烟就斜斜靠在墙边慢条斯理的抽,气定神闲的瞧着女人,静静的等着她行动。

妇女被她看得发毛,陈慈看起来有些无理取闹,但她知道对方不是说笑而已,态度再次软了下来。

“你等我手里忙完就去。”

陈慈懒腾腾的吐出一口烟气,斜眼睛瞧她。

“不,我没空,有事等不起,你现在就去。”

女人像是撒气,猛地一下将孩子从怀里扯出来,起身的时候不忘将地上的钱捡起来。

“好好好!现在就去!”

陈慈跟在她身后,听着她一路低声的骂骂咧咧,多是在说孩子。

那摊主还记得陈慈,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看人总有些门道,女人虽然衣着朴素,看着却有些贵气,长得也美,高挑的个头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

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摊主只是低垂着头笑。

他记得那鱼是一个男人帮她一起套的,满满一捆圈子,就套到这么两条小金鱼。

“算了吧,不套了,十块钱两条卖你。”

妇女暗暗瞧了一眼陈慈,看她没说话,快速的给摊主递了十元过去,道了谢接过交给陈慈。

见她伸手来接,提着的一口气才松懈下来。

金鱼还是和之前的一模一样,颜色、大小都别无二致。

陈慈瞧了一阵,心下满意,没再不依不饶,小心翼翼的端着杯子转身走了。

妇女留在原地,皱着眉沉默的盯着她的背影,满脸怨气。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倒大霉遇到这尊不知来处的佛。

到家后陈慈翻箱倒柜从落灰的阁楼里找出一个不算大的玻璃缸,又从房子后面的小河里随意捞了两把水草放进去,看着甚是满意。

怎么着也算是个小生态了,多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扫了一眼阳台上晃晃悠悠的外套,把鱼缸端过去放在了露台上。

外套和鱼,相得益彰,越看心情越好。

与卧室和阁楼相连,外面是一大块平铺的天台,陈慈转身出了卧室门,一路惬意的走到天台边缘,点了一支烟,倚在围栏向对面看过去。

跟这边不同,对面的房子将屋顶天台都封住了,勉强弄了一个加工厂,她站在这里,能把对面瞧个彻底,漆匠、木匠人不多,却忙得不行,一直弓着背,她都没机会瞧见正脸。

视线下落,一楼的店门口,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根半臂长、旧得不能再旧的旱烟管,细长如竹鞭,粗糙的木杆子都已经被他盘的发亮了,陈慈怀疑,它的年龄甚至比老人还要长。

烟斗里面总是燃着老山烟叶子,他抽搭一口,就不停的往外冒着浓厚的烟气,大的熏人,陈慈盯了一阵想起还有事没做,扭头下楼。

收拾玩灰尘密布的阁楼,拖干净天台地面后。

她将大纸箱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上了楼,将受潮的纸搬到天台上晒了满地。

又将颜料、画具都一一倒腾置放好,刀阔斧的瞎摆弄一阵后,才退出房门满意的审视了一阵自己这个临时的工作室,心情大好的下楼了。

家里的人大多不在,只剩她一个闲人和一个老人。

老人也似乎很闲,拉了一张能半躺的摇摇椅放在大门口,姿态悠闲的躺上面晒太阳。

与之相对,一路之隔,对面也坐了一个老太太,两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就这么隔着一条马路,用原始的对话方式唠着家常。

这条街大小是个交通要塞,十里八方的车子就算不在这里停留,也要在这里经过。

陈慈心里一动,从屋里挪出一张椅子,挨着外婆放着,学着她的样子也在门口懒洋洋的躺下了,懒散又惬意。

太阳不烈,晒得人身上一阵暖烘烘。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小乡镇慢节奏生活的美好。

困意倦怠袭来,她这一躺,到了黄昏时候也没起来,她掐着点算着时间,天稍微黑些的时候,街道尽头终于亮起一道摇摇晃晃的灯光,随即慢悠悠出现一道车影。

没有人下车,车子就这么慢悠悠从眼前路过。

车上人不多,男人还是老样子,没坐在副驾驶,捡了个没人的靠窗位子坐着。

男人注意到她,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视线交错不过两秒,就别过脸去了。

但即使就那么一瞬,许敬南也看见了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对着他笑。

是在对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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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南
连载中钱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