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雨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人们便插着那断歇的间隙去干活。这样时常就有人被雨淋回来,摸脸弹水,浑身透显……
郸越英的母亲,就有过几次这样的遭遇。
我则考虑,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因为我在这里说了许多的谎话,现在我恩爷李国富及其一干人必会对我另眼相看。越英家的厕所就在路边,有时甚至上厕所,都有人在路那边望我指指点点的。
我又意思到,这里有这里的风俗;我一个男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住进了人家女孩子家,这算什么呢?
所以我应该走了,而且越快越好。
正当我考虑去哪里的时候,越英对我说:“毕明澄,你走吧。”
“好的。”面对这样的逐客令,我一点抵触情绪也没有。
她说:“你在这里,我们压力都大的。”
我说:“我能理解。我是准备跟你们打声招呼了走的……我马上走。”
“妈说让你明天走。你就收拾一下,明天走吧。”越英的话里,流露出挽留的意思,我便点了点头。
晚上,她约我来到了他们屋后的大堤上。
月光明澈而皎洁,很远处,人们过河的身影依稀可辨。
越英说:“我们让你走,没生气吧?”
我笑笑说:“怎么会呢,本该要走的。”
越英说:“今天这话是我妈跟我说的,是我丫的意思。你也别怪我丫,他是个直性子。”
我说:“不,怎么会怪呢?你们留我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该怎么谢呢。”
越英说:“这段时间,队里些人都在说你坏话,可我丫我妈坚持跟他们怼,说你是个好孩子。”
我说:“别人怎么看我,那是别人的事。我只在乎你,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越英看我一眼,却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越英问:“你这回去哪里呢,回家吗?”
“不,我不回家。”越英不知道,我回家就像落入魔窟,身子和思维都像被绳子捆住一般,没有自由!我说,“我还是在外面找份工作吧。”
越英苦笑一下:“万一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怎么办,流浪吗?”
“不会的。”我说,“万一找不到工作,我也会专攻创作。我相信,我很快会成功的。”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说这句话时,我便报以足够的自信。
越英没置可否。她说:“我丫妈现在就想把我嫁出去呢。只因有两个弟弟在读高中,我说留下我,多少可以跟你们打把手。这才把说亲的人,都挡住了。”
我不敢想像郸越英会嫁给谁,我敢紧说:“越英,你不嫁别人,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会娶你……”
“是吗?”
“嗯!”我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这晚我吻了她,是那种不顾一切的、不要命了的、浑天黑地的吻,以至于堤上有人走过,也不曾惊扰我们。
离开郸越英家,我在石首、华容正儿八经地找了几天的工作,哪里有我做的事呵!
一时又想起了郸越英的话……她说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当时我说就专攻创作。现在想来,我这句话毫无道理呵。
眼看着身上的钱用的一干二净了。万般无耐,我只好带着忧伤和失意,带着两手空空,也带着对郸越英的切切思念,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回到了老家。
我没有书上所说的,我与故乡的那种情份,没有游子归乡的那种概念。对于我,它所有的只是冷淡、嘲笑和不屑。这些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因为我有事业,还有爱情。这就足够了!
夜深人静,我淋着雨敲响了家里的门。
开始没人应,我又敲了两下,家里就有灯光。接着就有人问:“是不是重(chong)儿?”
是母亲的声音,紧接着就吱地一声开了门:“是重阳呢,我的乖乖……”我还在原地站着,母亲则迎出来一下抱住我,“乖乖,真是你呀?你怎么今(ji)回来了?”
不知怎的,我没有说话,也没对她的行为作出反映。黑暗中,我任由眼泪伴着雨水,一起水流淌……
第二天,我睡了一天。大姐和侄儿侄女都来叫过了,我还
是酣酣的睡个不醒。第三天,母亲弄好了菜饭再催我,我才起来。
吃饭时,母亲告诉我:“前些日子,湖南那边来了两个人,嘀嘀咕咕,跟你小周哥讲了一夜。”
我吃了一惊,问:“湖南那边来了两个人,是什么人?”
母亲说:“我听你大姐说,他们是打三棒鼓的,原来到我们这里来过,还在我们家住过一夜。”
我一下子明白了,那肯定是李国富和李克成。我问:“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母亲说:“他们说你在他们那里扯白撂谎,尽找那里的女伢子绵,这个那个的,再不管就犯大事了。要你小周哥管管你,把你弄回来。”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情不自禁地做了个要笑的动作。
从母亲处得知,大姐夫小周听了他们的话后,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赶早就到杨场叫来了小姐夫杨劲松。
他们当着杨劲松面,把我的事又讲了一遍。劲松哥听后,就笑了,说:“我以为他杀人犯火了呢。现在的年青人哪个不吹牛?我们这里比他吹得狠的人多,把牛吹上天的人都有!吹牛不犯法的。”
遇事不惊,大事化小。说实在的,我们这个家族就数这小姐夫杨劲松有点能耐,还能诚心诚意为我办点事。
接着他们又提醒小姐夫,说我在人家女孩子家住着了。杨劲松却笑着说:“他在人家家里住着是好事啊,肯定是人家是喜欢他啦!不然,早赶出来了。”
就让大姐夫做东,跟他们喝了餐酒,送他们回去了。
哎,这些人,真是劳他们费心了!
我吃着饭,母亲在一边问我,是不是跟哪个女伢子好上了;听他这么说,我就想把郸越英的事跟她讲一下。但转念一想,有这个必要吗?母亲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有底呢!
恰这时,大姐夫哥周远培过来了。见了我,他用他那悠扬婉转的娘娘腔说:“明澄弟弟,你回来了?”
我知道,我不理他,就会有一大堆不是。就答道:“回来了,哥。”
他说:“在外面受人欺负了,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呢?”
一句话,又说得母亲眼泪汪汪的:“这伢子,只干在外头受了好些苦……”
我强打着精神说:“没事。我原来就是这样的呢。”
母亲说:“还没事,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大姐夫问:“这回回来了,还出不出门的呢?”
我说:“不出门了,就在家种田吧。”
他便打个激凌,沉思一会,然后免强说:“好的,就在屋里……屋里总比外头好的……”
听我说再不出门了,母亲自然高兴。等大姐夫走后,母亲说:“这下好了,重儿不走了,我们一家团圆了,和和气气过日子。”
这时,我正好问她:“您也不走了?”
“傻儿子,有你在家,你妈还走哪里去呢?”说着,母亲禁不住又泪水涟涟,“前一阵子,听说你在外面遭罪,你妈在屋里像过难一样,没有哪一天睡着的。我都回来半个月了,天天都这么的……”
见母亲这样,想到自己十多年寒窗,最终还是这种境况,便心思迂结,放下碗筷,一个人来到房里,禁不住泪如雨下。
这时,大姐夫又出现在堂屋:“姆妈,明澄弟弟呢?”
“哦……他在他房里。找他?”
“呃,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他回来了,我就是想,明天我来烧个火,买点菜,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您说呢?”
“一家人是该吃个饭了。好吧,你烧吧。”
“好,那个说定了。我明天早起,到岑河买点菜。”
“行,那就难为你嗒。”
“看妈说的,这算什么呢,本来就该么。”
说完,大姐夫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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