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他的声音低沉,"别不识好歹。"
林溪终于抬起头,直视江承屿的眼睛。雨幕中,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多谢江总好意。"林溪后退一步,准备绕过车子,"可惜我不需要。"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江承屿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林溪西装袖口的一枚陶瓷纽扣崩飞出去,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不远处的水洼里。
林溪低头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江承屿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箍在他的皮肤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雨水打在他们相触的皮肤上,却浇不灭那股灼热的温度。
"放手。"林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
江承屿没有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他的目光落在林溪微微发红的手腕上,眼神晦暗不明。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江承屿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雨声淹没,"十年前你拿了钱,现在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溪的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将伞尖抵在江承屿的膝盖上。
"让一让,"林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您挡着我捡运气了。"
江承屿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膝盖上的伞尖,雨水顺着黑色的伞面滑落,在他的西装裤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个冷笑,松开了钳制林溪的手。
"你的运气?"江承屿弯腰捡起掉在水洼里的那枚陶瓷纽扣,放在掌心打量,"就像这枚扣子,再精致,也经不起轻轻一拽。"
林溪看着江承屿掌心的纽扣,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西装上的,釉色青白,上面有一道几不可见的裂纹——是他自己故意烧制时留下的瑕疵。
"江总说得对。"林溪轻轻收回伞,"所以我现在只做摔不碎的瓷器。"
江承屿的眼神一凝,掌心的纽扣突然变得灼热起来。他盯着林溪看了几秒,突然将纽扣攥紧在掌心。
"投资协议明天会送到你的工作室。"江承屿转身走向车子,"签不签,随你。"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江承屿上车,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雨水打在他的伞面上,声音沉闷而压抑。
就在车子即将驶离的瞬间,林溪突然开口:"江承屿。"
车子猛地刹住。江承屿降下车窗,雨水立刻灌了进去,打湿了他的衬衫领口。
"纽扣还我。"林溪伸出手,"那是我自己烧的。"
江承屿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陶瓷纽扣,雨水已经将它冲洗得发亮。他忽然抬手,将纽扣抛向林溪。
林溪接住纽扣,指尖触到一丝残留的温度。他低头看了看,突然发现纽扣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字母——"J",藏在裂纹的缝隙里,几乎难以察觉。
雨势渐大,林溪抬头时,江承屿的车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他攥紧手中的纽扣,尖锐的边缘刺入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就像某些记忆,再小心收藏,也会在不经意间划伤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Loft高窗的玻璃照进来,在林溪的工作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他坐在转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对面西装革履的江氏集团法务团队身上。
"根据合同第13条,"江承屿的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平板地念着文件,"乙方每日需亲自向甲方汇报创作进度,并提供不少于三张过程照片。"
林溪的指尖在桌面上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接过合同,纸页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能隐约看到背面印着的条款。
"江总考虑得很周到。"林溪的声音轻柔,指尖在合同边缘轻轻摩挲,"不过,是不是漏了一条?"
助理疑惑地抬头:"林先生指的是?"
林溪将合同轻轻放在桌上,抬眼直视站在窗边的江承屿。阳光从江承屿身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表情隐在阴影中。
"比如..."林溪微微偏头,"每天跪着汇报?这样是不是更符合江总的期待?"
工作室里瞬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助理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手忙脚乱地扶正,却不敢抬头看自家老板的脸色。
江承屿从窗边走过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停在林溪面前,高大的身影将阳光完全挡住,阴影笼罩着林溪。
"你再说一遍。"江承屿的声音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溪仰头看他,阳光从江承屿身侧漏过来,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江承屿。
"喝口茶消消气?"林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刚烧的,釉色还不错。"
江承屿盯着林溪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接过茶杯。下一秒,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工作室里炸响——江承屿硬生生将茶杯捏碎了。
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木地板上洇开几朵暗红的花。
工作室里的助理和法务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林溪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慢条斯理地展开。
"小心感染。"他将手帕递给江承屿,"破伤风针可比我的瓷器贵多了。"
江承屿没有接手帕,而是任由鲜血滴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林溪,仿佛要看穿他平静表面下的真实想法。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江承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签了这份合同,你那些破瓷器的销路就不用愁了。"
林溪将手帕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我以为江总十年前就明白,我的东西,再破也不卖。"
江承屿的眼神一暗,突然伸手撑在林溪的椅子扶手上,将他困在自己与工作台之间。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江承屿身上是冷冽的古龙水,而林溪身上则是淡淡的陶土香。
"不卖?"江承屿冷笑,"那你母亲的治疗费是怎么来的?你工作室的租金是谁付的?"
林溪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碰到了桌上散落的合同。纸张翻动间,一页夹在其中的文件露了出来——上面赫然印着"200万债务清偿证明"几个大字。
江承屿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份文件上,他的表情微微一滞。
工作室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助理和法务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出声打破这凝固的气氛。
最终是林溪先动了。他轻轻推开江承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江总,"他没有回头,"合同我会签,但不是这一份。"
江承屿站在原地,掌心的血已经凝固。他低头看了看桌上染血的手帕,突然伸手拿了起来。
"三天。"他将手帕塞进西装口袋,"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林溪转过身,目光落在江承屿血迹斑斑的掌心:"不需要三天。明天这个时候,带着我想要的合同来。"
江承屿眯起眼睛:"你想要什么合同?"
林溪微微一笑,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一份把'跪着汇报'改成'坐着喝茶'的合同。"
助理倒吸一口冷气,法务团队中有人已经开始擦汗。所有人都等着江承屿勃然大怒,但他却只是盯着林溪看了许久,突然转身走向门口。
"明天见,林大师。"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妥协,"记得备好茶。"
工作室的门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溪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确定江承屿真的离开了,他才长出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拿起桌上那份合同。
他的目光落在夹页的债务清偿证明上,眼神复杂。那是他花了十年时间,一笔一笔还清的债。而现在,江承屿似乎打算用一份新合同,将它重新翻出来。
林溪轻轻将合同放回桌上,转身走向工作台。那里放着他最新烧制的一批瓷片,其中一片上刻着一个极小的"J",藏在釉色之下,只有对着光才能看清。
就像某些感情,再刻意掩藏,也会在特定的角度下无所遁形。
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林溪站在江氏集团总部大楼的电梯里,手里捧着刚修改好的合同修订稿。电梯内的冷气吹得他后颈发凉,镜面墙壁映出他略显疲惫的面容。江承屿的助理半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总裁急需这份文件签字。
电梯在32层停下,门开时外面一片漆黑。林溪皱眉,摸索着墙壁找到开关,但灯光没有亮起。他掏出手机照明,空荡的走廊上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幽幽闪烁。
"有人吗?"林溪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无人应答。他顺着走廊前行,拐角处的门牌显示这是档案区。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阵穿堂风突然吹来,尽头的一扇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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